543越查越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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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知禮暗中布下的人手,如同細密的網,悄然在市井間運作起來。
    他們並非強行壓製謠言——那隻會適得其反。
    ——而是巧妙地引導、稀釋、中和。
    茶樓裏,多了些議論穆雲當年為救子千裏求醫的仁父形象;
    酒肆中,開始有人感慨穆老尚書大義滅親、不徇私情的剛正;
    甚至在一些文人聚集的詩社,也悄然流傳起稱頌穆雲在任上秉公執法、屢破奇案的段子。
    這些聲音起初微弱,但持續不斷,如同涓涓細流,逐漸衝刷著那些汙濁不堪的謠言。
    雖然無法完全消除所有負麵影響,但至少讓輿論不再是一邊倒的抹黑,也讓許多持中立態度的低階官員,特別是老百姓心中存了疑,不再盲目相信那些越來越離奇的“毒殺細節”。
    穆雲明顯感覺到,同僚們看他的眼神少了幾分之前的探究與異樣,多了幾分如常的招呼與公務性的交流。
    他心中明白,這背後少不了陳知禮的暗中斡旋,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他默默記在了心裏。
    肩上的壓力,確實為之一輕。
    然而,表麵的輿論風波稍緩,更深層的暗流卻在加速湧動。
    京兆府衙正式接下了穆懷遠親自報的案子——追查構陷朝廷命官、煽動誣告的幕後主使。
    府尹大人深知此案牽涉重大,親自抽調精幹人手,組成專案小組,秘密調查。
    穆霖和穆霏被關在牢中,完全沒有之前的瘋勁。
    在經驗豐富的辦案老吏連番審訊下,心理防線崩潰的一塌糊塗。
    他們盡可能地吐露所知道的一些信息,比如聯係他們的是個中年男人,中等偏高個子,聲音有些沙啞,具體樣貌因為當時多在昏暗處或對方有意遮掩,記不真切。
    對方出手闊綽,一次性給了他們一大筆銀子(遠超過他們來京所需),並詳細教他們如何利用“母親死得不明不白”這一點去京兆府告狀,甚至連找什麽樣的“證人”、如何應對堂審,都做了細致輔導。
    然而,關鍵問題在於,穆霖姐弟拿不出任何直接證據指向幕後之人。
    銀票是市麵上流通的,無法追蹤;
    對方從未留下姓名、住址;
    所有的接觸都極為謹慎,仿佛幽靈一般。
    京兆府尹是何等人物,他並不氣餒,一方麵根據穆霖姐弟提供的有限線索(如對方大致身形、口音特點、接觸的大致時間和區域)進行排查。
    另一方麵,則將調查重點放在了“穆霖姐弟進京”的這一環節上。
    對方不會就那樣放手不管。
    穆懷遠和穆雲亦動用了自己的力量,在官場和民間暗中查訪,兩股力量與京兆府明暗交織,一張大網悄然撒開。
    調查並非毫無進展。
    很快,幾條線索浮出水麵:有客棧夥計隱約記得,似乎有那麽兩個外地口音、舉止卻不太像普通百姓的男女(即穆霖姐弟),在特定時間段入住過,身邊不遠處好像跟著兩個不怎麽說話、眼神精悍的同伴;
    有城門口的老兵回憶,那幾日似乎有幾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頻繁出入,駕車的人看著很沉穩,不像普通車夫。
    ……
    ……
    這些線索瑣碎、模糊,仿佛散落的珍珠,需要一根線才能串起。
    但隨著調查的深入,負責此案的核心人員,包括京兆府尹、穆懷遠和穆雲,心情卻愈發沉重,甚至感到一絲寒意。
    他們發現,對方行事雖然謹慎,但並非全無痕跡。
    有些線索,與其說是他們費盡心力查到的,不如說……更像是對方有意無意留下的!
    比如,那個廢棄小莊子,他們的人去查時,發現裏麵有人短暫停留過的痕跡,甚至遺留了一些普通的、無法追蹤來源的生活垃圾,但偏偏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小片撕碎的信紙邊緣,上麵有一個模糊的、似乎的墨印。
    再比如,那些護送穆霖姐弟的人,身手利落,反偵察能力強,明顯是受過訓練的,但其中一人似乎“不小心”露出了一點...手法。
    更令人心驚的是,所有接觸過穆霖姐弟、以及那些疑似護送人員的目擊者,都異口同聲地提到了一點:對方說的是地道的京城官話口音!
    這就非常奇怪了。
    如果幕後主使是穆家的政敵,或者是想扳倒穆懷遠、穆雲的人,行事理應更加隱秘,盡量抹去所有與自己相關的痕跡,尤其是地域特征。
    為何會留下這些看似指向性明確,卻又難以坐實、仿佛在故意引導他們去查的線索?
    而且,對方似乎根本不怕他們查,甚至……有點像是在玩一場貓鼠遊戲,或者說,在暗示著自己的來頭不小?
    這種“有恃無恐”的態度,讓穆懷遠和穆雲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對方或許並非普通的朝堂對手,其背景可能深不可測,甚至是……皇家內部某些不便言說的勢力?
    這個猜測讓穆懷遠脊背發涼。
    若真如此,此案就……。
    就在穆家父子跟京兆府都沉浸在這迷霧重重、令人心驚的氛圍中,陳知禮收到了有武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信,信很短,隻有一行字:
    “預計六日內抵京。”
    方嚴知要來了。
    陳知禮興奮起來,方嚴知一來,他身邊有了真正能幫上忙的人,許多事情就會事半功倍。
    尚書大人叫苦連天,國庫空虛,哪哪都缺錢,偏偏糧食產量不高,稍微有個小災,連一日兩餐都沒辦法混個半飽,更別說銀子了。
    尚書大人再三要求他想辦法把國庫添滿一點,恨不能一下子就回家榮養,把手上事情全部轉交給他。
    雖然遲早要接這個擔子,他還是希望晚一點,今年自己才二十五六,至少還要當三十年官,升太快也不是什麽好事。
    等等?
    產量不高?想辦法弄錢?
    有些想法來不及在江南施行,如今剛好可以大展拳腳,前世十幾年後的一些方子該是時候用上了,隻是多多少少有些對不住後來發明這些的人。
    他如今用了,就沒有那些人的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