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和師姐幹嘛去了？”
    小黑嘴裏吧唧吧唧地啃著雞腿，抬起頭，好奇地問道。
    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像隻鬆鼠。
    “我哪知道。”
    無限說著，伸手揉了揉小黑的腦袋，“還有，吃東西不要發出聲音。”
    小黑動作一頓，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含糊地應了聲：“……哦。”
    隨即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努力閉緊嘴巴，隻是兩頰仍隨著咀嚼微微鼓動。
    昨夜雪停，清晨的陽光透過雲層，在積雪上折射出細碎金光。
    無限帶著小黑在龍遊住了一晚，此刻站在小區大門前，準備離開。
    “師兄師姐再見！”
    小黑揮著小手，臉上寫滿了不舍。
    他很喜歡龍遊這裏，有師兄師姐陪著，比山裏熱鬧，還有許多好吃的東西。
    白牧笑著揉了揉他的頭：“有空再來，師兄給你做別的好吃的。”
    鹿野掏出手機晃了晃，微微頷首：“常聯係。”
    無限對兩個弟子點了點頭，沒再多言，牽起小黑的手轉身走入清晨微寒的空氣裏。
    他沒有直接帶小黑返回深山居所，而是先來到了龍遊會館。
    將跟著的小黑暫時交給館長潘靖照看。
    “師父，你要去哪呀？”
    小黑拽著無限的衣角，仰頭問。
    “辦點事，很快回來。”
    無限言簡意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著潘靖。
    ……
    安頓好小黑，無限獨自一人，按照導航的指引，穿過漸漸蘇醒的街道，來到城市另一隅。
    他在一家花店門前停下腳步，負手而立，靜靜望向店內。
    透過明亮的玻璃窗，能看到蘇璃正獨自照看著店麵。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櫃台後，正在整理著一些花束的緞帶，目光時不時瞟向門外，帶著生澀與緊張。
    這時，一位麵色和藹的中年阿姨推門而入，門鈴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你好啊小姑娘，我給你們老板定的那束花好了嗎？”阿姨笑著問道。
    蘇璃猛地回過神，腦中飛快回憶著紫羅蘭出門前交代的話。
    她忙不迭地點頭，聲音有些細弱：“好了好了，我幫你拿出來。”
    說著，她邁開小腿噔噔噔跑到後排貨架，小心翼翼地捧下一束早已準備好的百合與康乃馨組合的花束。
    將花束輕輕放在前台，那位溫柔的阿姨便將兩張紅色的鈔票放在了台麵上。
    “我用現金付吧。”
    蘇璃點點頭，雙手接過鈔票，依循記憶將錢放入櫃台抽屜。
    做完這一切，她卻發現阿姨仍含笑看著自己，不禁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找錢啊……”阿姨輕聲提醒道。
    “？”
    “抱歉抱歉抱歉……”
    蘇璃驟然反應過來，臉頰瞬間漲紅，慌忙道歉，生怕對方不耐煩。
    她手忙腳亂地拉開抽屜，翻找旁邊的賬本。
    手指帶著明顯顫抖，急切地翻過一頁，又翻過一頁，目光快速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試圖找到對應的價格。
    明明記得紫羅蘭姐姐都寫下來了啊！
    怎麽就是找不到！
    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
    內心焦急的呐喊幾乎要溢出胸腔，越是著急，眼前那些方塊字越是模糊一片，仿佛在故意與她作對。
    阿姨倒是很有耐心，並未催促，隻是安靜地等待著。
    時間在蘇璃翻動紙頁的沙沙聲中緩慢流逝。
    終於，她的指尖停在某一頁，眼睛猛地一亮——找到了！
    然而，下一秒，她盯著紫羅蘭親筆寫下的那行字，大腦卻陷入一片空白。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更根本的問題——
    她不識字啊！
    那些工整的字跡在她眼中如同天書，根本無法解讀出任何意義。
    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澆滅，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無措和窘迫。
    她僵在原地，頭埋得很低，幾乎要縮進櫃台裏。
    就在這尷尬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時刻，一個沉穩的身影無聲無息地來到了櫃台旁。
    無限不知何時已走進店內。
    他上前一步，走到蘇璃身邊，沒有多問，隻是伸手拿過了她手中緊攥的賬本。
    蘇璃感覺到身旁有人靠近，先是一驚，抬頭看到是無限，更是愣住了，都忘了害怕。
    無限垂眸，視線在賬本上快速掠過，指尖在某一項上輕輕一點。
    隨即，他拉開抽屜，熟練地清點出零錢，遞還給一直耐心等待的阿姨。
    “抱歉，久等了。”
    無限的聲音依舊平淡，卻有效地緩解了現場的尷尬。
    阿姨接過零錢，笑了笑：“沒事沒事，小姑娘新來的吧，慢慢就熟悉了。”
    她抱起花束，又溫和地看了蘇璃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兩人望著阿姨遠去的背影，店內恢複了安靜。
    蘇璃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無意識地緊緊絞在一起。
    她目光撇向一旁擺放的綠植，語氣極其不自然地低聲道：
    “謝……謝謝。”
    麵對這個曾經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綁起來，而且綁了兩次的冷麵變態，蘇璃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發怵。
    她偷偷用眼角餘光瞄他，隻見無限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仿佛剛才什麽也沒做。
    無限臉上也完全看不出情緒波動。
    繃著張臉，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錢一樣……
    蘇璃在心裏悄悄撇嘴，身子不著痕跡地往遠離他的方向挪了挪。
    “嗯。”
    無限隻是淡淡應了一聲，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那些小動作。
    他背著手，自顧自地踱步到一旁的花架前，目光沉靜地掃過一排排沐浴在晨光中的鮮花。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終還是蘇璃按捺不住好奇心，壯著膽子問了一嘴：
    “你來做什麽？”
    無限的目光仍停留在花朵上，沒什麽思考的過程，直接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有點擔心你。”
    “啊嘞？”
    蘇璃腦子一蒙，下意識地後退了兩小步，後背差點撞上貨架。
    她睜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無限挺拔卻冷硬的背影。
    他他他……剛才說什麽？
    “有點擔心你。”——這句話在她腦海裏又自動回放了一遍。
    擔心……我？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驚訝，以及一絲暖流的情緒湧上心頭，讓她頓時臉色緋紅，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連忙抬手在身前瘋狂擺動，語無倫次：
    “我、我沒事！我很好！紫羅蘭姐姐對我很好的！不用擔心的！”
    無限對於女孩這個過於激動的反應，顯得有些疑惑。
    他轉過頭，一臉正色地問道：
    “怎麽了？”
    “沒……沒事……”
    蘇璃連連搖頭，聲音細若蚊蠅。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與無限對視。
    他的眼神坦蕩而平靜，甚至帶著點不解，仿佛剛才那句關心，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蘇璃與他對視著，感覺心裏那種怪異的違和感更強烈了。
    好吧……
    感覺……其實……
    他好像，也不壞？
    這個念頭悄然浮現在心底。
    “這裏的生活，適應嗎？”
    無限打破了短暫的沉默，目光從花架上移開，落在蘇璃仍有些微紅的臉上。
    蘇璃快速點頭，這次語氣真誠了許多：“很喜歡，紫羅蘭姐姐對我很好，教了我很多。”
    “嗯。”
    無限頷首，表示知道了。
    他的視線再次回到那些琳琅滿目的鮮花上，抬手指向第一排一種粉嫩嬌豔的花朵，問她：“這是什麽？”
    蘇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答道：
    “這是粉色鬱金香，紫羅蘭姐姐說這個花語代表永遠的幸福。”
    無限又指向第二排：“那這個呢？”
    “是百合，象征純潔與浪漫。”
    無限點點頭，他的目光在花架上巡視，隨後落在了另一排顏色熾烈如火的花束上。
    那是玫瑰，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水珠。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蘇璃倒是提前說了，語氣帶著點小小的自豪。
    她感覺能把這些記下來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那些是紅玫瑰，代表濃烈真摯的愛情。”
    無限看著那些紅玫瑰，眼眸中掠過一絲思索，站在原地靜默了片刻。
    蘇璃不明白他在想什麽，也沒敢開口問，隻是安靜地待在原處，與他保持著自以為安全的距離，偷偷觀察著他的側臉。
    忽然，無限收回目光，看向她：
    “幫我包一些玫瑰。”
    話音落下，蘇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要玫瑰做什麽？
    下意識的，一股強烈的八卦之心瞬間點燃。
    難道這個冷麵男其實有心上人？
    是誰這麽倒黴……？
    她腦海裏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眼睛都亮了幾分。
    她剛想試探著，旁敲側擊一下，就聽到無限看著那束紅玫瑰，用毫無波瀾的聲線，低聲喃喃自語：
    “做一點玫瑰餅。”
    “小黑應該會喜歡吃。”
    蘇璃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蘇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