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龍遊某家4S店內。
    白牧坐在洽談區沙發上，姿態放鬆，聽著銷售顧問介紹。
    “這款車目前有現車，顏色也很齊全。”
    “您稍等一下，我去給您拿個詳細的配置表，您可以仔細對比一下。”
    年輕的銷售顧問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熱情笑容，將一瓶溫好的礦泉水放在白牧麵前的茶幾上。
    “好。”
    白牧點了點頭。
    銷售起身暫時離開。
    白牧閑著也是閑著，順手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抓了一小把瓜子，無聊地嗑了起來，目光隨意地掃過展廳裏其他的車輛。
    就在這時，他後座傳來一個略顯刻意壓低，帶著點自來熟的聲音：
    “兄弟，你也來買車啊？”
    白牧回過頭。
    看到一個穿著時髦，長相有幾分帥氣的年輕男子，正探著身子。
    白牧眼神裏掠過一絲怪異。
    這人腦子有病嗎……
    來4S店不買車，難道買房啊？
    出於基本的禮貌，他還是點了點頭，簡單回應了一個字：“嗯。”
    他這略顯冷淡的態度，並沒有讓這個自來熟的小夥子知難而退，對方反而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追問：
    “就你一個人來啊？給家裏人買的嗎？”
    白牧想了想，於是應道：
    “算是吧。”
    “哦～”
    青年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還衝他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
    “巧了，我也是，我也是來給女朋友買的。”
    說完，他不無得意地補充了一句，“厲害啊，兄弟，年紀輕輕就來看這麽貴的車。”
    白牧頓時有些無語。
    這家夥不就是在拐著彎自己誇自己嗎？
    莫名其妙，果然年輕人就喜歡裝逼。
    他內心吐槽，麵上卻依舊維持著淡然。
    隨即，他像是想起什麽，用一種陳述事實的，非常平淡的語氣道：
    “她出的錢。”
    說完，他一臉淡定地擰開礦泉水瓶蓋，仿佛剛才說的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
    陳述事實而已。
    我才不是喜歡裝逼的人。
    這般想著的同時，他如願以償地看到這個青年臉上露出了格外震驚的表情，嘴巴微張，眼睛瞪大。
    白牧嘴角不自覺的向上勾了勾。
    低調～
    然而，下一秒，那青年脫口而出的不是預想中的羨慕或驚訝，而是像是找到組織般，激動的低呼：
    “臥槽！”
    “哥們兒，同道中人啊！”
    哈？
    這家夥在說什麽？
    白牧一臉懵逼地望著他，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嗆在喉嚨裏。
    “我也是！”
    這個青年激動之下，甚至伸出手親昵地摟了摟白牧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白牧：“？”
    青年激動過後，像是想起了什麽，輕聲歎了口氣，然後用一種帶著同情和理解的目光，仔細打量著白牧那張白皙清俊的臉：
    “哎……”
    “咱們這個職業都不容易……”
    “看你臉色挺白的，要注意身體啊，你的苦，我都懂。”
    說著，他還重重地拍了拍白牧的肩膀。
    白牧表情更加怪異了，眉頭微蹙。
    這個家夥到底在說什麽？
    他把我想成啥人了？
    怎麽看他的眼神……這麽不對勁？
    不會有什麽特殊癖好吧？
    青年似乎完全沒察覺到白牧的抗拒，繼續推心置腹，聲音壓得更低：
    “實不相瞞，家裏那位剛過完六十大壽，我也是趁著她高興，哄了老半天，磨破了嘴皮子，才答應給我買這車的……”
    白牧：“……”
    他默默地把青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拽了下來，身體向後靠了靠，與他拉開了一個明確的距離。
    你是吃軟飯的。
    但我可不是。
    我們性質完全不同！
    青年見他如此反應，反而露出一副你別不好意思的表情，安慰著：“哥們，你不要抗拒，別覺得不好意思！”
    “這都是咱們的勞動所得，咱們也是憑本事吃飯的！心裏不要有過意不去！”
    他頓了頓，甚至還帶上了一點莫名的自豪感：“我跟你說，現在這行卷得很，一大堆年輕的畢業生，想幹這行還幹不了呢，門檻高著呢！”
    白牧：“……”
    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了。
    “而且吧，”青年湊近一些，一副傳授人生經驗的樣子。
    “其實想開了就好，關了燈都一樣，什麽年齡，什麽模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位置，“沒有那些膚淺的外表，隻有真摯的感情！”
    他似乎陷入了回憶，語氣變得有些感慨：“想當初，她出30萬讓我來龍遊市陪她。”
    “我當時當場就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她把我當什麽人了？我是那種為了30萬就放棄自己原則和未來的人嗎？”
    他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一種莫名的正氣：“真是笑話！”
    “我後來之所以來龍遊，完全是因為愛情！”
    “是因為被她的人格魅力打動！即使沒有那30萬，我也會為了她奔赴而來！”
    一番慷慨陳詞後，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白牧，疑惑地問：“哥們，你怎麽不說話呀？”
    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灼灼地盯著白牧，壓低聲音，充滿了好奇。
    “對了，方便透露一下不？你家那位……多大呀？”
    看著青年那真摯而充滿探究的眼神，白牧隻覺得額角隱隱作痛。
    沒有多做解釋，覺得跟這個腦回路清奇的家夥解釋不清，反而會越描越黑。
    於是，抬起手，隨意地比劃了一個“七”的手勢。
    青年盯著他的手勢，眼睛快速眨動了兩下，臉上瞬間露出了極其複雜的神情，混雜著震驚、同情，以及一種哥懂你的深切理解。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用力拍了拍白牧的肩膀，語氣沉重：
    “70嗎……”
    “兄弟……辛苦你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白牧嘴角微抽，看著對方那仿佛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的表情，一陣無語。
    然後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
    準確來說是107……
    不過，你那是什麽表情？
    你懂什麽懂？
    我這是正經談戀愛，你明白嗎？
    跨越種族和年齡的那種！
    我跟她談戀愛的時候，估計你爺爺的爺爺都沒出生呢！
    青年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哥們，加個微信吧，咱們能遇到也是緣分！”
    “以後有空可以多交流交流經驗，我教你怎麽提升家庭地位！怎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不用了。”白牧斬釘截鐵地拒絕。
    自己的家庭帝位很清楚。
    本來就是無限趨近於頂端的水平，再高豈不得直接撞破天花板？
    也就在這時，之前離開的銷售顧問終於拿著一疊詳細的配置表和報價單回來了。
    白牧重新轉過身來。
    “先生，久等了。”
    銷售笑容可掬地將資料攤開在白牧麵前，“這是您剛才看中的那款車的所有配置詳情和報價，您看，同一款車根據配置不同，價格和功能差異還是挺大的，比如入門版缺少了全景天窗、真皮座椅和智能駕駛輔助係統，而頂配則擁有……”
    銷售熟練地介紹著不同配置的差異，然後很自然地切入關鍵問題：“所以，想冒昧問一下，您這邊有沒有一個比較詳細的預算範圍？
    “或者更具體的購車用途呢？”
    “比如主要是城市代步，還是經常需要長途出行？這樣我可以更好地為您推薦合適的配置。”
    具體預算嗎？
    白牧聞言，思考了起來。
    他知道鹿野作為會館的感知組組長，每個月的津貼數額相當可觀，買一輛車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但具體卡裏有多少錢，他還真不太清楚。
    畢竟每月還要定期從裏麵劃一筆數額不小的款項還給澤宇。
    “稍等一下。”
    白牧說著，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鹿野的銀行卡賬戶。
    他熟練地輸入密碼，頁麵跳轉，加載出賬戶概覽。
    本月入賬的數字映入眼簾，白牧拿著手機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的瞳孔微微睜大。
    目光聚焦在代表餘額的那一串數字上，心裏下意識地數了起來。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臥槽！
    等等！自己的津貼，怎麽才是人家的零頭？
    貧富差距這麽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