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大年初一。
    山間的空氣比昨日更清冽幾分，寒意透過窗欞的縫隙，無聲地滲入房間。
    室內卻暖意融融。
    白牧和鹿野非常自然地睡在了一個房間。
    棉被下，白牧緊緊摟著懷裏的鹿野。
    被窩裏的溫度實在太舒適，與窗外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讓他半點沒有起床的欲望。
    鹿野其實也醒了有一會兒了，隻是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寧和依偎。
    但窗外的天色已亮，時間不早。
    她動了動，用手肘輕輕推了推白牧的腦袋。
    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微啞，卻努力保持著清醒：
    “該起床了，師兄。”
    白牧含糊地“唔”了一聲，手臂收得更緊，將臉更深地埋進去，悶悶地抗議：
    “還早呢……不著急……”
    “再躺一會兒……就一會兒……”
    他的聲音黏糊糊的。
    鹿野無奈，她側過臉，雙手捧住白牧的臉頰，微微用力，將那不願抬起的腦袋從自己頸窩間挖了出來。
    然後，她毫不客氣地開始揉捏他的臉，往兩邊輕輕拉扯。
    “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你隻會越睡越懶，越不想起來，快醒醒。”
    白牧被她捏得臉頰變形，睡眼惺忪地睜開一條縫，含糊不清地抱怨：
    “……哦～知道了……”
    鹿野看著他這副模樣，默默鬆開手，轉而用指尖輕輕拂過他微亂的額發。
    然後，緩緩湊近。
    在他尚未完全清醒，還帶著迷茫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白牧的眼眸顫動。
    緊接著，鹿野又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吐氣如蘭，溫熱的氣息拂過他耳廓：
    “聽話，再等一會兒，澤宇就該來拜年了。”
    “到時候，我這做師父的，還賴在床上不起……像什麽樣子？”
    她的聲音放柔，帶著寵溺：
    “師兄，乖。”
    “快起床了，好不好？”
    這一套下來，白牧的睡意頓時消了大半。
    他揉了揉睡眼，看著近在咫尺，眉眼含笑的鹿野，心裏暖洋洋的，輕聲嘟囔著：
    “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跟我說話？”
    “感覺怪怪的……”
    鹿野聞言，挑了挑眉：“我樂意。”
    說著，她又伸出食指，輕輕揪了揪他臉頰上剛才被自己捏過的地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
    “所以，你起，還是不起？”
    白牧歎了口氣，“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
    “起，這就起。”
    小兩口動作迅速地收拾妥當。
    洗漱，更衣。
    白牧換上一身新衣，站在房間角落那麵老舊的穿衣鏡前，左右照了照，理了理衣領和袖口。
    鹿野換好衣服從他身後走過，看他那認真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後腰。
    “讓一讓，”
    “你一個男生，照什麽鏡子？”
    白牧被她戳得一癢，側身躲開，然後反駁：
    “略略略，憑什麽男生就不能照鏡子了？”
    “你這是性別歧視。”
    鹿野懶得跟他鬥嘴，隻是搖搖頭。
    就在這時，房門被“咚咚咚”地敲響了。
    聲音輕快。
    緊接著，是小黑那充滿活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師兄！師姐！你們起來了嗎？”
    白牧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小黑立刻挺起小胸膛，雙手抱拳，清脆又響亮地喊道：
    “師兄！師姐！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鹿野也從白牧身後走過來，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異口同聲地回應：
    “小黑，新年快樂呀。”
    小黑喊完祝福，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牧，小臉上露出期待又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小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白牧立刻心領神會。
    他轉身走到旁邊的衣架旁，從掛在那的外套裏，取出兩個早就準備好的鼓鼓囊囊的紅包。
    他彎下腰，與小黑平視，伸手揉了揉小家夥，然後將兩個紅包遞到他手裏。
    “收好哦。”
    白牧語氣溫和，“用完了，記得跟師兄講。”
    小黑用力點頭：
    “嗯嗯！知道啦！謝謝師兄！謝謝師姐！”
    ……
    三人收拾停當，一同前往無限的房間。
    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聲平淡的“進”。
    推門進去，隻見無限已經端坐在屋內。
    他顯然也換上了新衣——
    但所謂的新衣，與他平時那身幾乎一模一樣。
    無限好像真的很鍾情於這種簡約到極致的風格。
    “師父，新年快樂！”
    白牧、鹿野、小黑三人站在門口，齊齊的異口同聲道賀。
    無限的目光掃過三個徒弟，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隻是點了點頭。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平穩，“你們也新年快樂。”
    說完，他直接從身旁的矮幾上，拿起了三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包。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麵前。
    先是遞給白牧一個，然後是鹿野，最後是小黑。
    “願來年，平安順遂。”
    他簡單地說了一句，算是最樸素的祝福。
    白牧和鹿野雙手接過，恭敬地道謝：“謝謝師父。”
    小黑也學得有模有樣，小身子鞠了一躬：“謝謝師父！”
    不多時，院外傳來腳步聲。
    是澤宇到了。
    他顯然是處理完總會館那邊的拜年事宜後，匆匆趕來的。
    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但神色沉穩，衣著整齊。
    進門後，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清晰：
    “太師父，師父，師伯，小黑師叔，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無限微微頷首。
    白牧和鹿野笑著回應：“澤宇，新年快樂。”
    小黑也揮著小手：“新年快樂！”
    接著，便是紅包的環節。
    無限先遞出一個。
    然後是白牧和鹿野。
    澤宇一一雙手接過，鄭重道謝。
    輪到小黑時，情況有點微妙。
    無限、白牧、鹿野都遞完紅包後，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小黑。
    小黑先是懵懂地眨了眨大眼睛，看看師父，又看看師兄師姐，再看看站在麵前等著收紅包的澤宇。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小臉上寫滿了疑問。
    無限默默地點了點頭。
    白牧：“小黑，該你啦。”
    小孩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啊”了一聲，小臉微微泛紅。
    他才想起來，雖然自己是這裏年紀最小的，個頭最矮的，但論起輩分……自己好像是澤宇的師叔來著。
    小黑連忙手忙腳亂地在口袋裏摸索，掏啊掏，終於掏出了一個紅包——正是剛才白牧給他的那兩個之一。
    走上前，踮起腳尖，努力做出長輩的樣子，將那個紅包遞給了澤宇，小聲道：
    “新年快樂！”
    澤宇他彎下腰，雙手接過小黑的紅包，語氣溫和認真：
    “謝謝小黑師叔。”
    小黑聽到這個稱呼，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