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雲巔之上的血色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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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脊山脈的古老路徑,是時間與自然聯手設下的殘酷壁壘。埃德裏克如同吸附在垂直岩壁上的一隻壁虎,全身肌肉緊繃,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緊緊扣在風化的岩石縫隙邊緣。靴底在濕滑的岩麵上小心翼翼地探索著微不足道的著力點,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碎石滾落的細碎聲響,在寂靜的山穀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刺骨的山風呼嘯著撕扯他早已破爛不堪的衣物,試圖將這個不速之客從岩壁上剝離。稀薄的空氣讓每一次呼吸都變成一場艱苦的拉鋸戰,胸口因缺氧而陣陣發悶。他背後的龍卵傳來微弱卻持續的波動,那生命的韻律奇異地與他急促的心跳同步,仿佛在默默分擔著這份艱難。
他已經在這片近乎垂直的絕壁上攀爬了整整兩天。沒有使用逆光之力——在這種純淨的自然環境中,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都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顯眼。他完全依靠被巴頓錘煉過的強健體魄、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頑強意誌,以及對自身力量極限的精準掌控,與這座沉默的巨岩進行著殊死搏鬥。
汗水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又在凜冽的山風中迅速變得冰冷,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左肩的傷口在持續攀爬的拉扯下隱隱作痛,但那份來自無名善意的草藥確實功效非凡,至少確保了傷口沒有惡化,讓他得以保持基本的行動能力。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稀薄的雲霧向上望去,峰頂依然隱匿在繚繞的雲海之上,遙不可及。向下俯瞰,來路早已淹沒在深不見底的迷蒙霧氣中,令人眩暈的高度無聲地訴說著墜落的代價。
就在他伸手探向上方一道看似穩固的岩棱時,異變陡生!
“嘩啦啦——!”
那塊岩石在他手指搭上的瞬間突然鬆動,連帶著周圍一片風化的岩層如同脆弱的餅幹般碎裂、崩塌!大小不一的碎石劈頭蓋臉地砸落,埃德裏克心中警鈴大作,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下急速滑落!
粗糙的岩壁無情地刮擦著他的身體,留下縱橫交錯的新鮮血痕,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下墜的失重感攫住了他的心髒,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右手五指如同燒紅的鐵鉤,硬生生地、近乎殘忍地插進了一道更為深邃堅固的岩縫之中!
“呃啊——!”劇烈的衝擊力幾乎將他的手臂扯斷,但他終究是止住了墜勢,整個人如同風中的殘破旗幟般懸吊在百米高空。
他劇烈地喘息著,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冷汗浸透了後背。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幾秒鍾,讓他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僅憑純粹的體力與意誌,想要征服這條被歲月遺忘的“古老路徑”,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需要改變。需要更有效、更智慧的方法。
他勉強在岩縫處穩住身形,暫時獲得了一個寶貴的喘息之機。意識迅速沉入體內,那縷已成為他生命一部分的逆光之力在經脈中緩緩流淌,如同暗夜中蟄伏的熔岩。他摒棄了凝聚光刃或能量鞭的念頭,轉而回憶起之前逃亡途中那些更精微的嚐試——用能量絲線探測陷阱,將力量覆蓋腳底提升敏捷。
此刻,他需要的是一種更持久、更隱蔽、更專注於“輔助”而非“破壞”的力量運用方式。
他嚐試著將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逆光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導至緊扣岩壁的指尖。力量絕不能外泄形成光芒,必須極致內斂,用於增強手指與岩石之間那種最原始的吸附力與感知力。
起初的嚐試充滿了挫敗。力量稍一過猛,指尖接觸的岩石便發出細微的“嗤嗤”聲,留下焦黑的痕跡和崩裂的碎屑;力量稍一過弱,又如同石沉大海,毫無作用。他耐著性子,如同一個在黑暗中摸索鎖孔的盲人,全神貫注地調整著力量的輸出頻率與強度,感受著指尖與岩石接觸麵那微觀世界的每一次能量反饋。
漸漸地,一種奇妙的平衡感開始浮現。當他的指尖再次接觸冰冷粗糙的岩壁時,那絲微弱而精純的力量仿佛化作了無數無形的、具有生命力的細微根須,精準地嵌入岩石表麵肉眼難辨的微小孔隙與裂隙之中,產生了一種遠超摩擦力的、近乎魔法般的吸附效果。與此同時,力量如同最靈敏的探針,將岩壁內部結構的細微震動與密度差異反饋回來,在他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幅立體的、關於“堅固”與“脆弱”的隱形地圖。
成功了!
強壓下心中的一絲喜悅,他立刻如法炮製,將同樣的原理應用於尋找支撐點的雙腳。
當他再次開始向上攀登時,效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不再像一個笨拙的攀岩者,而是化作了一條遊走在垂直世界的靈巧蜥蜴,動作變得流暢、穩定而充滿了一種奇異的韻律感。每一次伸手探向新的支點,每一次足尖輕點確認落處,都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精準與自信。逆光之力在他體內形成了一個微小而近乎完美的內循環,消耗遠小於戰鬥時的爆發,卻在這極端環境中提供了至關重要、甚至是決定性的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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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再是蠻力與險境的對抗,而是力量、技巧、意誌與自然法則的深度融合。他仿佛正將這座奪命的峭壁,轉化為獨屬於他的、最嚴苛也最有效的修煉場。
然而,就在他逐漸適應這種全新的節奏,身心沉浸於與山脈的對話,向著雲霧之上那片未知領域穩步進發時,一種截然不同的、尖銳如冰錐的危險預感,毫無征兆地刺入他的腦海!
不是來自上方莫測的峰頂,也不是來自下方吞噬一切的深淵,而是來自側麵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翻滾的雲海之中!
他猛地轉頭,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側後方的濃密雲霧如同被無形之手撕開,一個巨大而猙獰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滑翔而出!那是一隻體型遠超同類的獅鷲,但其羽毛並非自然界常見的棕褐或灰白,而是呈現出一種如同墓石般不祥的暗灰色,喙與利爪在慘淡的天光下閃爍著金屬特有的冰冷寒光。最令人心底發寒的是它那雙眼睛——渾濁的黃色,瞳孔縮成一條殘忍的細線,裏麵充滿了被壓抑的暴戾與某種被強行抹去靈智的麻木。
這絕非野生獅鷲!它的脖頸上,一個雕刻著複雜符文、隱隱流動著能量光澤的金屬項圈,昭示了它被奴役的身份!
教廷的馴化魔獸!“淨化模式”下,他們果然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包括這些掌控著天空的致命獵殺者!
獅鷲顯然早已發現了在峭壁上“蠕動”的埃德裏克。它發出一聲尖銳刺耳、足以撕裂耳膜的唳鳴,雙翼猛地一收,龐大的身軀如同一顆灰色的隕石,突破了空氣的阻隔,帶著令人窒息的呼嘯聲,徑直朝著埃德裏克所在的方位俯衝而來!那對足以輕易撕裂犀牛厚皮的恐怖利爪,已然精準地鎖定了他看似毫無防備的頭顱與後背!
埃德裏克的瞳孔中倒映著那急速放大的死亡陰影。他此刻懸於數百米高的絕壁,進退無路,閃避無門!下方是萬丈深淵,上方是來不及抵達的安全點,左右是無可依托的虛空!
絕對的死局!
然而,就在這思維都幾乎凝固的生死一瞬,所有的恐懼、雜念、甚至對傷痛的感知,都被一股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最原始的本能徹底剝離、碾碎!他的眼中,隻剩下那一點急速逼近的死亡焦點,以及體內那柄渴望飲血、渴望證明自身的……新生之牙!
他的右手依舊如同焊接般緊扣著救命的岩縫,而左手,則以一種快過思維的速度,猛地揚起那半截陪伴他經曆無數戰鬥的焦黑錘柄!
沒有時間蓄力,沒有餘地猶豫。所有的意誌,所有殘存的力量,所有壓抑的憤怒與不屈的決絕,在這一刻,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火山,轟然爆發!
“嗡——!”
暗紅與蒼藍的光芒不再是溫順的流淌,而是如同掙脫了所有束縛的凶獸,從錘柄的斷裂處噴薄而出!能量的形態不再拘泥於劍或鞭,而是隨著他戰鬥本能的最直接呼喚,順應著揮臂的角度與決死的意誌,在空中急速凝聚、塑形——最終,化作了一柄比之前光刃更加厚重、帶著猙獰弧度與死亡美學的暗紅能量戰鐮!巨大的鐮刃彎曲如新月,邊緣處蒼藍色的光芒被壓縮到極致,散發出足以凍結靈魂的極致鋒銳!
“來吧!畜生!”埃德裏克發出一聲撕裂喉嚨的咆哮,麵對已近在咫尺的獅鷲利爪,他懸吊的身體猛地借力一蕩,左手揮動著這柄由意誌與毀滅凝聚而成的死亡戰鐮,自下而上,劃出一道決絕而淒豔的血色弧光!
“嗤——!”
光芒一閃而逝,快得仿佛隻是視覺的錯覺。
獅鷲那勢在必得的俯衝姿態猛然僵滯在半空。它堅硬的、足以抵擋刀劍的胸腹部位,被能量戰鐮的刃鋒如同熱刀切過油脂般,毫無阻礙地一刀兩斷!滾燙的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髒,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巨大的創口中傾瀉而下,劈頭蓋臉地淋了埃德裏克滿身滿臉。
“唳——!!!”
一聲淒厲到扭曲、飽含著痛苦與難以置信的哀鳴,從獅鷲撕裂的胸腔中擠出,回蕩在空曠的山穀之間。它那龐大的身軀徹底失去了所有力量,帶著一往無前的慣性,擦著埃德裏克的身體,向著下方那深不見底、雲霧繚繞的絕望深淵,無力地墜落而去。隻在埃德裏克眼前的岩壁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蜿蜒向下、如同血色淚痕般的巨大擦痕。
埃德裏克懸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破舊的風箱般起伏。左手中那柄剛剛飲血的能量戰鐮,隨著他精神的稍稍鬆懈,緩緩消散在空氣中,重新化為無形的能量回歸體內。這一次的瞬間凝聚與爆發,幾乎抽空了他剛剛恢複過來的大部分力量,強烈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
他抬起未被鮮血糊住的右眼,冰冷的目光投向獅鷲最初出現的雲海方向。臉上溫熱的、帶著濃重腥氣的獸血,沿著他堅毅的下頜線滴滴答答地落下,砸在腳下的岩石上,綻開一朵朵小小的、暗紅色的花。
教廷的獵殺,果然是無孔不入。連這片他寄望於隔絕塵世的絕壁險境,也早已不再是安全的淨土。
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強忍著幾乎要讓他暈厥的脫力感和左肩傷口因再次發力傳來的劇痛,用衣袖胡亂抹去遮擋視線的血汙,再次開始了向上攀登。
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動作更加堅決,眼神也變得更加冰冷。
在他上方,雲霧更加濃重,山路愈發險峻莫測。
在他身後,深淵之下,獅鷲的屍體正被無盡的迷霧悄然吞噬,最終歸宿無人知曉。
而在他看不見的、更高遠的雲巔之上,或許還有更多、更危險的獵殺者,正耐心地潛伏著,等待著這隻雖然傷痕累累、卻一次又一次從絕境中磨礪出更加鋒利、更加致命獠牙的叛逆獵物,主動送入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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