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境廢墟邊緣的新生勢力艱難萌芽之際，遠在王都“永恒之光”，一場圍繞北境命運的無聲棋局正在宮廷深處悄然展開。
    三王子阿爾方斯的書房，與其說是王室成員的居所，不如說更像一座學者的藏書館。四壁皆是由深色木材打造的巨大書架，其上塞滿了各類典籍、地圖和星象圖卷軸，空氣裏彌漫著陳舊紙張、墨水與淡淡草藥混合的氣息。沒有奢華的裝飾，隻有一張寬大的書桌，上麵散落著寫滿批注的文件和幾張描繪著北境地形與勢力分布的羊皮紙。
    阿爾方斯站在一幅巨大的北境地圖前，修長的手指正點在凜冬城廢墟的位置。他身側站著一位身著不起眼灰色衣袍的老者，正是他的首席顧問，被稱為“灰隼”的莫裏斯。
    “龍焰軍團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鐵砧要塞’，距離北境邊境不足百裏。”莫裏斯的聲音低沉而平穩，“由財政副臣勞倫斯、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卡斯珀勳爵，以及議會代表老哈文，三方組成的特使團，預計十日後從王都出發。”
    阿爾方斯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地圖上，眉頭微蹙：“卡斯珀……他是恩裏克主教最忠實的獵犬之一。讓他進入特使團，教廷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勞倫斯是個精明的算盤，隻會權衡利益。老哈文……態度曖昧，但至少不是教廷的應聲蟲。”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著凜冬城的位置，“我們的人，安排得如何？”
    “已經激活了三條獨立的‘密徑’。”莫裏斯答道，“最快的一條，利用商隊掩護，大約能在特使團抵達前五天，將消息送到我們位於北境的聯絡點‘灰鼬’。但無法保證消息一定能及時傳到‘黎明之劍’核心人物手中，畢竟他們剛剛經曆大戰，組織必然混亂。”
    阿爾方斯沉默片刻，轉身走到書桌旁，拿起一份密封的卷宗。“光傳遞消息還不夠。我們需要給他們送去一些……更實質的東西。”他將卷宗遞給莫裏斯，“這裏麵是勞倫斯的性格分析，他貪財但謹慎，或許可以成為特使團內部的突破口。還有卡斯珀麾下幾名核心騎士的資料，包括他們的弱點和把柄。另外，附上一份我親筆簽署的、空白的‘邊境貿易特許狀’。”
    莫裏斯接過卷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殿下，這份特許狀……價值連城。您確定要交給一群……尚未得到王國承認的‘叛軍’？”
    “投資，莫裏斯。”阿爾方斯的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北境需要物資，需要恢複元氣。這份特許狀，在他們手裏，能換來救命的糧食和藥品；在我們手裏，不過是一張廢紙。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更能贏得人心。更何況……”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如果埃德裏克真的如情報中所說，擁有那種力量並且還活著，那麽這份投資，或許將關係到王國未來的命運。”
    “我明白了。”莫裏斯將卷宗小心收好，“我會安排最可靠的人，將這份‘禮物’一並送出。”
    “還有，”阿爾方斯補充道，語氣凝重了幾分，“提醒我們的人，密切關注特使團護衛隊伍的構成。我懷疑，恩裏克絕不會隻滿足於一個卡斯珀。‘清道夫’很可能已經混進去了。”
    就在阿爾方斯精心布局的同時，聖光大教堂地底深處的某間密室內，氣氛則截然不同。
    樞機主教恩裏克褪去了白日裏在議事廳的悲憤與威嚴，此刻他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如霜。他麵前躬身站著的，正是那名灰袍學者——裁判所直屬的“寂靜者”，代號“影梭”。
    “阿爾方斯那個小子，不會安分。”恩裏克的聲音在空曠的密室裏顯得格外陰冷，“他一定會想辦法給北境的餘孽通風報信。”
    “請大人放心。”影梭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機器，“我們的人已經監控了所有已知的、與三王子有關的隱秘通信渠道。一旦有異動，立刻就能截獲。並且，我們散布了數條虛假情報，足以擾亂任何試圖與北境聯係的嚐試。”
    恩裏克微微頷首，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他走到一個閃爍著幽暗光芒的水晶球前，球體內霧氣繚繞，隱約映照出北境荒涼的山川。“特使團那邊，安排好了嗎？”
    “ ‘無言者’小隊已經就位。”影梭答道，“他們偽裝成卡斯珀勳爵的親隨，身份無懈可擊。他們的指令很明確：首要目標，確認繼承者埃德裏克的生死。若確認死亡，收集其遺骸或力量殘留物；若確認存活……不惜代價，清除。次要目標，評估‘黎明之劍’的殘餘力量，必要時，可以製造‘意外’，削弱他們。”
    “很好。”恩裏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記住，北境必須徹底淨化。任何可能威脅到聖光統治秩序的存在，都必須連根拔起。阿爾方斯想玩他的政治遊戲，那就讓他玩。在絕對的力量和決心麵前，那些小聰明毫無意義。”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狂熱：“教皇陛下正在密切關注此事。北境出現的‘異種力量’，絕不能落入世俗王權或者其他任何不該擁有的勢力手中。它必須回歸聖光的懷抱，或者……被徹底毀滅。”
    影梭深深躬身：“您的意誌，便是吾等的使命。”
    密室內重歸寂靜，隻有水晶球內幽光流轉，映照著兩張同樣冰冷而決絕的麵孔。
    王都的陰影之下，棋盤已經擺開。阿爾方斯的落子著眼於未來與製衡，試圖在混亂中播下希望的種子；而恩裏克的棋路則更加直接與殘酷，旨在用鐵腕與鮮血，將一切不穩定因素徹底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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