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官匪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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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仿若濃墨傾灑,將天地間所有光芒與聲音盡皆吞噬。亂葬崗上陰風呼嘯,卷起紙錢的灰燼與腐朽泥土的氣息,在空氣中盤旋回蕩,發出如鬼魂泣訴般的嗚咽之聲。那座破敗的土地廟,仿佛一位蒼老的死神,靜靜地蹲踞在這片死亡之地的中央,等待著今夜注定被收割的靈魂。它已年久失修,牆皮剝落殆盡,露出被風雨侵蝕得千瘡百孔的土坯。廟頂的瓦片殘缺不全,幾根枯黃的野草頑強地從縫隙中鑽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這裏,連孤魂野鬼都不屑駐足。
然而,今夜,它的體內卻跳動著一顆充滿殺機的黑暗心髒。那扇早已腐朽破爛的廟門之後,隱隱約約透出幾點昏黃而搖曳的燭光。光線將幾個模糊而靜止的人影映照在那破了幾個大洞的窗紙上,如同詭異莫名的皮影戲。這無疑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一個粗糙卻充滿絕對自信的陷阱。設下陷阱之人,似乎篤定你一定會來,也篤定你隻要來了,就絕無可能活著離開。
你與淩華的身影,如同兩片被風吹落的枯葉,悄無聲息地落在距離土地廟百丈之外的一棵早已枯死的歪脖子老樹之上。淩華剛剛站穩,正要執行你之前的命令去尋找狙擊點,你卻忽然動了。你沒有對她下達任何新的命令,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你隻是從那數丈高的枯枝上縱身一躍,動作輕盈得如同夜鷹展翼。落地之時,你腳尖輕輕一點,竟未發出任何聲響。
隨後,你當著這座充滿無數雙眼睛的土地廟的麵,做出一個讓已潛伏在暗處的淩華心髒險些停止跳動的動作。你伸出手,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自己那身藍色長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隨即,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仿佛你並非來赴一場鴻門宴,而是要去參加某個王公貴族的奢華晚宴。
完成這一切後,你毅然邁開了步子,獨自一人,從那片黑暗的陰影中坦然地走出,踏上了通往死亡廟宇的唯一小徑。
“噠…噠…噠…”你的腳步聲不急不緩,每一步的距離都仿佛經過最精準的丈量,在這片死寂的亂葬崗上,那清脆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刺耳,如同喪鍾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所有埋伏者的心頭。
你的身上沒有散發出任何殺氣,甚至內力都收斂得幹幹淨淨,仿佛真的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書生。但正是這份極致的平靜,才帶來了最極致的恐懼。
你就這麽走著,那扇越來越近的破爛廟門,嘴裏忽然輕輕地吟誦起來。你的聲音清朗而平靜,被一絲若有若無的內力包裹著,清晰地傳遍了方圓百丈的每一個角落。
“閑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你吟誦的聲音充滿了悠然自得的韻味,仿佛真的是一個看破紅塵的隱士,在月下抒發自己的情懷。但這詩句落在那些早已將殺氣凝聚到頂點的埋伏者耳中,卻不啻於最惡毒的嘲諷!
閑來無事?睡覺日紅?我們在這裏吹著陰風,喂著蚊子,埋伏了你整整幾天,你竟然跟我們說,你閑來無事?!一股股難以抑製的暴虐殺機從土地廟周圍的墳堆後,草叢中無法控製地泄露出來!
但你仿佛毫無察覺,依舊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繼續吟誦著。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 “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
當最後一個“雄”字落下,你的腳步也正好停在了距離土地廟大門不足三丈的地方。你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廟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譏誚的弧度。
“各位。”你的聲音朗朗而起,瞬間穿透那層薄薄的門板,在寂靜的廟宇中轟然炸響,如同驚雷劃破長空。“都蹲著趴著,難道不覺得累嗎?”你繼續說道,聲音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地劈在這片死寂的亂葬崗之上。先前那種貓捉老鼠般的虛偽氛圍被你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撕得粉碎。
霎時間,所有泄露的殺機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整個亂葬崗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風停了,連鬼哭聲也消失了,隻留下你傲然挺立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那裏,仿佛在等待一群小醜從他們的舞台後走出來。
在暗處,那棵枯死的老樹後,淩華將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座地勢最高的孤墳後,隻露出半雙眼睛。她用一隻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沒有因為過度震驚與崇拜而驚呼出聲。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那雙桃明眸中充滿了看到神跡般的狂熱與迷醉。
天啊!
這就是她的男人!
這就是她的夫君!
麵對龍潭虎穴,麵對必死之局,他竟然可以瀟灑從容到這種地步。談笑間,吟詩作對,反客為主,將所有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已經不是武功的範疇,而是一種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絕對自信與無上氣魄。她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淪陷,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這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足足十幾個呼吸後,那座破敗的土地廟終於有了反應。“嘎——吱——”一聲悠長而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那扇緊閉的破爛廟門緩緩向內打開,一股比之前濃烈十倍不止的氣息從門縫中狂湧而出,這氣息混合著血腥味、脂粉味與森然的殺氣,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門開了,宴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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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在你麵前緩緩洞開的破爛廟門,恰似地獄張開了深淵般的巨口,準備將你連皮帶骨徹底吞噬。門後顯現的景象卻與外界的荒涼破敗截然不同。
一股濃烈得幾乎令人作嘔的甜膩香氣,夾雜著絲絲血腥味,還有一種屬於頂級捕食者的冰冷殺機,如決堤的洪水般從幽暗的空間中狂湧而出,撲麵襲來。這是合歡宗獨有的“醉生夢死”迷香與錦衣衛常年浸泡在血腥和刑罰中所淬煉出的鐵血煞氣混合而成的死亡氣息。尋常武者隻需聞到這股味道,便會心神失守,內力滯澀,未戰先輸三分。
然而,你臉上那抹冰冷而又譏誚的神色卻未有絲毫改變。你仿佛隻是聞到了一陣比尋常更為濃鬱的花香而已。你的目光甚至沒有一絲停留,便抬腳坦然跨過了那道積滿塵土與腐朽木屑的高高門檻,走入了這座早已被布置成天羅地網般的龍潭虎穴。
一步踏入,仿佛從人間走進了魔域。土地廟內部空間雖不大,但此刻卻被布置得極盡奢華與詭異。地上鋪著厚厚的不知名異獸的雪白毛皮,踩上去柔軟而無聲。四壁掛著粉色與紫色的輕紗幔帳,將那斑駁脫落的牆壁遮擋得嚴嚴實實。
本應供奉土地公的神龕早已被推倒砸碎,那泥塑神像的頭顱斷裂,滾落在角落,臉上原本慈祥的笑容顯得無比諷刺。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由整塊黑玉雕琢而成的巨大軟榻。軟榻之上,一位妖嬈至極的女人正側臥在那裏。當你的目光與她接觸的那一刹那,整個世界的色彩仿佛都向她身上匯聚。她便是這座魔域之中最核心也最致命的食人之花。
就在你踏入廟門的時刻,她那如同黃鸝出穀般嬌媚入骨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與戲謔,輕輕響起:“楊公子,好手筆。”她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無形的鉤子,能直接勾住男人的魂魄。
“本來是放出消息準備對付淩華那賊婆娘,和她手下那幫小賤人的,沒想到,還能把你這尊大佛給請出來?有意思……”
“利用我們對你的追殺令誤傷了任清雪,這一塊石頭,就砸爛了本宗和飄渺宗兩筐雞蛋。咯咯咯……宗主聽聞此事,對你可是產生了一些興趣呢。特地要奴家來請你,去我們醉仙穀的總壇一會。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呀。”
隨著她銀鈴般的笑聲在這壓抑的空間裏回蕩,你也終於看清了這廟宇之中的全貌。軟榻上的女人,正是合歡宗的當代聖女——洛神音。
她今日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粉色輕紗長裙,幾乎透明的布料根本無法遮掩她那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的豐腴飽滿的軀體。裙擺高高開叉,一直延伸到她的大腿根部,露出了一雙圓潤修長、沒有一絲贅肉的雪白玉足。
她正用一種極為撩人的姿勢側臥著,一條腿蜷曲著,另一條腿則肆無忌憚地伸展著。空氣中那股甜膩的腥臊之氣,有大半都是從她那誘人的軀體裏散發出來的。
在她身後站著四名同樣穿著暴露、身材火辣的合歡宗女弟子,她們的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欲望與貪婪,如同一群看到了頂級獵物的母狼,正用她們濕熱的眼神一寸寸地舔舐著你的身體。
廟宇的另一側,陰影籠罩之處,呈現出一幅迥異的景象。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麵容冷峻如刀削斧鑿,雙臂環抱,冷眼注視著你。他臉上的刀疤從眉骨延伸至嘴角,顯得猙獰可怖,整個人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凶獸,令人不寒而栗。
他身著象征無上權力和血腥的錦衣衛飛魚服,腰間挎著那柄令無數江湖人聞風喪膽的繡春刀。此人便是錦衣衛鎮撫司指揮僉事之一,人稱“血刀酷吏”的冷崖。
在他身後,站著四名腰佩繡春刀、眼神如死人般冰冷的錦衣衛番子。他們如同四尊沒有感情的殺戮雕像,與合歡宗那邊的香豔靡靡形成了最鮮明且諷刺的對比。
一方是朝廷的鷹犬,
一方是江湖的魔門,
此刻卻因你而聚集在這小小的土地廟中。
聽著洛神音嬌媚入骨的話語,你心中卻一片雪亮。
砸爛縹緲宗的雞蛋?
原來她竟以為你做這一切的目的隻是挑起合歡宗與縹緲宗的爭鬥。這個誤會著實美妙。
你臉上的譏誚之色更濃了。你未曾去留意那些虎視眈眈的錦衣衛,甚至未曾多看一眼那四名騷媚的合歡宗弟子。你的目光越過所有人,如兩柄最鋒利的手術刀,直刺向那躺在軟榻上、自以為掌控一切合歡宗聖女。
“一些興趣?”你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如最冰冷的寒泉,瞬間將她那番火熱撩人的話澆得透心涼。 “僅僅是一些興趣嗎?”
你,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擴大了幾分。“我幫你們合歡宗解決掉了,一個未來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你們的宗主,竟然對我產生了“一些”興趣?”你輕聲問道,語帶嘲諷。
“區區小事,不必感謝。在下一個江湖裏流浪的無賴,無福享受這通天富貴,就不去了。”你的回應平淡如水,仿佛這一切真的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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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你……”你的目光變得深邃,充滿了侵略性,肆無忌憚地在她那近乎赤裸的身體上掃視,仿佛在評估一件珍貴的貨物。“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在區區一介不及第的秀才,竟然動用了合歡宗聖女和錦衣衛鎮撫使司的酷吏來招待,真是榮幸之至。”你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自嘲。
那座魔窟的空氣,仿佛在你那句話落下的瞬間,就徹底凝固,成了冰冷而沉重的琥珀,時間與聲音都被封印在其中。洛神音那張原本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漲得通紅的絕美臉蛋,此刻更是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她的雙眸中,原本還殘留著一絲媚意,如今卻隻剩下如同毒蛇一般怨毒而冰冷的殺意。
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仿佛兩隻憤怒的白兔要衝破那層輕紗。她的體內,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玉女銷魂功開始不受控製地瘋狂運轉,一股股至陰至媚的內力從體內逸散出來,讓周圍的空氣變得黏稠而甜膩。她被徹底激怒了,一個即將死在手中的獵物,竟然敢用輕佻羞辱的方式來對待自己!對於一向高高在上、將天下男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合歡宗聖女來說,這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奇恥大辱!
然而,麵對她那足以讓任何男人都心膽俱裂的滔天殺意,你卻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你將這個已經處於暴怒邊緣的合歡宗聖女當成了一團無足輕重的空氣。邁開步子,徑直從她的軟榻前走了過去,目標是大殿中央那張早已擺好了酒宴的矮桌。你的每一步都走得穩健而緩慢,仿佛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裏散步。你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依然是那麽平靜如水,仿佛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就那樣,在眾人的目光中,從容不迫地走到那張矮桌旁,輕提衣擺,悠然地盤腿坐下。
桌上酒菜極為豐盛,水晶盤裏盛放著薄如蟬翼的醬色鹿肉;白玉小碗中,金色的魚翅羹熱氣騰騰;瑪瑙酒壺裏,更是裝滿了合歡宗秘製的頂級佳釀——“銷魂釀”,僅是那逸散出的酒香,便足以令人意亂情迷。
這本該是一場色香味俱全的斷頭飯,但你卻連看也未看一眼。你伸出手,並未去拿那精美的瑪瑙酒壺,而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看似平凡無奇的陳舊竹筒。
你拔開竹筒的塞子,一股清淡卻悠長的茶香瞬間在這充滿腥臊與血腥氣息的空間裏彌漫開來,如同一股清流,頑強地在汙濁的泥沼中開辟出一方屬於自己的淨土。
你提起竹筒,為自己麵前那隻幹淨的白瓷酒杯斟了一杯色澤清亮的茶水。隨後,你端起茶杯,卻並未飲用。
你用那雙比亂葬崗的寒風還要冰冷的眸子,緩緩地掃視了在場兩撥人一眼。最終,你的目光落在了那張因憤怒與屈辱而微微扭曲的絕美臉蛋上。
你笑了。
“隻不過……”你緩緩開口,聲音雖不大,卻如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地鑿擊在每一個人的心口。
“一個采補童男童女成性的【破鞋】。”
“和一個欺壓良善、拷打忠臣義士的【狗官】。”
你每吐出一個字,洛神音的臉色便蒼白一分,而那位始終緘默的錦衣衛指揮僉事冷崖,眼中則陰沉一分。
你舉杯至唇邊,卻忽然停住,用滿含悲憫與嘲諷的目光直視他們:“你們當真有膽量與楊某同席而坐嗎?若此刻剖開你們的胸膛,那顆心是黑的,還是灰的?”
轟——!!!
如果說先前的言語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那麽此刻的話語便是兩把淬滿劇毒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同時刺入洛神音與冷崖的心髒!這已不僅是挑釁,更是一種站在道德與人性製高點的審判,對他們所作所為最徹底且無情的否定與踐踏!
“你找死!!!”一聲充滿怨毒與殺意的尖叫從洛神音喉間爆發而出,她再也無法維持那聖女般的偽裝。原本絕美的臉龐因憤怒而變得猙獰扭曲,她猛地從軟榻上躍起,粉色的紗裙無風自動,一股肉眼可見的粉紅色氣勁如毒蛇般纏繞周身。她身後的四名女弟子齊刷刷拔出腰間軟劍,劍尖直指你的咽喉。
與此同時,“鏘——!!!”一聲清脆響亮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充滿鐵血殺伐之氣。
一直如雕像般沉默的冷崖終於有所動作,他未發一言,隻是緩緩拔出腰間那柄沾染無數冤魂鮮血的繡春刀。刀身狹長而雪亮,在昏黃燭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一股冰冷純粹、隻為殺戮而生的刀意瞬間籠罩整個大殿。他身後的四名番子動作整齊劃一,同時拔刀出鞘。五柄繡春刀,五股凝如實質的殺氣瞬間封死你所有退路。
一邊是淫靡詭異如附骨之疽的魔道妖法,一邊是霸道酷烈代表朝廷意誌的鐵血刀鋒。這小小的土地廟瞬間化作最恐怖的修羅場,而你正坐在這修羅場的中央,麵對足以讓任何地階高手都為之變色的絕殺之局。
你,緩緩垂首,將那早已擎至唇邊的清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唇齒間流淌的清茶似乎與此刻的氛圍格格不入。隨後,你發出一聲低沉且滿足的歎息,仿佛周遭的一切紛擾皆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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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土地廟,早已被改造成魔窟,此刻仿佛化作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暗流湧動的殺意如同地底滾燙的岩漿,瘋狂奔流。
洛神音的尖叫,充滿怨毒,與冷崖拔刀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那是朝廷的意誌在彰顯。這兩種力量,如同地表撕裂的第一道猙獰裂縫,使得空氣瞬間凝固,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汞,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牆角幾點昏黃的燭火,在這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恐怖的殺氣對衝下,劇烈搖曳,似乎隨時都會被這無形的氣場徹底碾碎。
一邊是合歡宗如毒蛇吐信般陰冷的粉色妖氣,充滿了腐蝕性,將整個大殿都染上了一層腥臊而詭異的光暈。另一邊是錦衣衛從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鐵血煞氣,凝練如實質,將空氣切割得嗤嗤作響。這兩股力量在大殿中央交匯碰撞,卻詭異地繞開了你所在的那張小小的矮桌。因為你,才是這場風暴真正的中心。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江湖豪傑肝膽俱裂的絕殺之局,你依舊安然坐在那裏,仿佛一個被風暴刻意遺忘的看客。你甚至沒有去留意他們蓄勢待發的姿態,隻是輕柔優雅地放下了手中那早已飲盡的茶盞,生怕驚擾了這滿室詭異的“融洽”氣氛。就在這一刻,風暴似乎達到了頂點。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的嗡鳴,從你的腰間響起。那是你腰間那柄看似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寒酸的一尺六寸木製短劍發出的聲音。這柄由晉陽小客棧木條削成,被你用【無為劍術】的劍意日夜淬煉的木劍,在感受到了你即將沸騰卻被死死壓抑在內心深處的磅礴戰意之後,終於發出了屬於它的第一聲歡呼與渴望。
這聲劍鳴很輕很淡,聽在那四名合歡宗女弟子與那幾名普通錦衣衛番子的耳中,並無任何特殊。然而,聽在洛神音與冷崖這兩位真正的高手耳中,卻不啻於一道九天落雷,狠狠地劈在了他們的靈魂深處。
洛神音那因暴怒而變得猙獰的俏臉猛地一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聲劍鳴之中所蘊含的那股純粹到極致,仿佛要斬斷世間一切因果的恐怖劍意。這股劍意甚至讓她那正在瘋狂運轉的【玉女銷魂功】都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滯澀。
而冷崖的反應則更為劇烈。他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瞳孔驟然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狀。他死死地盯著你腰間那柄看起來像燒火棍多過像兵器的木劍,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都在不自覺地抽搐。作為一名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刀的武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聲劍鳴代表著什麽。兵刃通靈!劍意化實!這隻有將劍道修煉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大宗師才有可能觸及的傳說領域。
他原本以為,今夜的目標隻是一個武功不錯、心思狠辣的後起之秀。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年輕人,根本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史前巨獸。
就在他們心神劇震的這一刹那,你那如同死水般不起波瀾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你,依舊平靜地坐著,一動不動,但你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這座破敗廟宇的屋頂,投向了那浩瀚的曆史長河。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你的聲音平淡而又悠遠,仿佛在吟誦一句與眼前場景毫不相幹的詩句。
然而,這句充滿金戈鐵馬之氣的詩句一出口,冷崖那緊握繡春刀的手便不自覺地又緊了幾分!他聽懂了!這是一種何等狂妄、何等巨大的野心!這已經超越了江湖仇殺,而是在抒發開疆拓土、封王拜將的抱負!
你沒有停頓,繼續用那種平靜到令人發指的語調吟誦著。
“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當這最後一句落下,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比之前更加詭異、令人窒息的死寂。如果說,之前的話是對他們人格的審判,那麽,這首詩就是對他們的格局的碾壓!
你們以為,我是來跟你們玩什麽陰謀詭計、江湖仇殺?不,我隻是一個正在走向那座名為“淩煙閣”的殿堂的趕路人。而你們,隻不過是我腳下幾顆不長眼的擋路石子罷了。
這份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的絕對傲慢與宏大野心,終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殺!!!”洛神音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從靈魂到格局全方位無死角的碾壓帶來的巨大屈辱!她那張扭曲的俏臉上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她再也不顧什麽後果,什麽試探,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將眼前這個男人撕成碎片!
“給我上!把他的四肢砍下來!我要把他做成……人彘,當我的夜壺!”
隨著她那淒厲的嘶吼,那四名早已按捺不住的合歡宗女弟子瞬間動了!她們的身法如同四條美女蛇,帶著一股香豔而又致命的氣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向你猛撲而來!手中的軟劍在空中劃出四道詭異的弧線,如同毒蛇的獠牙,直取你的四肢要害!她們要執行聖女的命令,先將你廢掉。
與此同時,冷崖那雙冰冷的眼睛中也閃過了一絲決然。
事已至此,再無退路!
無論眼前之人是龍是虎,今日都必須將他斬殺於此!
“結陣!”他低沉地怒吼,手中繡春刀猛然向前一揮,響聲如雷。
“殺!”他身後的四名番子齊聲怒吼,五人的腳步按照一種玄奧的方位瞬間移動,陣型整齊如一人。一個充滿鐵血殺伐之氣的刀陣瞬間成型,刀光交錯,宛如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向你當頭罩下。
魔門妖女、朝廷鷹犬,在這一刻放下了所有分歧,對你展開最致命的聯手絞殺。
戰鬥,終於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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