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父女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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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社長,沒有革命,沒有新世界。
    隻有 一句最簡單、最樸素,也最無法抗拒的話。
    柳雨倩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聽著這句熟悉的話。所有的恐懼,所有的哀傷,所有的關於“謀反”與“殺頭”的擔憂,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她的冰兒回來了。
    那個會對她撒嬌、會喊餓的女兒,回來了!
    “哎!哎!”柳雨倩如夢初醒,她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臉上露出了 一種混雜著狂喜與心疼的笑容。
    “餓了,是吧?餓了就好!知道餓了就好!”
    “娘這就去!這就去,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蓮子羹!你等著!哪兒也不準去!”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仿佛生怕一眨眼,女兒又會變成那個陌生的模樣。她提著裙擺,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衝出了主屋,朝著後院的小廚房飛奔而去。那矯健的身姿,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主母的端莊,分明是一個生怕餓著自己孩子的、最普通的母親。
    看著母親那倉皇而去的背影,張又冰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然後,她緩緩地收斂了笑容。她的目光穿透了牆壁,望向前院那間冰冷的書房。母親這裏,已經暫時安撫。接下來,該去麵對她那個固執而又可憐的父親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衫,邁開腳步,淡然地走出了主屋,朝著那個充滿了她父親氣息的地方走去。
    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張自冰站在書案前,他的手死死地按在那份寫著 “楊儀”二字的卷宗上。
    他的眼中燃燒著一種悲壯的火焰,他已經為自己找到了戰鬥的理由。他要對抗那個名為楊儀的魔頭,要將他的陰謀大白於天下,要從他的魔爪中救出自己那可憐的女兒,與整個大周天下!就在他沉浸在這種即將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黑暗的悲壯情緒中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一個身影淡然地走了進來。張自冰猛地回頭,眼中充滿了警惕與敵意。他以為,會看到那個被洗腦的陌生婦人。但是,當他看清來人的麵容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來人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身姿挺拔,麵容清冷,那雙眼睛如同兩把出鞘的利劍,正是他記憶中那個讓他驕傲、又讓他心疼的女兒 ——張又冰!
    是他熟悉的那個女兒!
    不是那個陌生的中年婦人!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
    不!
    不可能!
    張自冰的大腦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亂。
    就在他震驚得無以複加之時,他的女兒開口了。她的聲音清冷而又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爹。”
    “你從崔叔叔那裏搞來那本三萬年前太祖高皇帝的紅色封皮詩集,是一把鑰匙。”
    “打開了 一段偉大悲壯的塵封曆史。”
    轟!!!這句話像是一道比剛才更加猛烈十倍的天雷,狠狠地劈在了張自冰的天靈蓋上!
    紅色封皮!
    太祖高皇帝?
    詩集!
    那是他從老友崔繼拯那裏搞來,專門給又冰查案的詩集!
    老崔說過,這本詩集本身是吐蕃番僧在萬年冰川下發現的一個玄鐵箱子裏的遺物,他當時在萬金商會的拍賣會花了整整五千兩黃金買來的!那該死的楊儀,留在聽雪小築嘲諷錦衣衛的詞,就是來源於這本三萬年前那個前朝太祖高皇帝的詩集!
    他當時還利用此事在母老虎麵前報花賬,多要了五千兩黃金,以便下班之後和老崔去教坊司天天在百年女兒紅和一堆花魁的簇擁下,醉生夢死。
    他當時隻是想讓女兒換換腦子,看看這本詩集裏,或許能從中找到一些關於那個楊儀的信息。
    他自己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可現在,女兒卻說,那本他隨手拿來的詩集,是一把鑰匙?
    打開了 一段塵封的曆史?
    這怎麽可能?
    他看著女兒那張熟悉的臉,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隻覺得自己 的認知正在被一遍又一遍地顛覆、碾碎、再重組。他之前所有關於 “楊儀魔頭”的推論,在這一刻,顯得如此的可笑與蒼白。如果女兒的 改變根源在於那本他親手給的書。那楊儀又是什麽?他無法思考了。
    他隻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喉嚨裏擠出 一句充滿了無盡震驚與迷茫的問話。
    “你……你真是又冰?”
    他像一個溺水之人,在認知崩潰的深海中,拚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希望,他無比地希望,眼前的女兒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簡單的、能讓他那顆飽受衝擊的心暫時落地的答案。
    然而,張又冰沒有。她沒有直接回答。那雙清冷的,如同寒星般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著他,那眼神裏,沒有女兒對父親的孺慕,反而帶著一絲老師看著愚鈍學生的無奈與憐憫。
    她緩緩地邁開腳步,走到了那張承載了他半生榮耀與固執的鐵木書案前。她的動作從容而又精準。仿佛這裏不是她的家,而是一個她即將開始講學的課堂。她的手指白皙而又修長,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她用這雙手輕輕地拿起了那份被他視若最終真理的卷宗,那份寫著 “楊儀”二字,其中不少信息還是她自己搜集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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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張在她的指尖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那聲音在死寂的書房裏,顯得格外刺耳。她一頁一頁地翻閱著,目光掃過上麵那些由她和緝捕司、錦衣衛那些的同僚們費盡心機搜集來的一條條罪狀。
    勾結藩王,蠱惑人心,亂政禍國。
    每一條,都鐵證如山。
    每一條,都足以讓楊儀死上一萬次。
    張自冰緊張地看著她,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他期待著,她 在看到這些鐵證之後,會露出震驚、憤怒,或者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是,沒有。
    她的臉上始終古井無波。那是一種超越了憤怒與震驚的絕對平靜。仿佛,她看的不是一份足以顛覆一個王朝的謀逆罪證,而是一個孩童幼稚而又可笑的塗鴉。許久,她才緩緩地開口。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爹……”
    “社長,他不是魔頭。”她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道。
    “他隻是那個找到了另一把鑰匙,並且願意將鑰匙分享給所有人的引路人。”
    她抬起眼,那銳利的目光直刺張自冰的靈魂深處。
    “而我……”
    “是第一個從您這裏得到鑰匙的幸運兒……”
    轟隆!!!
    張自冰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後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書架上,震得上麵的卷宗都簌簌作響。
    從我這裏?
    鑰匙?引路人?
    這幾個詞,像是一把把燒紅的錐子,狠狠地紮進了他的腦海裏,將他那剛剛建立起來的關於 “對抗魔頭” 的悲壯信念攪得支離破碎。他看著女兒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第一次感到了 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那不是對未知的恐懼。而是一種麵對更高維度的智慧時所產生的,那種被徹底看穿、被徹底碾壓的無力感。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與自己的女兒對話,而是在接受一個來自他無法理解的世界的審判!
    就在這緊張而又詭異的氣氛幾乎要將空氣都凝固之時,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了一股香甜溫潤的氣息,瞬間衝散了滿室的冰冷。
    柳雨倩端著 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羹,像一陣溫暖的旋風闖了進來。她完全無視了書房裏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無視了丈夫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她的眼裏隻有她的女兒。
    “有什麽話等吃完飯再說!”
    她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母性權威,走到張又冰麵前,將那碗白玉般的蓮子羹不由分說地塞到了女兒的手裏。
    “快!趁熱喝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溫熱的觸感從碗壁傳來,讓張又冰那雙清冷的眸子瞬間柔和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又看了一眼對麵那個仿佛被抽走了靈魂的父親。然後,她順從地拿起青瓷湯匙,舀起一勺晶瑩剔透的蓮子羹,輕輕地送入了口中。
    香甜,軟糯。
    是她記憶中 最溫暖的味道,這味道仿佛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她緩緩地咽下那口蓮子羹,然後做出了一個讓張自冰永生難忘的動作。她沒有放下湯匙,而是用那隻沾著些許甜羹的青瓷湯匙,輕輕地指向了桌上那份攤開的卷宗。
    她的動作優雅而又充滿了 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仿佛,那不是 一個湯匙,而是一根老師用來指點迷津的教鞭。
    然後,她開口了。
    她的聲音不再清冷,反而帶著一絲暖意,但那暖意之下所蘊藏的鋒芒,卻比世上任何神兵利器都要來得銳利!“爹……”
    “您從這裏麵看出了什麽?”她不等張自冰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是一個陰謀顛覆大周的魔頭,對嗎?”
    “一個蠱惑人心、勾結藩王、意圖竊取神器的亂臣賊子,對嗎?”
    張自冰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女兒說的每一個字,都精準地命中了他剛才內心的所有想法!
    張又冰看著他那副樣子,眼中的憐憫之色更濃了。
    “您能從這些零散的情報中推斷出這些,並且將它們串聯成一個完整的邏輯鏈。”
    “這說明,您的能力還在。您依舊是那個讓整個京城的罪犯都聞風喪膽的刑部緝捕司,第一神斷。”她先是給予了肯定。
    然後,話鋒猛地一轉!
    “但是……”
    “您的格局與眼界,卻被這個時代牢牢地束縛住了。”
    “您就像一個站在井底的人,用盡一生的智慧,去分析頭頂上那片天空的雲是如何飄動,雨是如何落下。您的分析精準無比,邏輯無懈可擊。”
    “可是,您卻永遠也無法想象,在井外是一片何等廣闊的天地。”
    “您看到的是楊儀在‘竊國’。”“而我們看到的是社長在‘建國’!”
    “您看到的是他在‘顛覆’一個腐朽的舊王朝。”
    “而我們看到的是他在‘建立’一個屬於全體勞動人民的新世界!”
    “爹,您沒有錯。”
    “您隻是過時了……”
    “您和您的這套用來分析權謀詭計的邏輯,一起被一個嶄新的偉大時代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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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她收回了湯匙,低下頭,繼續安靜地喝著 那碗蓮子羹。
    仿佛,剛才那一番足以讓任何 一個舊時代的士大夫聽了都會當場氣絕身亡的話,隻是飯前一道無足輕重的開胃小菜。
    而張自冰。他呆呆地站在那裏。
    “過時了?”
    “被淘汰了?”
    這幾個字,像是最惡毒的詛咒,也是最精準的判決,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蕩。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曾經破獲了無數大案要案的手。又抬頭看了看書架上那些代表著大周律法與秩序的卷宗。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正安靜喝湯的女兒身上。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這滿屋子的書,這滿屋子的規矩,都成了一個可笑的古董。一個被塵封在舊時代裏、無人問津的遺物。
    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在剛才那短短的幾句話麵前,被徹底地擊碎了。連拚湊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書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將父女二人封存在一種詭異的、緊張的氛圍之中。張自冰呆呆地站在那裏,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石像。他引以為傲的理智、經驗、邏輯,在女兒那番“降維打擊”般的言論麵前,被碾得粉碎,連一絲一毫的殘渣都找不到。
    “過時了”
    “被淘汰了”
    這兩個詞,如同兩隻無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
    而張又冰,仿佛沒有看到父親那瀕臨崩潰的模樣。她安然地坐在那裏,用青瓷湯匙,一口一口地,喝著那碗承載了母親濃濃愛意的蓮子羹。那份從容、淡定,與這間書房裏壓抑到極致的氣氛,形成了無比鮮明,也無比殘酷的對比。
    她每喝下一口,都像是在為自己那套堅不可摧的全新世界觀,補充著能量。而對麵的張自冰,則感覺自己的世界,又崩塌了一分。
    終於,一碗蓮子羹,見了底。
    張又冰,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喝完了最後一滴甜湯。她將白玉般的瓷碗,輕輕地,放在了書案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聲響,如同一個信號,將張自冰那遊離的破碎神智,又拉回了這殘酷的現實。
    他看到,女兒抬起了頭。
    那雙清冷的眸子裏,帶著一絲追憶。
    “爹,”她淡然地開口,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其實,當初我對楊儀這個人,產生興趣,還是來自於您對他那首詞的讚譽。”
    張自冰猛地一震!
    “那句‘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是您親口對崔叔叔說的。您說,此人胸中必有丘壑,其誌不在小處。”張又冰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當時,我在門外聽到此語,隻當是一個狂徒的囈語。現在想來,爹,您的眼光,倒是比女兒要毒辣得多。”
    這一句看似恭維的話,卻像一記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張自冰的臉上!
    他想起來了!
    他確實說過這句話!
    當時,他看到錦衣衛從聽雪小築抄來的那半闕狂詞,心中確實為那字裏行間透出的磅礴氣魄而感到震驚!他還在老友麵前賣弄了一番自己的文學鑒賞水準,結果被老崔鄙視為“不學無術”。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當初一句無心的評語,竟然成了女兒走向那個“魔頭”的第一塊鋪路石!
    他竟然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推向了深淵!
    一股難以言喻的悔恨與荒謬感,瞬間淹沒了他!他張著嘴,想要辯解,想要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但他的喉嚨,卻像被燒紅的烙鐵燙過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張又冰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
    她繼續用那種平靜到殘忍的語氣說道:
    “更沒想到的是,崔叔叔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那本三萬年前的太祖高皇帝詩集,竟然真的和他有關。”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動作,仿佛在感歎命運的奇妙。
    “隻可惜,就算有了鑰匙,我依舊是個膽小鬼。”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自嘲。
    “在安東府的前幾個月,我根本不敢接觸他。他的實力太可怕了。那種力量,已經超出了我對武學的所有認知。我親眼看到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活捉了無數潛入安東府的各路高手。”
    “活捉?”張自冰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對於他這樣的刑訊專家來說,“活捉”比“殺死”要可怕得多。它意味著無盡的審問、酷刑與情報的泄露。
    “是的,活捉。”張又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然後,將他們都送去一個叫做‘新生居’的地方,進行‘勞動改造’。”
    “勞動改造?”張自冰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這又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詞匯。
    “爹,您應該知道合歡宗的陰後和柔骨夫人吧?”張又冰突然話鋒一轉,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陰後?!
    柔骨夫人?!
    這兩個名字,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瞬間撕裂了張自冰那混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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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合歡宗宗主陰後!四大邪派的巨擘之一!一個將采補之術修煉到化境的絕世女魔頭!在緝捕司的卷宗裏,她的罪行記錄足足有三尺厚!死在她床上的正道豪俠、王公貴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她,是整個正道武林的噩夢!
    逍遙長老柔骨夫人!另一個臭名昭著的妖婦!雖然不如陰後那般凶名赫赫,但她以成熟風韻著稱,專門引誘那些有家室的官員與成名高手,將他們榨幹之後,再棄之如敝履,導致無數家庭破碎,名門蒙羞!
    這兩個女人,任何一個出現在江湖上,都足以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她們……她們也被楊儀抓了?”張自冰的聲音都變了調。
    如果楊儀真的能活捉這兩個老魔頭,那他的實力,恐怕已經不是“可怕”可以形容的了!那簡直是神魔一般的存在!
    “是的。”張又冰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極其感歎的口氣說道,“她們也被送到了新生居勞動改造。”
    “然後呢?”張自冰下意識地追問道。他已經可以想象,那兩個女魔頭會遭到何等淒慘的折磨。
    然而,張又冰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整個世界觀,連同那剛剛碎裂的殘渣,一起被徹底地汽化了。
    “然後,她們就改邪歸正了。”張又冰說得雲淡風輕。
    “她們在社長的感召下,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過去所犯下的罪行,是對人民的背叛,是一種不勞而獲的剝削行為。”
    “她們痛改前非,決定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真正的人生價值。”
    “所以……”
    張又冰頓了頓,仿佛在給張自冰一個消化這荒謬信息的時間。
    “陰後憑借著多年管理宗門的經驗和強大的個人威望,現在是新生居安保部的總負責人。”
    “而柔骨夫人因為擅長調理膳食,又極具親和力,所以現在是新生居萬人大食堂的主管。”
    書房裏陷入了死神降臨般的寂靜。
    張自冰呆呆地站在那裏,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他的大腦已經徹底停止了運轉。
    陰……陰後那個殺人如麻、采陽補陰的絕世女魔頭去當了保安隊長?
    柔……柔骨夫人那個玩弄男人於股掌之間的風騷妖婦去食堂給人做飯燒菜?
    這……這他媽的,是什麽鬼?!
    這比聽說皇帝去街邊賣燒餅還要離譜一萬倍!
    這已經不是顛覆認知了!這是在用事實告訴他,你之前活的四十年,所建立起來的所有關於善惡、黑白、正邪的觀念,都是一坨狗屎!
    他感覺自己快瘋了。
    他寧願相信這兩個女魔頭被楊儀用最殘酷的酷刑折磨致死、挫骨揚灰,也無法接受她們一個成了保安,一個成了廚子!
    因為死亡,他可以理解。但這種將一個魔鬼徹底改造成一個對社會有用的普通人的行為,這種力量……這已經不是武學所及了。
    這是神跡!
    是創世之神才擁有的權柄!
    他看著女兒那平靜的臉,終於明白了她之前說的那句“您過時了”是什麽意思。
    是的。
    他和他的世界,都過時了。在可以重塑人性的偉大力量麵前,他所堅持的那些律法、道義、善惡、正邪,都顯得那麽渺小,那麽可笑,那麽不值一提。
    張又冰看著父親那副徹底失魂落魄、三觀盡毀的模樣,眼中沒有一絲得意的神色。她隻是端起那隻空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她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說出了那句足以成為壓垮張自冰精神世界的最後一根稻草的話。
    “爹,”
    “您說,這個能讓絕世魔頭都放下屠刀,改行當保安和廚子的‘魔頭’”
    “是不是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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