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尼姑素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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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離開了客棧,未帶那象征燕王府長史身份的錦盒包袱,隻穿著一身洗得發舊的青衣儒袍。腳下布鞋因連日奔波,鞋底已磨出個指甲蓋大的破洞,露出些許泛黃的棉絮。你信步穿行在錦城的街巷間,叫賣聲、車馬聲、孩童嬉鬧聲交織成市井煙火,你卻恍若未聞,徑直走向那令文人墨客魂牽夢縈的浣花溪畔。
    午後的陽光透過沿溪垂柳的枝椏,篩下斑駁細碎的光影,落在青石板路上。溪水潺潺流淌,清澈得能看見水底圓潤的卵石,幾尾錦鯉甩著紅金相間的尾鰭悠然遊過,攪碎水麵倒映的柳絲。空氣中彌漫著鳶尾花的淡香與濕潤的水汽,偶有畫舫從溪上飄過,傳來絲竹輕吟。你未去那些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反倒尋了處臨溪的僻靜石階,隨意坐下。
    你慢條斯理脫下左腳布鞋,露出沾著泥點的襪底,從懷中摸出一小卷藏青針線——那是昨夜從客棧針線籃裏順手拿的。指尖捏起鏽跡斑斑的針,笨拙地穿線,試了三次才將線頭穿過針孔。就在這才子佳人往來的風雅之地,你垂首專注地縫補起破鞋,銀針在布底間穿梭,走線歪歪扭扭,指腹被針尖戳出個小紅點也渾然不覺,神情卻莊重得像在雕琢稀世珍寶。
    這副落魄秀才的模樣,與周遭景致格格不入,卻透著詭異的和諧。你心中明鏡似的:素淨定會來。她剛平定會館內亂,自負且好強,絕不會直接登客棧門,那樣便落了峨嵋的氣勢。她定會先暗中窺探,想從你言行中尋得破綻。而你此刻做的,正是給她一個看不懂的“破綻”——一個攪動蜀中風雲的幕後黑手,怎會屈身縫補破鞋?
    半個時辰後,溪對岸出現一道纖細身影。素淨已換下象征執法長老的灰袍,身著月白素雅長裙,裙角繡著幾縷淡墨蘭草,頭上僅插一根烏木簪,活像位家境殷實卻低調的富家主母。可她眉宇間化不開的冰霜,眼底藏不住的銳利,終究暴露了身份。她的目光在溪畔人群中掃過,瞬間鎖定了石階上的你。
    當看清那個攪得蜀中武林天翻地覆、毀了峨嵋百年清譽的“元凶”,正佝僂著背在石階上縫補破鞋,素淨那雙常年浸在寒冰裏的鳳眸中,驟然閃過一絲裂冰般的錯愕——睫毛急促顫動了兩下,瞳孔微微收縮,隨即化為深潭般的疑惑。她駐立在溪對岸的柳樹下,玉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袖中繡著蘭草的素色手帕,指節用力到泛白,連腕間的銀鐲都被帶得微微發燙。
    這就是傳聞中憑一己之力滅玄劍門、逼降唐門的楊儀?穿洗得發毛的青衣、踩著露棉絮的破鞋,正對著針眼皺著眉較勁,活脫脫一個連鞋都穿不起的窮酸書生,他到底在耍什麽花招?溪風卷著柳絮掠過她的裙角,她卻渾然不覺,目光像黏在楊儀身上般,不肯移開半分。
    她就這麽站在對岸觀察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看他第三次穿線時,指尖被鏽針戳出個小紅點,他隻是皺了下眉,用嘴吮了吮血珠便繼續;看他縫到鞋尖時,因為姿勢別扭,不得不側身彎腰,後腰的衣料被扯得發緊,露出一小片沾著塵土的皮膚;看溪畔路過的才子佳人投來詫異的目光,他也毫不在意,反倒對著手中歪歪扭扭的針腳,露出了一絲近乎滿足的淺笑。
    素淨的耐心終於被這副“裝瘋賣傻”的模樣耗盡,她提步踏上青石板橋,橋麵上的青苔被鞋底碾出細碎的聲響。走到你身旁時,她刻意放緩腳步,裝作賞玩溪中錦鯉的模樣,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你——僧袍下擺擦過石階,帶起一片落葉,她卻連眼皮都沒抬,想用這無聲的威壓逼你先開口。
    可就在這時,你終於縫完最後一針,笨拙地打了個死結,還抬手擦了擦額角的薄汗,才慢悠悠地抬頭看向她。你的目光清澈得像溪底的卵石,帶著完成“頭等大事”後的疲憊,連聲音都透著幾分剛勞作完的沙啞:“這位夫人,有事嗎?”
    素淨猛地一愣,原本醞釀了一路的威嚴說辭,在這副全然“無辜”的姿態前碎得像被踩爛的冰碴。指尖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連袖中的手帕都攥出了褶皺。她深吸一口氣,將溪水上的濕冷空氣吸進肺裏,強壓下翻湧的心緒,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先生縫補時那般專注,倒是令人欽佩。隻是這縫鞋的粗活,與先生身上的書生氣質,未免有些不太相符。”她刻意加重了“書生氣質”四個字,想試探你是否會露出破綻。
    你舉著手中補好的布鞋,鞋麵上的針腳歪歪扭扭像條爬動的小蛇,你卻毫不在意地自嘲一笑,露出兩顆整齊的白牙:“夫人見笑了。鞋子破了要是不縫,走不了遠路;就像路要是走偏了不糾正,遲早要跌進溝裏。”你的聲音依舊溫和,可話音未落,那雙清澈的眼眸突然像蒙了層深霧,瞬間變得深邃銳利,如出鞘的利劍般刺穿她的偽裝,“就像有些道理錯了幾十年,總得有人站出來糾正,世道才能清明。您說,是不是這個理,素淨師太?”
    “素淨師太”四個字,你說得極輕,卻像驚雷般在她耳畔炸響。素淨精心維持的冰霜麵具瞬間寸寸龜裂,臉色從蒼白轉為鐵青,又急又氣地後退半步,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你早就知道她是誰!早就看穿了她的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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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強撐著挺直脊背,想維持長老的尊嚴,卻見你重新坐回石階,身體後仰靠在柳樹上,姿態慵懶得像曬著太陽的貓,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語氣平淡得像邀老友歇腳:“師太站著累,坐吧。”
    “你看這浣花溪,”你沒再逼她,轉而望向溪水中追逐柳絮的錦鯉,聲音悠遠得像從雲端飄來,“不管岸上是爭是鬥,是哭是笑,它隻顧著自個兒向東流,從不會因為誰停步。”你頓了頓,指尖輕叩石階,“峨嵋派守著‘正邪有別’的舊規矩上百年,像條被石頭堵著的溪,水越積越渾,難道就不想挪開石頭,換個流法?”這句話像根細針,精準地刺中了素淨緊繃的神經。
    她確實動過心思——錦繡會館的生意近年越來越難,年輕弟子抱怨門規嚴苛的也越來越多,可“長老”的身份是她最後的鎧甲,她怎麽可能在一個“敵人”麵前示弱?她死死抿著唇沒有坐下,攥著手帕的指縫間卻已沁出冷汗,將帕角浸濕了一小片。
    你將她的掙紮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話鋒陡然一轉,直戳她的命門:“錦繡會館的綢緞生意,去年賺的銀子,長老、執事們分完了紅,剩下的錢夠不夠給俗家弟子發月例?夠不夠修繕金頂的萬佛殿?”
    你報出的數字與實際分毫不差,素淨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了冰窟——這是峨嵋最隱秘的賬目,連掌門都要召三位長老共同查閱,你竟了如指掌!
    “利潤看著厚,實則綁著嘉州十二家織坊、二百多個繡娘,一旦賣不出去,就得賠本賺吆喝,實為不智。”你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字字誅心,素淨的鳳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動搖——門派生計是她的根基,是她執掌執法權的底氣,你一句話就掀了她的底。
    你乘勝追擊,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善意”的惋惜:“在下在巴州時,承過錦繡會館的食宿之恩,按理說該念著這份情,本不想把事情做絕。”素淨的心髒下意識地一鬆,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聽你話鋒陡轉,像冰錐般紮進她的心髒:“隻不過,勝雪那丫頭生性直率,既然失身於我,還說要帶我回峨嵋招贅。做人嘛,總得講個將心比心,我豈能讓我的女人在金頂受委屈?”
    你緩緩站起身,拍了拍儒袍上沾著的草屑與塵土,動作慢條斯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你彎腰穿上那雙補好的布鞋,係鞋帶時甚至還抬眼看了她一眼:“回去告訴靈清掌門,十日後我親自上峨嵋迎娶勝雪。我要的是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地把她接走,不是帶著兵馬來劍拔弩張。”素淨的嘴唇動了動,想求你手下留情,你卻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補充道:“放心,我承過峨嵋的食宿之恩,不會大開殺戒,讓金頂染血。”這句話比直白的威脅更令人膽寒——你竟已將峨嵋的生死握在掌心,殺與不殺,全看你的心情。
    你頓了頓,目光掃過溪對岸的錦繡會館,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冰冷的決絕,拋出了最後的絞索:“但生意上的賬,得算清楚。錦繡會館的綢緞,從今日起,一寸也別想再賣出去。峨嵋在嘉州有會館,新生居的供銷社就開在隔壁;在渝州有分號,我就讓新生居的綢緞鋪比你們便宜兩成。用你們承受不起的價格,賣比你們更好的料子,看誰能撐到最後。”
    經濟絞殺!
    素淨渾身一顫,如遭雷擊,終於明白青城為何不戰而降——江湖門派再強,也熬不過斷了生計的日子!你又補了一刀,語氣裏帶著幾分刻意的“坦誠”:“唐門不是怕我的武功,是玉古會館的桐油生意被新生居逼得不敢開張,唐明潮兄弟倆生怕賣了玉古會館手裏存下的桐油之後,就再也收不到一桶桐油了。他甚至恬不知恥地想送自己女兒和三個侄女給我做妾,求我放唐門一馬,我念及勝雪還在金頂受委屈,沒答應。”這番話徹底粉碎了她最後的僥幸,還將自己塑造成了為愛人拒絕誘惑的癡情郎,讓她連恨都找不到立場。
    “噗通”一聲,素淨雙腿一軟,重重地癱坐在石階上,尾椎骨撞在石麵上的劇痛都感覺不到。她的鳳眸空洞得像蒙了灰的銅鏡,裏麵的冰霜、銳利、驕傲全被抽得一幹二淨,隻剩死寂的絕望。楊儀不再看她,轉身便走,青布袍角擦過石階上的落葉,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明媚的春光灑在她身上,柳絲垂落拂過她的臉頰,可她卻覺得渾身冰冷,像墜入了萬年寒潭,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毀了她道心、斷了峨嵋生路的身影,消失在浣花溪的柳蔭深處。
    回到錦府客棧,你臨窗而坐,指尖輕叩窗沿,神識如無形的網,將錦繡會館的動靜盡收眼底。你“看”著兩名弟子慌慌張張地跑到溪畔,將癱坐的素淨攙扶起來;“看”著她被半扶半架地拖回會館,臉色蒼白得像紙,連路都走不穩;“看”著她被領進正廳,一五一十地複述你的話,話音剛落,大廳裏便炸開了鍋。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年長的靜慈師太氣得渾身發抖,一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杯蓋都跳了起來,“我們峨嵋乃百年名門,豈能受這般屈辱!不如召集弟子,與他拚個魚死網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的話引來了幾個年長弟子的附和,可聲音卻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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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又晴靠在柱子上,看著廳外飄落的槐花瓣,突然慘笑出聲,笑聲裏滿是絕望:“拚?怎麽拚?唐門被衝垮,青城已投誠,我們連個盟友都沒有!錦繡會館養著三百多俗家弟子,靠著綢緞生意發月例、養家糊口,沒了生意,不出三個月,弟子們就得自己散夥!”這話如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保守派的頭上,正廳裏瞬間陷入死寂,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許久,素淨緩緩抬起頭,空洞的鳳眸裏終於燃起一點微光,那是被絕望淬煉出的冰冷理智。她扶著桌沿慢慢站起,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道心碎了可以再修,清譽毀了可以再立,但峨嵋不能亡!”她環視一圈廳內弟子,目光掃過每張絕望的臉,“傳我命令,立刻飛鴿傳書金頂,附上我與俗家弟子的聯名信——新生居勢大,順之則昌,逆之則亡,懇請掌門定奪!”你在客棧窗前淺笑,指尖撚起一片飄進窗的槐花瓣——這個道心破碎的女人,果然沒讓你失望,終成了最合用的棋子。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你便差人叫來新生居劇院的職工。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穿著一身幹淨的青布工裝,腰間係著寫有“新生居”三字的布牌,神情自信從容,舉手投足間全無舊時代仆役的卑微怯懦。
    你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木盒,遞到他手上:“送到錦繡會館,親手交給素淨師太,就說楊公子有贈。”木盒裏沒有金銀珠寶,也沒有兵戈威脅,隻有一張折得整齊的信紙,和一塊灰撲撲、硬邦邦的壓縮餅幹——那是新生居工坊剛研製出的新品,一塊便能頂半天口糧。
    職工快步走到錦繡會館,叩響了沉重的朱漆大門。開門的弟子看到他腰間的“新生居”布牌,臉色驟變,剛要拔劍,卻被聞訊趕來的管事攔下——如今的新生居,已是峨嵋惹不起的存在。管事不敢怠慢,親自領著職工走進正廳。廳內的氣氛壓抑得像座墳墓,弟子們個個麵帶愁容,素淨坐在主位上,一夜未眠的臉上滿是倦色,唯有眼神依舊冰冷。她接過木盒,打開的瞬間,看到了那張信紙和那塊毫不起眼的餅幹,信上隻有一行字:“此餅,唐門為之忌憚。食之,可來新生居劇院雅間見我。”
    素淨拿起那塊餅幹,入手堅硬如石,湊近鼻尖聞了聞,隻有一股淡淡的麥香,毫無誘人之處。廳內所有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疑惑,有擔憂,還有幾分隱秘的期待。
    她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注視下,用牙齒輕輕咬了一口——“嘎嘣”一聲脆響,在死寂的大廳裏格外清晰。餅幹碎屑入腹,不過片刻功夫,一股奇異的飽腹感便從丹田升起,驅散了一夜未食的饑餓感。
    她心中巨震:這小小的一塊,竟抵得上半個饅頭的分量!素淨瞳孔驟縮,終於明白唐門的恐懼——這不是武功,不是權勢,是能顛覆江湖根基的民生之力!她三兩口吃完餅幹,對職工微微頷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回稟楊公子,我稍後便到。”
    素淨換了一身幹淨的月白僧袍,獨自走出錦繡會館。陽光灑在她身上,卻暖不透她冰涼的心底——昨日是徹骨的絕望,今日是震撼與迷茫交織。她沿著浣花巷慢慢走,路過唱著“峨嵋高,金頂寒”的孩童,路過議論《俠情悲歌》的茶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到了新生居劇院,早有侍者等候,引著她上了二樓雅間。門被推開的瞬間,她看到你臨窗而坐,桌上擺著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茶香嫋嫋。你抬頭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師太請坐,今早送來的餅,味道如何?”說著,便提起茶壺,為她斟了一杯雨前龍井。
    可你剛斟完茶,便皺起眉,顯然瞧不上這上好龍井。起身走到角落紅木箱前開鎖,裏麵整齊碼著晶瑩玻璃瓶與鐵皮罐頭,陽光透過瓶身折射出斑斕光影。素淨鳳眸驟縮——這些從未見過的物件,透著陌生的威懾力。
    你折返桌邊,端起那杯熱茶走到窗邊,“嘩啦”一聲盡數潑進花圃。水花打濕花瓣的狠絕姿態,將對舊世“風雅”的輕蔑展露無遺。素淨端杯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這輕蔑比刀劍更傷人。
    你從箱中取來一瓶橘子汽水,指尖捏著小巧的鐵開瓶器輕輕一旋,“啵”的一聲輕響裏,細密的氣泡爭先恐後地湧出瓶口,裹著清新的橘香漫滿雅間。倒在玻璃杯中的橙黃液體澄澈透亮,陽光斜斜照進來,讓跳躍的氣泡都鍍上了一層金芒,像盛了半杯流動的星火。
    “放心,新生居做的是長久生意,不是唐門那套毒術營生——毒死了人還怎麽賺錢?”你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喉結滾動的弧度帶著不容置疑的坦蕩,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時,還故意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喟。素淨盯著杯中的氣泡,遲疑半晌才抿了小口——酸甜的橘味瞬間在舌尖炸開,細密的氣泡蹭著味蕾跳躍,涼絲絲的清爽順著喉嚨滑下,驚得她瞳孔微縮,握杯的手指下意識收緊,指節泛出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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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你撬開鐵皮罐頭,醇厚的肉香裹著醬汁的鹹鮮瞬間漫開,將橘子的甜香壓得無影無蹤。你用瓷勺舀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牛肉,嚼得津津有味,語氣漫不經心卻字字帶刺:“湖廣玄天宗、血煞閣,就是栽在這上麵。全派弟子嚐過一次就記掛得發瘋,可宗門月錢太少,根本供不起這般‘奢享’——宗主長老們要麽看著弟子離心,要麽低頭歸順,你說他們選什麽?”你抬眼瞥向素淨,見她握杯的手已開始發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未動一兵一卒,不流滴血,隻憑這罐頭汽水,就收了兩大門派。”
    你起身俯身,指腹帶著金屬開瓶器殘留的涼意,穩穩挑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迎上你的目光。素淨猝不及防,下頜骨被捏得微麻,隻能眼睜睜看著你眼中翻湧的暗潮,那裏麵有掌控一切的篤定,還有讓她心驚的洞悉。“峨嵋的俗家弟子要養家糊口,出家弟子難道就不貪一口熱食?”你指尖微微用力,語氣裏的蠱惑像藤蔓般纏上來,“這罐頭汽水,他們能忍多久?”
    你刻意湊近,溫熱的氣息卷著汽水的甜香拂過她敏感的耳垂,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敲在她心上:“食色性也,本就是人之本能。新生居不做青樓營生,卻會給未婚職工牽線相親,讓他們成家立業、安穩度日。”你頓了頓,看著她睫毛劇烈顫動的模樣,補下最後一刀,“你覺得,你和靈清掌門,攔得住弟子們年少慕艾的心思,擋得住他們對安穩日子的念想嗎?”
    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徹底崩塌,素淨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臉色漲得通紅。你鬆開手指,就在她以為能喘息的瞬間,突然伸手攔腰將她抱起。“啊!”素淨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下意識地抬手去推你的胸膛,可她那點內力在你麵前脆弱得像紙糊的一般。她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便渾身脫力般癱軟在你懷中——所有的驕傲、抵抗、理智,都在這極致的誘惑與威壓下,徹底化為烏有,隻剩下全然的順從。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腦中一片空白,周身縈繞的陌生男子氣息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讓她下意識地想推開,可指尖觸及的堅實臂膀卻如同銅牆鐵壁——她那點引以為傲的內力在對方深不可測的氣場前,竟連一絲漣漪都掀不起來。你抱著她,步履平穩地走向雅間內鋪著錦繡軟墊的軟榻,動作輕緩得仿佛在托舉一件易碎的瓷器,可她從你愈發幽深的眼眸裏,隻看到了足以將她徹底裹挾的黑暗。“你……你要幹什麽!”她的聲音打著顫,尾音裏的色厲內荏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你沒有回答,隻是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她腰間那根繡著暗紋的腰帶——那是峨嵋執法長老身份的象征,也是束縛她半生清規的枷鎖。指尖微旋,腰帶輕落,月白長裙失了支撐,順著她的肩頭緩緩滑落,露出素白的中衣,布料下隱約可見的身形線條,在她下意識的蜷縮中更顯局促。常年清修的肌膚因少見陽光而泛著瓷白,在你沉靜的注視下,悄然染上一層羞憤的緋紅。
    你俯身,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聲音帶著魔鬼般的溫柔,卻字字淬著冰:“師太,我若僅憑武功,峨嵋上下七百餘口,亦能盡數折服。”這句話如重錘砸在她心上——若說此前的經濟絞殺是斷她生路,此刻的武功威懾便是毀她根基!她渾身一僵,掙紮的動作驟然停住,隻剩下冰冷的絕望在四肢百骸蔓延。你又補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尋常瑣事:“東瀛浪速港、安洛城,當初便是我領著燕王的精兵屠滅的。”
    “屠滅”二字輕如鴻毛,落在素淨耳中卻重若泰山。那兩處是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凶地,傳聞中血流漂櫓、雞犬不留,而眼前這個男人,竟是那場浩劫的主導者!“隻是我對尋常人尚有幾分客氣。”你語氣裏的輕慢,徹底擊垮了她最後的防線——原來她所承受的一切,不過是對方“手下留情”的結果。
    你感受到她身體的癱軟,指尖撫過她中衣的領口,沒有粗暴的撕扯,隻輕輕一挑,襟扣便應聲而落……
    就在她閉緊雙眼忍受屈辱降臨時,一股冰冷而霸道的內力突然從相觸之處湧入她的經脈,那是與峨嵋九陽功截然不同的氣息,帶著皇者般的威壓,長驅直入抵達丹田。她體內的內力瞬間被壓製,如同受驚的孩童蜷縮在丹田角落,眼睜睜看著這股外來之力在她內丹核心輕輕一點,留下一道若有若無的印記——那印記讓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性命、修為,竟已與眼前之人牢牢綁定。
    完了,這才是他的目的……
    絕望如潮水將她淹沒,可下一秒,那股霸道內力竟緩緩退去,內丹上的印記也隨之淡化,仿佛從未出現過。她猛地睜眼,滿眼茫然地望著你,完全看不懂你的用意。
    你緩緩起身,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俯身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痕,聲音裏的冷硬盡數褪去,隻剩複雜的溫柔:“我要的從不是你的屈服,更不屑將你變成傀儡。我要的,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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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如一道驚雷,劈開了她混沌的心神。你低頭,唇瓣輕觸她的唇——沒有掠奪式的侵入,隻帶著一絲微涼的柔軟,混著淡淡的橘子汽水甜香。她渾身一震,僵硬的身體竟在這帶著憐惜的觸碰中,緩緩鬆弛下來。那股溫熱的內力再次湧來,順著她的經脈遊走,之前因掙紮產生的酸脹感盡數消散,丹田內被壓製的內力竟開始跟著這股暖流運轉,速度是往日苦修的數倍之多。
    “這不是采補……是陰陽相濟!”她腦中轟然一響,多年來恪守的“禁欲清修”理念瞬間崩塌。峨嵋百年傳承的教義強調壓製欲望,可她此刻分明感受到,被疏導的欲望竟能化作修行的助力,那是比枯坐苦修快千百倍的進境!她終於懂了你的道——不是破戒沉淪,而是打破固步自封的枷鎖,以凡人之軀悟真實之道。
    你感受到她身體的放鬆,環著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緊。她沒有再抗拒,反而下意識地抬手環住你的脖頸,曾經清冷的眼眸裏,此刻盛滿了迷茫、羞赧,還有一絲漸生的依賴。你在她耳畔輕聲道:“出家之人強行束欲,道心一破便會反噬,方才你已體會過了。唯有順其本心,方是正途。”
    這句話徹底敲碎了她最後的執念。她不再被動承受,身體微微前傾,將臉埋在你的肩頭,呼吸間滿是你的氣息,那氣息曾讓她恐懼,此刻卻讓她覺得安穩……
    雅間內,窗外的槐花香混著桌上未散的茶香漫進來,蓋過了之前的局促,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的發梢,給那抹素白鍍上了一層暖光。
    你沒有再動,隻是抱著她靜靜坐著,大手輕輕撫過她的脊背,動作溫柔得像在安撫受驚的孤鳥。她僵硬的身體漸漸柔軟,如同被春風融化的寒冰,甚至會下意識地往你懷裏縮了縮,貪婪地汲取著這份久違的暖意。
    許久,你打破沉默,聲音低沉而溫和:“你比勝雪年長不多,為何會是她的師父?”
    這個問題繞開了門派紛爭,直抵她的過往。她身體微頓,隨即伸出指尖,輕輕在你胸前的布料上畫著圈——那是她從未對任何人展露的嬌憨,像是冰封的湖麵終於泛起漣漪。
    “勝雪該和你提過,峨嵋從來不是真正的門派,隻是嘉州各勢力抱團的聯盟。”她的聲音帶著剛經曆心緒翻湧的沙啞,卻多了幾分鬆弛,“她本是嘉州綢緞富商的獨女,父親早逝,親戚們盯著家產想‘吃絕戶’,她母親便將她送進洗象庵,拜我師姐素雲為師,借峨嵋的勢保住家業。”
    “後來素雲師姐下山去江南,就再也沒回來。”她的聲音裏染上一絲悵惘,“有人說她遭了歹人毒手,有人說她被紅塵牽絆,甚至有更不堪的傳言……可誰真的在乎呢?勝雪就這般過繼到我名下,我學著長老們的樣子板著臉教她武功、守規矩,實則不過是彼此慰藉的伴兒。”她抬頭望你,眼底的冰寒早已散盡,隻剩坦誠的柔軟,“若不是遇見你,我或許會一輩子披著那層冰冷的長老外皮,直到朽去。”
    她輕輕蹭了蹭你的肩頭,語氣帶著幾分嬌憨的困惑:“我該怎麽跟靈清掌門他們說……我們這樁‘情緣’?”你低頭看著她鬢邊散落的發絲,指尖輕輕為她別到耳後,心中了然——這座名為峨嵋的堡壘,早已從內部徹底崩塌。而這個被你親手從清規枷鎖中解放的女子,連同她背後的權柄,都已真正歸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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