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意外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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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居劇院的雅間之中,氣氛曖昧。
素淨埋在你肩頭的臉輕輕蹭了蹭,氣息裏帶著剛平複的微顫,那句“這樁情緣”說得又輕又軟,尾音裹著幾分劫後餘生的恍惚,卻像鑰匙般徹底擰開了她心防的鎖。你指尖撫過她泛著薄汗的脊背,觸感細膩如上好的雲錦,心中清明——從她主動環住你脖頸的那一刻起,這個執掌峨嵋執法權的女子,連同她背後那盤搖搖欲墜的棋局,都已被你穩穩攥在掌心。
但你指尖的力道悄然加重,掌心貼著她後心的溫度卻未變。你的野心從不是局限於一女一派,蜀中武林不過是你問鼎天下的第一枚棋子。素淨方才傾訴時,那句“失蹤的素雲師姐”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你心中激起層層漣漪——一個失蹤十年的峨嵋師太,牽扯著江南邪派與嘉州商盟的舊案,這分明是撬動整個蜀中的絕佳支點。
你放緩撫摸的節奏,指腹劃過她肩胛骨處細微的舊疤——那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與她此刻柔軟的姿態形成奇妙反差。素淨似乎感受到這份溫柔裏的安撫,緊繃的脊背漸漸鬆弛,像倦鳥歸巢般將全身重量壓向你,呼吸間帶著淡淡的槐花香與茶水清氣,混著她身上獨有的冷香,在雅間裏暈開一片曖昧的寧靜。
“你方才提的素雲師太,”你打破沉默時,語氣平淡得像聊窗外的浣花溪景,指尖卻不經意間停在她頸側動脈處,感受著那細微的搏動,“失蹤足有十年了?”
這句輕問讓素淨的身體驟然一僵,動脈的搏動在你指尖下急促了半拍。她緩緩抬頭,鳳眸裏還凝著未散的水汽,睫毛上掛著的細碎淚珠折射著燭火,既有被觸及陳年舊事的訝異,又有幾分藏不住的茫然。她抬手攏了攏散在胸前的發絲,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你腕間的玉扣——那是你從燕王府帶出的舊物,此刻成了她掩飾慌亂的依托。
“嗯,整十年了。”她的聲音帶著回憶的沙啞,往你懷裏又縮了縮,仿佛要借你的體溫焐熱那段冰冷的過往,“那年勝雪剛滿十八,還穿著水綠色的襦裙,跟在素雲師姐身後學繡蓮花,針腳歪歪扭扭的,總被師姐笑作‘出水爛荷’。”
“她下山前,可有異常?”你指尖移到她發間,輕輕挑開纏在發簪上的柳絮——那是方才在浣花溪畔沾上的,此刻成了緩和氣氛的由頭。動作親昵得如同尋常夫妻,語氣裏卻藏著不容錯辯的探究。
這份不動聲色的體貼徹底卸下了素淨的防備。她皺起眉,努力在記憶裏搜尋,鼻尖微微皺起,竟帶出幾分少女般的嬌憨。“師姐本是最愛笑的性子,洗象庵的銀杏樹下,總飄著她教弟子唱江南小調的聲音。可下山前半月,她突然靜了下來。”她抬手比劃著,“好幾次我都看到她一個人在前山的洪椿亭發呆,一坐就是一下午。問她,她也隻是搖頭,說是在想事情。”
“她去江南,是派中差事?”你接過她無意識遞來的茶杯,指尖與她相觸時,她像受驚的小鹿般縮了縮,隨即又主動將掌心貼了上來。
素淨的笑容染上苦澀,指尖在你掌心輕輕畫著圈——那是她從未對人展露的脆弱。
“明麵上是掌門靈清道長親派的差事。那年江南好幾家與錦繡會館有往來的富商,家裏的女兒都在上香後失蹤了。有傳言說是‘歡喜禪’的淫僧做的,那些和尚專挑身家豐厚的女子下手,用迷香擄走後便沒了蹤跡。”她頓了頓,聲音沉了下去,“素雲師姐輕功最好,又懂易容追蹤,掌門便讓她去查。出發前一晚,她還在灶房給我們烤桂花糕,說等查完案,就帶江南的錦緞回來,給我和勝雪做新裙。”
“之後便沒了消息?這麽大個活人不見了,峨嵋派會善罷甘休?”你將茶杯擱在案上,瓷杯與桌麵相觸的輕響在靜室裏格外清晰。“歡喜禪”“錦繡會館”“富商之女”,這幾個詞在你腦中串聯,勾勒出一幅利益糾纏的暗網。
素淨的肩膀微微顫抖,將臉埋得更深,聲音裏浸著壓抑十年的哽咽:“怎麽會甘心算了?頭兩年,派裏幾乎掏空了人手去查。雷動觀的靈清掌門帶著弟子搜遍了江南的寺廟,報國寺的圓一禪師和萬年寺的永惠禪師還請了緝捕司和金風細雨樓的人幫忙打聽,可連‘歡喜禪’的影子都沒摸到。那些失蹤的女子,被找到遺骸的時候,都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可連件能分辯身份的信物都沒留下。最後連那個‘歡喜禪’的影子都沒摸著,就好像他們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
“後來呢?”你抬手按住她後心,掌心渡去一絲溫和的內力,緩解她因情緒激動引發的心悸。
“後來門派在邛州與青城為了礦山打了起來。”她的聲音滿是蒼涼,“我們洗象庵本就是旁支,素雲師姐又沒有親族在派中掌權,沒人再願意為一樁‘死案’耗費心力。慢慢的,連她的法號都很少有人提了,隻有勝雪每年清明,會偷偷往江南的方向燒一疊紙錢。”
你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但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繼續用溫柔的語氣,拋出了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問題:“那峨嵋派畢竟調查了這麽久,你們最近一次聽到‘歡喜禪’這三個字,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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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似乎讓素淨有些意外。她努力地回憶了很久,久到你幾乎以為她已經想不起來了,她才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我想起來了!”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激動,“大概是五年前!不是在江南,就在咱們蜀中,離錦城不過三日路程的嚴州!當時有傳聞,說嚴州城外的一座破廟裏,有淫僧作亂,手法和當年的‘歡喜禪’很像。當時派裏也派人去了,但等我們的人趕到,那座破廟早就人去樓空,隻剩下一些一些血腥至極,不堪入目的痕跡。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心中已然明了——素雲不是失蹤,是查到了不該查的真相,被人悄無聲息地滅口了。這樁舊案,既是峨嵋的軟肋,也是你徹底掌控它的楔子。你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燭火映在她泛紅的眼眸裏,像盛著兩簇晃動的星火。“這件事,我來查。”
素淨猛地抬頭,鳳眸裏滿是難以置信的光亮,淚水瞬間決堤。她攥著你衣襟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你……”
“讓峨嵋備好婚事。”你用指腹拭去她的淚,語氣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查清楚素雲師太的下落,給她一個公道——這既是我給你的聘禮,也是給勝雪,給整個峨嵋的交代。”
“聘禮……”素淨喃喃重複著,淚水流得更凶,卻不再是悲傷,而是混雜著感激與希冀的滾燙暖流。她從未想過,這個以強勢姿態闖入她生命的男人,會願意為一個被遺忘的同門,撬動盤根錯節的江湖暗勢力。她傾身向前,額頭抵著你的額頭,呼吸交纏間,是徹底的托付與信賴。
“我信你。”
你回應著她的親近,嘴角的笑意卻未達眼底。嚴州、歡喜禪、素雲的失蹤……這分明是上天賜予的完美舞台。在迎娶丁勝雪之前,你必須先拿下這個突破口,將峨嵋的命脈徹底捏在手中。素淨此刻的全然信任,不過是你棋局中最順理成章的一步。
你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輕鬆:“累了這麽久,先歇會兒。”素淨聽話地靠在你肩頭,呼吸漸漸平穩,指尖卻仍緊緊攥著你的衣袖,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你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指尖在她發間無意識地摩挲,腦中已飛速盤算著查案的脈絡——新生居的情報網雖廣,卻難探江湖秘辛,必須動用更隱秘的力量。
待素淨呼吸趨於均勻,你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在軟榻上,為她蓋上薄毯。她在夢中輕輕蹙了蹙眉,囈語般念著“師姐”,眼角仍掛著未幹的淚痕。你俯身替她掖好毯角,轉身時,臉上的溫情已盡數褪去,隻剩執棋者的冷冽與沉靜。
你推開雅間側門,踏入劇院後台的回廊。廊柱上的燈籠在晚風裏輕輕搖晃,將你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穿過三道轉角,你停在一間掛著“雜物間”木牌的房門前,指節以特定節奏叩擊三下——一輕兩重,再一輕。
“吱呀”一聲,門軸轉動的聲響輕得幾乎淹沒在遠處的戲文聲裏。開門的是個麵容普通的中年人,一身灰布短打,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見是你,他眼中瞬間燃起狂熱的崇敬,單膝跪地時,動作輕得沒有半點聲響:“社長!”
“起來。”你邁步而入,屋內的景象與外表截然不同——牆上掛著幅密密麻麻的蜀中地圖,幾盞牛油燭將地圖上的標記照得清晰,桌案上攤著新生居的情報卷宗,墨香與淡淡的鬆煙味交織。這裏是你安插在錦城的核心情報站,藏在最喧囂的劇院深處,卻比任何密室都更隱秘。
“查一個人,一個組織。”你走到地圖前,指尖落在江南與蜀中的交界處,“十年前,峨嵋師太素雲在江南查‘歡喜禪’時失蹤,我要她失蹤前的所有行蹤、接觸過的人,哪怕是買過一塊桂花糕的攤販,都要查到。”
中年人躬身應道:“是!屬下立刻調動江南線的兄弟,核對十年前的客棧記錄與漕運台賬。”
“還有五年前。”你的指尖移到蜀中嚴州的位置,指腹用力按在地圖上的“雲湖寺”標記,“素淨提過,嚴州曾有‘歡喜禪’蹤跡,派裏人去時隻見到破廟與血跡。我要那座破廟的方位、當時的屍檢記錄,以及附近村落的人口失蹤案,哪怕是孩童口中的戲言,都不能漏。”
“屬下明白!”中年人從懷中掏出牛皮本冊子,筆尖在紙上飛速記錄,“最快明日午時,可將初步線索匯總。”
你搖頭,目光掃過地圖邊緣標注的“金風細雨樓”字樣,眼底閃過一絲算計:“新生居的線成型才一兩年,不夠深。這種舊案,金風細雨樓的情報販子應該知道的更多。”你轉身走向桌案,“筆墨。”
中年人不敢怠慢,立刻從暗格中取出一套紫毫筆墨,硯台裏早已研好的鬆煙墨泛著細膩的光澤。
你挽起袖口,指尖捏著墨錠輕輕轉動,墨香在燭火中愈發濃鬱。紙張鋪展的瞬間,你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化——方才對素淨的溫柔蕩然無存,筆鋒落下時帶著斬釘截鐵的殺伐之氣。信紙上沒有寒暄,開篇便是“敕令”二字,力透紙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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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歡喜禪。其一,十年前江南舊案,涉峨嵋素雲;
其二,五年前嚴州雲湖寺蹤跡;
其三,源流、巢穴、黨羽,死活不論,三日之內,要詳盡卷宗。”
字跡淩厲如劍,末尾沒有署名,隻畫了個烈火繚繞的五星印記——那是你與蘇夢枕約定的最高信物,見印如見人。
你將信紙折成細條,塞進一個特製小巧蠟丸之中,遞向中年人:“用血爪夜鴉送出去,親手交到蘇夢枕手上。”
中年人雙手接過蠟丸,轉身從牆角隱秘木籠中取出一隻通體漆黑如墨的信鴿,鴉羽般的羽毛在燭火下泛著暗光,唯有雙爪呈朱紅色——這是金風細雨樓專屬的最高等級聯絡信物,日行兩千裏且專司夜間飛行,極難被追蹤。它見了你,銳利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一絲人性化的臣服。
中年人熟練地將蠟丸係在夜鴉腿上的銅環中,走到牆邊輕按書架上的《論語》,牆麵無聲滑開一道狹小通道,晚風裹挾著夜露涼意湧入,吹得燭火劇烈搖晃。夜鴉振翅發出一聲夜梟般的低沉啼鳴,轉眼便化作黑點融入墨色夜空。
你走到地圖前,指尖重重落在嚴州“雲湖寺”標記上,燭火將字跡映得格外清晰。
素雲的失蹤、歡喜禪的蹤跡、峨嵋的軟肋……所有線索都在此交匯。你嘴角勾起冷冽笑意——這樁塵封十年的舊案,正是你執掌蜀中的敲門磚。
你深知蘇夢枕那般玲瓏心思,無需多餘解釋,五星印記代表的意誌已足夠讓他動用全部力量;更清楚“歡喜禪”這類被欲望反噬的邪教,絕不可能淺嚐輒止,他們的每一次作案、每一次殺戮,都早已在江湖暗網中留下痕跡,隻是此前從未有人像這般精準串聯。
此刻,你撒下的兩張網已悄然展開:一張借新生居與峨嵋的關聯穩住局麵,另一張借金風細雨樓的情報網深挖江湖陰暗。兩張網的收束點皆在你掌心,而你隻需靜待時機,待線索匯總之日,便親赴嚴州雲湖寺,收割這份為自己量身打造的“聘禮”。夜色漸深,密室的燭火在風中東倒西歪,卻照不進你眼底半分波瀾。
夜色已深,錦城的夜市還燃著成片燈籠,紅的、黃的光暈在青石板路上流淌,混著酒肆的猜拳聲、胭脂鋪的甜香,織成一派喧囂。你從情報密室的側門走出,青布儒袍的下擺掃過牆角的青苔,步履輕得像片落葉——可周身那股沉斂的氣場,卻讓擦肩而過的醉漢下意識收了聲,踉蹌著往旁躲了半尺。你沒有返回客棧,眼底翻湧著算計:此刻要的不是軟榻上的溫存,是一個能將暗棋擺上明麵的戲台。
錦繡會館,便是你挑中的戲台。這座由嘉州商賈合建、峨嵋實際掌控的商號,門楣上懸著鎏金匾額,“錦繡”二字在燈籠下泛著油光,門內飄出的檀香混著絲綢的柔香,連夥計的對襟褂子都繡著暗紋雲卷。你邁過門檻時,腰間那枚不起眼的銅製佩飾輕輕撞在門環上,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脆響——那是新生居安插在此的眼線暗號,下一刻,原本喧鬧的大堂便有了微妙的安靜,幾道隱晦的目光從梁柱後、屏風側投來,無聲地為你開路。
你的目光如獵鷹搜山,瞬間鎖定大堂西南角的紫檀木桌。四名峨嵋女弟子身著月白道袍,領口繡著細小的峨嵋山紋,年紀最長者發髻上插著銀質執法簪,正用帕子細細擦著茶杯沿,可指尖絞著帕子的力道,卻讓絹帕起了褶皺。她們麵前的茶早已涼透,茶沫凝在水麵,視線卻頻頻瞟向大堂東側——那裏坐著幾個竊竊私語的江湖客,顯然是在議論丁勝雪的事。
你甚至不用細聽,便知她們口中的“野男人”指的是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提步上前,青布袍角掃過地麵時,帶起一縷細塵,落在那涼透的茶盞旁。
議論聲戛然而止。四名女弟子同時抬頭,年紀最長的那名猛地攥緊茶杯,指節泛白,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閣下是何人?有何貴幹?”她站起身時,道袍下擺掃過凳腿,帶出幾分刻意的威嚴,可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向你腰間的玉佩——那玉質絕非尋常學子能有。
你沒有應答,目光緩緩掃過四人:最年輕的那個正偷偷將劍柄往袖中縮,次者臉頰漲得通紅,像是憋了滿肚子罵人的話,唯有那領頭的,還強撐著鎮定。你忽然笑了,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喧囂的穿透力:“我,就是你們口中那個,不知死活的‘野男人’。”
“轟——”這三個字像炸雷滾過大堂。最年輕的女弟子驚呼一聲,手裏的茶杯“當啷”砸在地上,青瓷碎片濺起,茶水灑在她的道袍下擺,暈開一片深色。
領頭的女弟子臉色瞬間從紅轉白,再轉青,指著你的手不住顫抖:“你……你竟敢在此信口雌黃,汙我峨嵋聲譽!”
“聲譽?”你嗤笑一聲,笑聲裏裹著冰碴,“你們峨嵋的聲譽,是把親傳大弟子軟禁在金頂冷院,三餐隻給清粥小菜?是派你們這些長舌婦,在這商賈雲集之地,編排自家師姐的是非?”你往前踏出一步,周身無形的氣勢轟然鋪開——那是執掌過萬人生死的上位者威壓,大堂內的喧囂瞬間凝固,連酒肆飄來的猜拳聲都像被掐斷了喉嚨。鄰桌茶客手裏的茶碗懸在半空,掌櫃的算盤停在半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釘子般紮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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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眼前四人慘白的臉,聲音清晰得如同敲在銅鍾上:“聽好了。”你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將所有人的震驚盡收眼底,“丁勝雪,是我的未婚妻。”“而她的師父,素淨長老,同樣也是。”“三個月之內,我,楊儀,將在峨嵋金頂,同時迎娶她們師徒二人!”
死寂。連窗外的燈籠都似停了晃動,唯有燭火在眾人瞳孔裏顫栗。那四名峨嵋女弟子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張大嘴巴,雙目圓瞪,領頭的那個腿一軟,若非身旁師妹扶著,早已癱倒在地。大堂角落有人倒抽冷氣,有人無意識地吞咽口水,一個貨郎的擔子“嘩啦”歪了,絹帕滾落一地,卻沒人敢去撿。
你滿意地看著這副景象,語氣陡然轉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誠意:“我知道,這很突然。”你抬手理了理青布袍的衣襟,動作從容得像在自家庭院散步,“所以,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也算是我楊儀,送給我兩位未婚妻,以及整個峨嵋派的見麵禮。”
你再次掃過全場,目光最終落在那四名僵住的女弟子臉上,一字一句,重若千鈞:“我麾下的新生居,將不計任何代價,徹查十年前,貴派素雲師太在江南離奇失蹤一案!”
“活,要見人。”
“死,要見屍!”
“這,是我對未來妻子的承諾,也是對整個峨嵋派的承諾!”
話音落,你轉身便走。青布袍角擦過門檻時,帶起一縷檀香,身後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直到你走出大門,才聽見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茶碗落地聲,以及那四名女弟子壓抑的哭喊聲和叫罵聲。你嘴角噙著冷峭的笑,錦城江湖的水,這才剛被攪渾。
你沒有停留,身影一晃便融入夜市的暗影裏。穿過三條掛著“酒”字旗的小巷,眼前出現一座青磚黛瓦的宅院,朱漆大門早已斑駁,獸首門環上積著薄綠的銅鏽,牆縫裏鑽出幾叢枯黃的狗尾巴草——這便是玉古會館,唐門在錦城的分舵。你屈指叩門,三響,一輕兩重,是新生居高層的暗號。
“吱呀”一聲,門軸轉動的聲響比落葉還輕。門後站著個穿灰布短打的漢子,眉眼間帶著唐門弟子特有的銳利,腰間懸著個黑漆藥囊。他看清你的臉,瞳孔驟縮,原本緊繃的肩背瞬間鬆弛,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敬畏,單膝跪地時,膝蓋擦過青石板沒發出半點聲響:“楊社長!”
“起來。”你邁步而入,一股混雜著草藥、硫磺與淡淡苦杏仁味的氣息撲麵而來。庭院裏種著幾株皂角樹,樹影下擺著十幾個黑陶藥罐,罐口飄著嫋嫋青煙。
“唐明潮在哪?”你的目光掃過廊下掛著的藥草,艾葉、曼陀羅、斷腸草,分門別類係著紅繩標簽。
“門主在前日剛到,正在毒經房!屬下……屬下這就去通報!”漢子慌忙起身,腰杆挺得筆直。
“不必。”你擺了擺手,“我親自去。”
漢子戰戰兢兢地在前引路,穿過兩重掛著“小心毒餌”木牌的庭院,來到一間石砌的密室前。密室門虛掩著,裏麵飄出奇異的甜香——是煉製“七日醉”的曼陀羅花香。
門“吱呀”開了,唐明潮迎了出來,他穿一身玄色錦袍,袖口卷到肘間,露出小臂上幾道淺淡的疤痕,指尖還沾著未幹的赭色藥漬,顯然剛在煉丹。他看到你,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爆發出狂熱的興奮,深深一揖到底,聲音裏帶著壓抑的顫抖:“楊社長!”
“你都聽說了?”你走進密室,牆上掛滿了泛黃的毒經抄本,桌案上攤著幾張畫著毒物的圖紙,硯台裏的墨汁還冒著熱氣。
“聽說了!”唐明潮直起身,眼神亮得像要噴火,“錦繡會館那邊的風聲,一刻鍾前就傳到了!社長好大的手筆!一出手就把峨嵋架在火上烤,唐某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攥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呼吸都比平時粗重幾分。
“光烤,不夠。”你拿起桌案上一枚煉藥的銀勺,指尖摩挲著勺底的藥垢,聲音冰冷如鐵,“我點的這把火,要更猛的燃料。”
唐明潮心中一凜,立刻躬身:“請社長示下!唐門上下,萬死不辭!”
“很好。”你將銀勺放回原處,發出“叮”的輕響,“在你們出發前往安東府考察之前,先動用唐門所有的機動力量,查‘歡喜禪’。我要知道他們在蜀中用的每一種毒藥、每一種迷香的配方;要知道他們每樁案子的動手時間、地點、受害者家世。”你抬眼,目光如刀般刺向他,“我要你唐門出麵,不是為了查案——是要讓整個蜀中知道,與新生居為敵,就是與唐門為敵,要麵對雙重追殺!”
唐明潮渾身劇震,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抬頭,臉上是近乎貪婪的狂熱:“是!”這一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裏帶著嗜血的渴望,“唐某這就傳令!三日之內,定將歡喜禪的老底翻出來!”
你不再多言,轉身便走。走出玉古會館時,夜風吹動你的青布袍,周身氣息已從江湖梟雄的桀驁,化作執掌王法的威嚴——下一步,該去收最後一塊拚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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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城府衙的朱漆大門在夜色中像一頭巨獸,兩盞巨大的紅燈籠掛在門廊下,光線下,“錦城府衙”四個鎏金大字泛著冷光。兩名衙役握著水火棍站在門旁,棍身的木紋裏還嵌著陳年的血漬,見你走近,厲聲喝道:“站住!何人擅闖府衙重地!”
你沒有看他們,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物——那是塊巴掌大的純金令牌,玉質溫潤如凝脂,正麵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龍鱗在燈籠光下泛著細碎的金光,背麵是四個古樸篆書:“如朕親臨”。女帝親賜的欽差金牌,十年間極少授予他人。
“撲通!撲通!”兩名衙役看清金牌的瞬間,臉色慘白如紙,水火棍“當啷”掉在地上,膝蓋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磕得火星四濺。
“不……不知欽差大人駕到!小人該死!小人該死!”他們瘋狂磕頭,額頭很快滲出血跡,聲音裏滿是哭腔。
你徑直邁過高高的門檻,院內的梆子正好敲了三下,子時已到。
很快,後堂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錦城知府盛安邦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他穿一身月白寢袍,盤扣歪了兩個,胖臉上滿是汗珠,官帽被他抓在手裏,帽翅歪歪斜斜。看到你手中的金牌,他“撲通”跪倒在地,肥碩的身體抖得像篩糠:“下……下官錦城知府盛安邦,叩見欽差大人!不知大人深夜駕臨,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盛安邦。”你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比子夜的寒風還冷,“本官奉陛下密旨,徹查‘歡喜禪’邪教餘孽,以靖地方。”你將金牌在他眼前晃了晃,金龍的影子投在他臉上,“此案由本官全權接管。府衙上下所有官吏、衙役、文書,皆由本官調配。立刻封存所有疑似案件的卷宗,送到新生居劇院。若有延誤、走漏風聲——”你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按玩忽職守論處,自有詔獄等著你!”
“下官遵命!下官遵命!”盛安邦嚇得魂飛魄散,汗珠從胖臉上滾下來,砸在地上暈開小水點,褲襠處隱隱滲出濕痕。他連滾帶爬地起身,嘶聲喊道:“快!把積案庫的卷宗全搬出來!誰敢耽誤,本官扒了他的皮!”
三天後的寅時三刻,新生居劇院的密室燈火通明。
原本的情報站已變成專案指揮部,牆上的蜀中地圖被燭火映得通紅,桌案上堆滿了卷宗——新生居搜集的市井傳聞紙頁卷著毛邊、沾著茶漬;唐門送來的毒經抄本字跡娟秀,旁注滿藥性分析;府衙搬來的懸案卷宗紙色泛黃,“建武三年”“建武五年”的朱印在燭火下格外清晰,翻動時揚起細碎灰塵。你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指尖捏著封皮朱圈“雲湖寺”的嚴州卷宗,燭火在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眼神冰冷地掃過“富商之女上香後失蹤”的字句,指尖輕叩桌沿,“篤、篤”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社長!有發現!”唐門弟子突然抬頭,聲音難掩興奮,“多名受害者香囊殘留物中,都檢出‘七日醉’成分!此香無色無味,與‘合歡引’接觸便會致幻催情!”
你猛地抬眼,目光如電:“‘合歡引’的載體呢?”
老文書慌忙翻到某頁,指著字句顫聲回應:“卷宗記載,受害者都曾佩戴寺廟的開光信物!”
你的大腦高速運轉,無數碎片信息交織:
建武三年南徐寶林寺,綢緞商獨女張明婉上香後三日失蹤,生不見人;
建武四年建鄴安國寺,鹽商次女李秀蓉祈福後五日失蹤,貼身丫鬟屍身數日後在亂葬崗被發現,赤身裸體、下體撕裂、精元枯竭,狀極淒慘;
建武五年姑溪惠寧寺,糧商千金王玉珍上香七日後於府內失蹤……
這些案子如出一轍:案發地皆是香火鼎盛的名刹,受害者全是富貴少女,失蹤前都曾從寺廟帶回“開光香囊”、“祈福木牌”等信物。
真相如驚雷炸響!你指尖攥緊,指節泛白——歡喜禪淫僧披著高僧外衣,以開光信物為媒介將“七日醉”贈予少女,待三五日後攜塗有“合歡引”的器物深夜登門,趁藥效發作擄走施暴。
而那些被尋回的屍身,經官府仵作與唐門毒師共同驗證,皆是因被多人長時間反複采補,最終精元耗盡、下體大出血,在藥物催生的“歡愉”與極致痛苦中失血性休克而亡,場麵血腥殘忍如邪教獻祭。
你的目光落在單獨放置的峨嵋卷宗上,黃麻封皮清晰寫著“素雲師太赴江南查案,最後傳訊於南徐寶林寺”。
所有線索瞬間串聯:素雲當年正是追查這些失蹤案,在逼近真相時被歡喜禪滅口,而非離奇失蹤!
窗外天際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恰好落在卷宗“雲湖寺”三字上。你緩緩站起,椅腿摩擦地麵發出刺耳聲響,密室眾人齊齊停手,疲憊的臉上滿是敬畏——他們親眼見證你從浩繁卷宗中抽絲剝繭,挖出隱藏十年的罪惡。
你目光掃過眾人,最終重重落在地圖“嚴州”位置,沙啞的嗓音裹著徹骨殺意:“備馬。天亮之後,我親赴雲湖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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