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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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理的目光緊緊鎖定著虛空中那無形的“點”,語速平穩卻毫無停頓地報出一連串極其複雜、仿佛天書般的能量頻率參數。
這些參數並非固定數值,而是在一個基準上不斷進行著極其精密的微調變化,如同在演奏一首凡人根本無法理解的複雜樂章。
“……坎位,真元輸出提升半成,頻率右偏三毫赫茲……離位,收斂兩分,波形需更純淨……震位,跟上變化,同步率必須保持九成八以上……”他的聲音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冷靜地指揮著,“需要諸位依我所述,同時向此點穩定輸出真元,關鍵在於頻率的絕對精準與彼此間的完全同步。任何一處的細微差錯,都會導致前功盡棄,甚至引發能量反噬。”
眾人神色肅穆,毫無遲疑。林清霜率先出手,指尖綻放出清冷而精純的靈光,精準地按照陳理所述的頻率與強度,將真元逼向那一點。
緊接著,共計十道色彩、屬性各異,卻同樣精純的力量,如同訓練有素的樂手,嚴格按照“指揮”陳理的要求,匯向同一個焦點。
過程極為枯燥且耗費心神。
輸出真元本身對在場眾人而言並非難事,但要長時間保持輸出強度的絕對穩定,尤其是要一絲不差地跟隨陳理口中那不斷微調變化的複雜頻率,卻是一項極其艱難的挑戰。
這要求每個人對自身真元的掌控都達到入微的境界,並且心神高度集中,不能有片刻鬆懈。
盆地內的環境依舊惡劣。
能量亂流的衝擊不時幹擾著真元的穩定輸出;腳下冷熱交替的極端溫度考驗著每個人的定力;空中那些戰場幻影的嘶吼與法器碎片的尖嘯更是無時無刻不在試圖鑽入腦海,擾亂心神。
陳理更是承擔著最大的壓力,他不僅要持續感知著那個諧振點的細微變化,實時計算出最恰當的頻率參數,還要同時監控十道能量的狀態,及時糾正任何微小的偏差。
他的額頭已然滲出細密的汗珠,雙眼卻依舊一眨不眨,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捕捉著一切信息。
時間仿佛變得格外漫長。
十道能量光柱持續注入那虛空之點,起初似乎毫無反應,但那一點周圍的空間,開始出現一種極其細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漣漪。
漣漪逐漸擴大,中心處開始變得模糊、透明,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那一片虛無之後緩緩浮現。
一個極其微弱、卻穩定存在的能量漩渦,開始逐漸成形。
希望之光,在枯燥與煎熬中,一點點被點亮。
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來自盆地其他方向的能量波動和窺探感,正在增強。
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陳理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報出頻率參數的聲音依舊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十道精準同步的能量持續注入那虛空中的諧振點,如同十把無形的鑰匙,同時插入了複雜無比的鎖芯,進行著最後的微調。
那一點周圍的空間漣漪越來越劇烈,從最初的細微波動擴展為肉眼可見的、扭曲旋轉的波紋。
中心處,模糊與透明的範圍不斷擴大,漸漸勾勒出一道邊緣極不穩定的、約一人高的橢圓形輪廓。輪廓內部,不再是盆地那混亂的景象,而是一片深邃、旋轉的幽暗,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嗡嗡嗡——
一種低沉的、源自空間本身的嗡鳴聲開始響起,越來越響,甚至壓過了能量亂流的呼嘯。
那橢圓形的幽暗門戶內部,開始有點點星光般的光芒亮起,迅速匯聚、流淌,形成一道耀眼奪目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漩渦光門!
光門成形的瞬間,一股遠比盆地中精純、古老、磅礴無數倍的靈氣如同決堤般洶湧而出,瞬間衝刷著周圍的一切!
“就是現在!維持住!”陳理低喝一聲,引導著十道能量做最後的穩定輸出。
光門劇烈地閃爍了幾下,邊緣逐漸變得清晰、穩定下來。
那門戶之後,隱約可見一片奇異的、與葬星山脈截然不同的景象。
“進!”林清霜當機立斷,一聲清叱。
她率先化作一道流影,毫不猶豫地投入那耀眼的光門之中,瞬間被那旋轉的能量漩渦吞沒,消失不見。
白子夜與刑三毫不遲疑,緊隨其後,一左一右護持著衝入光門。
“走!”陸九淵低喝一聲,示意其他人。
莫無、蘇半夏、楚藥、趙鐵莽、趙鐵山幾人立刻飛身而起,依次投向光門。
陳理在最後,他雙手猛地向前一推,將最後一股穩定頻率的內能靈力注入光門,確保其不會在眾人完全進入前崩潰,隨即身形一閃,也沒入那一片耀眼的混沌之中。
最後一人進入後,那光門失去了外部能量的持續支撐,頓時劇烈地閃爍、明滅不定,邊緣開始扭曲、崩塌,變得極不穩定。
僅僅兩三息之後,它如同風中殘燭般,猛地閃爍了最後一下,驟然收縮成一個極亮的光點,隨即徹底湮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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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地中央,那處原本能量最為狂暴、空間最為扭曲的區域,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核心。雖然依舊混亂不堪,能量亂流依舊肆虐,空間褶皺依舊存在,但那種令人心悸的、仿佛隨時要徹底爆裂開來的極致不穩定感,卻隨之減弱了幾分。
狂風卷過,隻剩下色彩詭異的霧靄、閃爍的幻影、呼嘯的碎片帶以及冷熱交替的地麵。
仿佛剛才那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門扉,以及闖入其中的人們,都隻是一場幻覺,從未在此地出現過。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絲精純而古老的異界靈氣,以及盆地邊緣可能正在逼近的其他窺探者,證明著方才發生的一切並非虛幻。
葬星山脈,再次恢複了它往日那種死寂而危險的“平靜”,默默掩蓋了剛剛發生的、足以震動整個修仙界的秘密。
穿過那光門的瞬間,預期的傳送失重感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強烈且令人極度不適的扭曲與撕裂感。
仿佛並非在穿越一道門,而是硬生生擠過了一層粘稠無比、同時又充滿抗拒力的、不斷變化的非牛頓流體。
空間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試圖將闖入者碾碎,又有一股強大的拉力在前方牽引,身體仿佛要被拉長、撕裂。
耳邊是無數種頻率混亂雜糅的尖銳嘶鳴,眼前是徹底失控、瘋狂閃爍旋轉的色彩與黑暗,完全失去了對方向、時間甚至自我存在的準確感知。
這種可怕的體驗仿佛持續了無比漫長的時間,又似乎僅僅隻有一瞬。
驟然間——
所有的壓力、撕扯力、噪音戛然而止。
一種無法用常規定義的光感取代了之前的所有混亂。
並非單純的明亮,而是一種柔和、均勻、仿佛源自萬物本身的光輝彌漫在整個空間,照亮了一切,卻沒有明確的光源,也投不下絲毫陰影。
眾人踉蹌落地,臉上均殘留著一絲心有餘悸。
顯然剛才的通道穿越絕非愉快的體驗。
他們已身處秘境之中。
眼前的景象,讓見多識廣的青雲門眾人也不由得為之屏息。
天空並非熟悉的蔚藍或任何已知的顏色,而是一種如同極光般緩慢流淌、變幻不定的柔和色彩幕布,看不到日月星辰。
空氣清新得不可思議,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感受到精純至極、卻又帶著某種古老陌生屬性的靈氣湧入肺腑,滋養著周身經脈,但也帶來一絲輕微的、需要重新適應的異樣感。
腳下是柔軟而富有彈性的、散發著淡淡熒光的墨綠色苔蘚狀植物,鋪滿了目光所及的大部分地麵。
遠處,山巒的輪廓柔和起伏,覆蓋著從未見過的、葉片如同水晶般剔透或是流淌著熔岩般光澤的奇異植被。更遠處,似乎有巨大的、半透明的晶簇叢林中生長,折射著天空流淌的光輝,散發出夢幻迷離的光暈。
一條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河水仿佛由液態翡翠構成的溪流從不遠處蜿蜒流過,河底鋪滿了圓潤的、自行發光的鵝卵石。
空氣中漂浮著一些微小的、如同蒲公英種子般的發光孢子,緩慢地上下沉浮。
寂靜。
一種深沉、博大、仿佛亙古如此的寂靜籠罩著這裏。
沒有風聲,沒有鳥鳴蟲嘶,隻有眾人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以及那條翡翠溪流極其輕微的潺潺水聲。
這裏的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寧靜、祥和、充滿生機,與葬星山脈那死寂、狂暴、充滿毀滅的景象形成了極致而詭異的反差。
然而,在這極致的美好與寧靜之下,每個人都本能地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與疏離。
這裏的法則,似乎與外界有著細微卻根本的不同。
“此地…便是秘境?”蘇半夏忍不住輕聲驚歎,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一顆漂浮的光孢,那孢子在她指尖停留片刻,又輕盈地飄走。
機緣確在此地,但未知,往往意味著同等的危險。
他們穿越了死亡之地,踏入的卻並非坦途,而是一個更加神秘、需要步步為營的全新世界。
踏入這片流光溢彩、靜謐祥和的秘境,最初的震撼過後,幾人迅速察覺到了無處不在的異常。
“此地…規則與外界大不相同。”莫無率先開口,她纖細的手指在空中虛握,仿佛要捕捉那彌漫的、帶著陌生屬性的靈氣,眉頭緊蹙,“靈氣雖磅礴精純,但其內在‘道紋’迥異,吸納煉化需耗費十倍心神去適應轉化,稍有不慎恐傷及經脈。”這對於依賴靈氣修煉的修士而言,是最根本的挑戰。
幾乎同時,白子夜臉色凝重地嚐試外放神識,隨即眉頭鎖得更緊:“神識探查範圍被極大壓製!”他比劃了一下,“不足外界十一之數。而且…”
他頓了頓,似乎在進行更精細的感知,“反饋回來的信息混亂扭曲,如同隔了無數層扭曲的琉璃,難以辨清真實景象,甚至連距離和方位感都變得模糊。”
這對於依靠神識預警、探路、索敵的修士而言,無異於被蒙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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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藥一直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那些美輪美奐的景象,此刻他指向不遠處緩慢漂浮的、如同巨大雪花又似水晶簇的奇異物體,以及空氣中那些沉浮的光孢:“小心!那些東西不對勁!它們似乎在…吸收聲音和神識!”他壓低聲音,發現即便近在咫尺,他的話語傳出去後也似乎變得微弱了些許,而當他試圖用神識觸碰那些漂浮物時,神識力竟如泥牛入海,被悄然吞噬化解。
傳統的、他們賴以生存和戰鬥的修仙手段,在這片看似美好的秘境中,竟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根本性的限製!
靈氣煉化困難,神識被嚴重壓製甚至被吸收,五感似乎也受到某種幹擾,遠處那些水晶叢林和發光山巒看起來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隔了千山萬水,難以判斷真實距離。
他們仿佛從翱翔九天的雄鷹,驟然變成了在濃霧中蹣跚前行的盲人,一身通天修為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陳理立刻再次閉上雙眼,指尖在虛空中快速點劃,推演計算:“不僅僅是靈氣和神識…重力、光線折射率、甚至最基本的空間尺度感知都存在細微偏差。我們的身體和感知係統需要時間重新校準,否則判斷會出現嚴重錯誤。”
蘇半夏從藥囊中取出幾株常用的探路靈草,發現它們在此地靈氣的刺激下,要麽迅速枯萎,要麽發生了詭異的異變,根本無法使用。“連草木反應都不同了…”
趙鐵莽嚐試性地向腳下發力,感覺地麵的反饋力道有些綿軟失真;趙鐵山則發現原本如臂指使的真元,在體外凝聚時也變得有些滯澀難控。
危險!
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秘境絕非善地,它的美好與寧靜之下,隱藏的是完全陌生的、甚至可能充滿惡意的天地法則。在這裏,他們過往的經驗很大部分可能都已失效。
林清霜眸光掃過眾人,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收起所有慣常認知。此地一切,皆需從頭審視。師兄,優先測算此地最基礎法則參數。其他人,收斂神識真元,以目力與最基本感知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輕易觸碰任何未知之物,包括那些靈氣。”
林清霜目光投向遠處那夢幻般的晶簇叢林與流淌著光暈的山巒:“我們需盡快找到一處相對安全之所,適應環境,再從長計議。”
探索,才剛剛開始,但他們已然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在這陌生的天地裏,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而陳理則再次成為了眼睛,他不需要完全依賴念力,更多的是通過靈能去感知空間的曲率、能量的流向、粒子的振動頻率。
“左前方三百步,空間結構相對穩定。”
“避開那片紫色霧區,那裏的能量頻率具有強烈的侵蝕性。”
“右側晶體叢林後有強烈的能量反應,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危險。”
在他的計算和指引下,隊伍在這片光怪陸離的扭曲回廊中前進的速度,遠比他們自己摸索要快得多。
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此地與外界熟悉的修仙體係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