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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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椋王府的夜晚,在經曆了世子歸來的波瀾後,並未恢複往日的平靜。暗流在雕梁畫棟間湧動,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以各種隱秘的渠道,飛向城中某些特定的府邸,也飛向了遙遠的帝都。
    翌日,黎明。
    天色微熹,北椋王宮議政殿前的廣場上,已經肅立著眾多身著朝服的文武官員。不同於帝都朝堂的繁文縟節,北椋的朝會更顯簡練肅殺,空氣中彌漫著邊疆重鎮特有的鐵血氣息。
    淩寒換上了一身象征世子身份的玄色蟒袍,腰纏玉帶,站在武將隊列相對靠前的位置。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正式的身份,參加北椋的核心朝會。他能感受到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審視,有期待,也有不易察覺的忌憚與冰冷。昨日他與王稟狼狽歸來的消息,顯然已在一定層麵傳開。
    他眼觀鼻,鼻觀心,麵色平靜,仿佛對周圍的視線毫無所覺,但體內寂滅內力卻悄然流轉,將自身狀態調整至最佳。他知道,今日朝會,絕不會平靜。父親那句“該爭的,要爭”,猶在耳邊。
    “王爺駕到——”內侍悠長的唱喏聲響起。
    一身王袍,頭戴金冠的北椋王淩嘯,龍行虎步,踏入議政殿,端坐於上首王座之上。他目光如電,掃過下方眾臣,不怒自威,整個大殿瞬間鴉雀無聲。
    “參見王爺!”眾臣躬身行禮,聲震屋瓦。
    “免禮。”淩嘯聲音沉穩,“有事啟奏。”
    例行的一些軍務、政務稟報之後,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文官隊列中,一位身著緋袍、麵容清臒,眼神卻帶著幾分精明的老者緩步出列,正是北椋長史,周文淵。他是朝廷派遣至北椋的官員,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朝廷對北椋的監督。
    “王爺,”周文淵手持玉笏,聲音不急不緩,“臣接到密報,數日之前,世子殿下曾私自離城,前往西境‘鬼哭峽’一帶,期間似與不明身份之人發生衝突,更有影衛在樟木嶺一帶發現戰鬥痕跡,疑似……有我北椋重要人物卷入。不知世子殿下可否對此事,給朝堂諸公一個解釋?畢竟,世子安危關乎國本,私自離境,若生不測,或引發邊境糾紛,臣等……實難心安啊。”
    他話語看似關切,實則字字誅心,直接將淩寒私自離城、可能引發邊境衝突的責任扣了下來,更是隱隱點出影衛之事,其意不言自明——這是在替遠在帝都的韓相發難!
    大殿內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許多將領看向淩寒的目光充滿了擔憂,而部分文官則眼神閃爍,等著看好戲。
    淩嘯麵無表情,目光轉向淩寒:“寒兒,周長史所言,你可有話說?”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淩寒身上。
    淩寒不慌不忙,走出隊列,對著淩嘯和王座微微一禮,然後轉身麵向周文淵,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與他往日紈絝形象相符的懶散笑意:“周長史消息倒是靈通。不錯,本世子前幾日的確出去散了散心。”
    散心?去危機四伏的鬼哭峽散心?眾臣皆露愕然。
    周文淵眉頭一皺:“世子殿下,此非兒戲!鬼哭峽乃邊境險地,殿下萬金之軀……”
    “萬金之軀?”淩寒打斷他,笑容不變,眼神卻漸漸銳利起來,“周長史既然知道本世子是萬金之軀,那是否更該關心,為何在我北椋境內,靠近王城之地,會出現北莽宗師赫連勃勃的蹤跡?為何會有黑巫教餘孽暗中活動,圖謀不軌?又為何……會有身份不明的‘影衛’,在我北椋腹地樟木嶺,鬼鬼祟祟,意欲何為?!”
    他每問一句,聲音便提高一分,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那股久居人上、殺伐決斷的氣勢陡然爆發,竟壓得周文淵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什麽?赫連勃勃?”
    “黑巫教?他們不是早已被剿滅了嗎?”
    “影衛?難道是……”
    大殿內頓時一片嘩然!淩寒拋出的這幾個消息,一個比一個震撼!尤其是赫連勃勃和影衛,前者是北莽大將,後者直指朝廷中樞!這可比世子私自離城嚴重多了!
    周文淵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他強自鎮定:“世子此言,可有證據?赫連勃勃乃北莽宗師,豈會輕易潛入我境?至於影衛……更是無稽之談!世子莫要為了轉移視線,而信口開河,汙蔑朝廷!”
    “證據?”淩寒冷笑一聲,拍了拍手。
    殿外,兩名侍衛抬著一副擔架走了進來,擔架上蓋著白布,但濃鬱的血腥味和隱約輪廓,依舊讓人心驚。同時,王稟雖然臉色蒼白,在內侍攙扶下,也強撐著走入大殿。
    “王都尉?!”有將領驚呼出聲。王稟在北椋軍中威望不低,看到他如此重傷,眾人更是心驚。
    淩寒一把掀開白布,露出下麵一具渾身焦黑、幹枯,尤其是右手如同被烈火灼燒過的屍體,雖然麵容有些扭曲,但依稀可辨,正是赫連勃勃的親隨裝扮,其傷口處殘留的灼熱陽剛氣息,也符合赤陽真罡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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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乃赫連勃勃麾下親衛,於落鷹澗被本世子與王都尉擊斃!其傷口殘留的赤陽真罡,做不得假!”淩寒聲音冰冷,“至於王都尉這一身重傷,更是拜赫連勃勃所賜!若非本世子及時趕到,我北椋便要折損一員大將!周長史,你口口聲聲關心本世子安危,為何對潛入我境的北莽宗師,卻視而不見?!”
    他又指向王稟:“王都尉,你將樟木嶺所見,告知諸位大人!”
    王稟強提一口氣,聲音沙啞卻清晰:“末將奉命追查黑巫教線索,於樟木嶺遭遇數十名黑衣高手伏擊,其武功路數陰狠詭譎,配合默契,絕非尋常江湖勢力,更在交手時,聽到他們提及‘幽泉統領’、‘密道’等詞!末將拚死突圍,身負重傷,幸得世子救援,方能僥幸生還!那些伏擊者的屍體,已被墨塵先生處理,但其兵刃、服飾殘留的痕跡,經查驗,與朝廷影衛製式,一般無二!”
    幽泉!密道!
    這兩個詞如同驚雷,再次炸響在眾人耳邊!幽泉是韓束心腹,影衛統領,他派人潛入北椋,尋找密道,其用心何其險惡!
    周文淵臉色煞白,汗如雨下,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無從辯駁!淩寒拿出的“證據”和拋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致命,完全將私自離城的性質,扭轉成了挫敗外敵陰謀、揭露內部奸細的功績!
    “好!好!好!”淩嘯連說三個好字,猛地一拍王座扶手,聲如洪鍾,蘊含著無盡的怒火,“北莽宗師潛入!黑巫教作亂!朝廷影衛竟敢在我北椋腹地圖謀不軌!周文淵!你身為北椋長史,對此等危及北椋根基之事,一無所知,反而抓著世子‘散心’之事大做文章!你這長史,是如何當的?!你這眼睛,是長到哪裏去了?!”
    恐怖的宗師威壓如同山嶽般籠罩整個大殿,周文淵雙腿一軟,直接癱跪在地,磕頭如搗蒜:“王爺息怒!王爺息怒!下官……下官失察!下官有罪!”
    淩嘯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掃過文官隊列中另外幾個眼神閃爍的官員,那幾人頓時噤若寒蟬,深深低下頭去。
    “此事,絕不能就此罷休!”淩嘯聲音斬釘截鐵,“王稟忠勇可嘉,擢升為驍騎營統領,賜丹傷藥,安心養傷!世子淩寒,臨危不亂,挫敵鋒芒,揭露奸佞,有功於社稷!即日起,參議軍機,協理北椋防務!”
    “至於赫連勃勃潛入及影衛之事……”淩嘯眼中寒光四射,“立刻以本王名義,起草奏章,八百裏加急,送往帝都!本王倒要問問朝廷,問問他韓相,北莽宗師潛入我境,殺傷我將領,該當何罪?!他韓束派影衛窺探我北椋王府,又該當何罪?!是想要逼反我北椋嗎?!”
    最後一句,石破天驚!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憤怒與質問!直接將皮球踢回了朝廷,踢到了韓束臉上!
    “王爺英明!”以軍中將領為首的眾多官員,齊聲高呼,聲浪震天!他們早就對朝廷的猜忌和韓束的步步緊逼不滿已久,今日淩嘯父子聯手,一番連消帶打,不僅化解了危機,更是反將一軍,可謂大快人心!
    周文淵麵如死灰,癱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完了,不僅沒能完成韓相的囑托,反而成了北椋王立威和反擊的踏腳石。
    淩寒站在殿中,感受著四周投來的敬畏、欽佩、乃至狂熱的目光,心中古井無波。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經此一役,他算是正式在北椋朝堂站穩了腳跟,但也徹底站在了宰相韓束的對立麵。
    他微微側頭,看向端坐王座,威臨四方的父親淩嘯。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
    朝會在一片肅殺與暗湧中結束。
    退朝後,淩寒正準備離開,一名身著鎧甲、麵容冷峻的中年將領卻攔住了他的去路。此人乃是北椋兵部尚書,張駿,掌管北椋軍械糧草調配,是實權人物,也是軍中較為中立的一派。
    “世子殿下。”張駿拱手,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殿下今日朝堂之上,鋒芒畢露,令人欽佩。不過,赫連勃勃潛入,邊境恐生變故,軍械糧草調度,需得未雨綢繆。不知殿下對如今邊境防務,有何高見?”
    這看似是請教,實則是另一種形式的考校和試探。軍中之人,終究更看重真才實學。
    淩寒看著張駿,知道這是贏得軍中實權派支持的又一個機會。他略一思索,便結合地宮之行前後對邊境地形的觀察以及對北莽行事風格的了解,清晰地說出了幾條關於加強預警、調整布防、以及針對北莽可能采取的報複行動的建議,條理分明,切中要害,甚至對某些軍械的改良也提出了獨到的見解。
    張駿聽著,冷峻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驚異,最終化為凝重與一絲欣賞。他深深看了淩寒一眼,再次拱手:“殿下高見,張駿受教。兵部會盡快研討落實。”說罷,便轉身離去,但態度已然不同。
    淩寒知道,自己又過了一關。
    這北椋的天,是時候,變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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