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的氣氛如同潮濕的黴菌，在城堡的角落裏悄然滋生、蔓延。
    璃瑩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放大和扭曲的負麵情緒魔力，汙染著原本雖然單調卻還算平穩的城堡能量場。
    不安、猜疑、恐懼...這些情緒如同灰色的霧氣，讓整個環境都變得令人不適。
    而那個被寄生的年輕仆從。
    她身上的異常光語則像霧中一盞搖曳不定、卻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鬼火，越來越清晰。
    她看向璃瑩小窩的眼神，也從最初的躲閃恐懼，逐漸摻雜進了一種被誘導出的、扭曲的怨恨。
    【不是，姐妹兒，你誰？我認識你嗎？怎麽像是我搶了你爹給你留的遺產一樣】
    璃瑩內心吐槽，但警惕性已經提到了最高。
    她每天練習光愈術更加勤奮，不僅對著植物，甚至開始嚐試用那微弱的、帶著洞察力量的光芒，去拂拭小窩周圍空氣中那些令人不適的魔力，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能讓窗台這一小塊區域保持相對的清明。
    阿爾特斯依舊不動聲色。他照常處理政務，指導璃瑩訓練，為她梳鱗，投喂果子。但璃瑩能感覺到，籠罩在她周圍的防護力量厚重得幾乎凝成實質，而阿爾特斯的神識，如同最耐心的獵手，時刻鎖定著赫爾曼駐地的任何風吹草動。
    風暴在平靜的假象下積蓄著力量。
    這天午後，璃瑩剛結束一輪光翼穩定性練習，正趴在小窩裏小憩，抱著龍珠碎片恢複精神。
    仆從照例前來更換飲用水和檢查窩墊。
    她的動作比以往更加僵硬，眼神低垂，不敢與璃瑩對視，但身上那股冰冷滑膩的陰影氣息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活躍，幾乎要透體而出。
    【你最好別做什麽，吾好夢中殺人】
    璃瑩眼睛微眯，她感覺不對。
    就在仆從放下東西，準備像往常一樣時，異變陡生！
    她手中原本端著的、用於清潔的一塊邊緣不算光滑的暗晶石飾物，脫手而出，帶著一股不自然的力道，直直地朝著窩裏毫無防備的璃瑩刺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兀！那暗晶石劃破空氣，發出細微的尖嘯！
    【媽的！好一招荊軻獻匕！】
    璃瑩渾身的鱗片瞬間炸起！她根本來不及躲閃，隻能下意識地蜷縮身體，將最脆弱的腹部藏起來，同時背後光翼本能地瞬間張開，試圖抵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
    那塊暗晶石在距離璃瑩僅有寸許的地方，被一股無形而強大的力量定格在空中，再也無法前進分毫，是阿爾特斯的防護。
    然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從仆從身上，一道極其淡薄、幾乎無形的灰色陰影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
    它並非實體，直接穿透了阿爾特斯設下的物理防護層，帶著一股直刺靈魂的冰冷與惡意，撲向璃瑩的麵門！
    這陰影契約物的目標，並非物理傷害，而是靈魂侵蝕！它要直接汙染璃瑩純淨的光明本源！
    阿爾特斯的眼眸瞬間化為冰冷的豎瞳，周身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般就要爆發，要將那道陰影連同仆從一起碾碎！
    但就在他即將出手的前一刹那。
    “啾！！！”
    璃瑩發出了穿越以來最尖銳、最帶著憤怒與決絕的叫聲！她沒有退縮，反而迎著那道撲來的陰影，抬起了凝聚著她這些天所有練習成果的小爪子！
    【我說過了！吾好夢中殺人！】
    爪尖之上，一點極其凝聚、不再是溫和治愈、而是帶著淨化與洞察意誌的熾白光芒，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星辰，猛地爆發出來！
    那不是盲目的光明，而是融入了她對那種侵蝕理解後的、有針對性的光芒！光芒如同利針，精準地刺入了那道無形陰影的核心！
    “嗤。”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音響起。
    那道陰影如同被灼燒般劇烈扭動起來，發出無聲的尖嘯，它侵蝕的速度猛地一滯，其核心處那扭曲的意念，在璃瑩凝聚力量的光芒下，仿佛暴露在了陽光下的冰雪，出現了瞬間的瓦解跡象！
    雖然以璃瑩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徹底淨化這道陰影，但這突如其來的、精準而克製的反擊，顯然超出了陰影契約物及其背後操控者的預料！它被打斷了侵蝕節奏，出現了短暫的僵直！
    這不到半秒的僵直，已經足夠了。
    阿爾特斯那原本即將毀滅一切的力量，如同潮水般精準地收斂，轉而化作一隻純粹由黑暗能量構成的、纖細而冰冷的手掌，憑空出現，輕輕一握。
    那道扭曲的陰影連掙紮都來不及，就像被捏碎的泡沫般，悄無聲息地湮滅在了那隻黑暗手掌之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而那個被寄生的仆從，在陰影被毀滅的瞬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雙眼一翻，軟軟地癱倒在地，昏迷不醒。他後頸處那蛛網般的灰色印記，也如同褪色般迅速消散。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從暗晶石脫手，到陰影襲擊，再到璃瑩反擊、阿爾特斯出手湮滅陰影，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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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恢複了死寂，隻有那塊被定格的暗晶石還懸浮在空中，以及昏迷的仆從證明著剛才並非幻覺。
    璃瑩保持著抬爪的姿勢，爪尖的光芒緩緩熄滅，小胸脯劇烈起伏，眼睛裏還殘留著驚悸，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激動。
    【我剛剛打中了？】
    她看著自己毫發無損的小爪子，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仆從和空中那塊暗晶石，有點懵。
    雖然最後是靠大佬收拾殘局，但她確實憑自己的力量，擋住了那東西的第一波侵蝕，雖沒有解決掉。
    阿爾特斯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窗邊。
    他沒有去看昏迷的仆從，也沒有去管那塊暗晶石，他的目光，第一次帶著如此明顯的、毫不掩飾的審視，落在了璃瑩那隻剛剛爆發出非凡光芒的小爪子上。
    他伸出手，沒有觸碰她，隻是懸停在她爪子上方，感受著那殘留的、帶著一絲淨化與洞察意味的光明波動。
    良久，他收回手，看向璃瑩因為激動和後怕而亮得驚人的眼睛，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做得不錯。”
    簡單的四個字，沒有任何修飾，卻像一道暖流，瞬間衝垮了璃瑩心中所有的緊張和恐懼。
    【他誇我了！】
    巨大的成就感淹沒了她。她忍不住撲上前，用腦袋使勁蹭了蹭阿爾特斯的手腕，發出帶著哽咽音調的、委屈又驕傲的啾嗚聲。
    阿爾特斯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並沒有推開她。
    他任由這隻小東西在自己手腕上蹭來蹭去，感受著那份毫無保留的依賴與喜悅。他眼底深處那萬年不化的冰層，似乎在這一刻，又悄然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揮了揮。昏迷的仆從和那塊暗晶石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起，悄無聲息地送出了主殿。
    “清理幹淨。”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淡淡吩咐了一句，不知是對誰所說。
    然後，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璃瑩身上，看著她還帶著點驚魂未定、卻又因為他的誇獎而興奮不已的樣子，緩緩道。
    “看來，有些人，是等不及了。”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冰冷殺意。
    璃瑩抬起頭，看著阿爾特斯那雙深不見底的紫色眼眸，裏麵的寒意讓她打了個哆嗦，但更多的，是一種安心。
    她知道，大佬要開始清算了。
    而她，似乎也不再是那個隻能完全依賴保護、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可憐了。
    她抬起自己的小爪子，看著爪尖，那裏仿佛還殘留著剛才光芒閃耀的感覺。
    【自己更強了。】
    一顆種子，在她心中破土而出，迎風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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