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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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月媛心亂如麻。
    她出生的時候,宛公明的事業正如火如荼,利用金錢開道培養了一位又一位地方要員和高層議員,勢力滲透進了最高層,讓宛家的生意無往不利。
    每次選舉後,當選者都要借著來指南宮上香的借口,來安排和宛公明的碰麵。
    大陸這邊自然知道宛公明的影響力,來內地投資也得到了歡迎和優待,給足了宛公明麵子,讓他在那邊顯得更加舉足輕重。
    宛月媛有這樣一位父親,從小就備受關注,哪怕明知道宛家好像有什麽詛咒似的,人丁凋零,依然有人想要和宛公明結親,隻是宛公明似乎一個都看不上。
    直到他把宛月媛送到郡沙,然後似乎覺得王家才是門當戶對,結果剛結婚沒多久,丈夫王二河就意外猝死了。
    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短時間內宛月媛是不可能考慮再婚的,會讓王家和宛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一般人離婚若沒有孩子,兩邊往往就再無瓜葛,都算不上沾親帶故,原本是親家的人再路上遇到可能都懶得打招呼。
    可是宛月媛懷孕了,有血緣作為紐帶,姻親關係就依然在……這個層次的姻親,本來更重要的就是互相扶持,對於雙方都有利的事情如果有充分理由繼續下去,沒有人會去破壞或者舍棄。
    所以即便有一些關於王瀌瀌並不是王二河血脈的閑言碎語,王家這邊明麵上也不會理會。
    不過兩邊都意識到,總不能因為互相需要對方,就讓宛月媛一直當王家的寡婦吧?
    這又不是古代,更何況宛月媛看上去也不是那種野心家,甘願為了兩家的權勢和利益合作,就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沒有想到的是,王瀌瀌回台島後就重病,讓宛月媛的單身狀態又維持了十年,現在她名義上依然是王家的兒媳婦。
    這些年王家有些重大活動,例如祭祀祭祖修祠堂之類的事兒,都不會少了她的名字,而宛月媛即便不方便離開王瀌瀌,也會在王家人的生辰壽誕準備好賀禮節目活動等等,不落人口實。
    現在……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是神的女人,那麽王瀌瀌自然就是神的女兒了,而王二河的死——也許真的是因為自己。
    那時候自己去向金身神像祈願,想要一個孩子,金身神像肯定想的是:我的女人需要孩子,那自然隻能是和我生一個孩子,至於她現在名義上的丈夫,就去死好了。
    “陳安,你不用擔心——”宛月媛想到這裏,回過神來看著陳安。
    他似乎還在憂心忡忡,擔心邪神雕像的威脅。
    她接著說道,“我和鹿鹿,好像和你們雲麓宮的金身神像關係匪淺,它應該不會置身事外不管我們娘倆的。那個邪神雕像寄生在玉虛道人體內,利用這種邪法增長力量的東西,怎麽會是萬千信徒供奉的金身神像的對手?”
    陳安這才又夾了一口菜,點了點頭,他當然不是擔心自己對付不了那個邪神雕像,而是終於確認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自己的同類——隻是對方好像不是同行。
    他的同行是各種道觀廟宇裏那些接受供奉和信眾香火的神像,而這個邪神雕像寄生在人類體內,獲取力量和生存的方式截然不同。
    算同類嗎?
    應該算的,都是雕像活過來,那就算。
    最開始聽說玉虛道人被一劍劈死體內調出個邪神雕像,他還隻當這邪神雕像是玉虛道人修煉的邪法需要的道具。
    能活過來,能叫嚷著要算賬,這就不是道具了……估計就像金身神像會指引祈願的人,這邪神雕像估計平日裏也主導了玉虛道人的許多行為。
    “是的,肯定不會不管你。”陳安點了點頭,“我隻是在想那個邪神雕像,既然說要算賬,應該有本事能夠追蹤方位來到郡沙,但是從它需要寄生在玉虛道人體內來看,它要親自來到郡沙,可能也不容易。”
    這是宛月媛最關注的問題,她連忙手撐著下巴,認真地看著陳安,“為什麽不容易?”
    在她看來,邪神雕像既然敢指使玉虛道人對父親和金身神像之間的約定做手腳,轉移宛家血脈男子身上的詛咒到王瀌瀌身上,必然是有一定底氣的。
    甚至可能並不忌憚金身神像,在遭受了驚天一劍後,還敢叫囂,豈能沒有點本事?
    宛月媛也不想長別人誌氣,關鍵是她太擔心王瀌瀌的安危,生怕禍事再次降臨到自己飽受十年折磨的女兒身上。
    若隻是衝著她來,她倒會淡定得多。
    看著她認真的樣子,陳安倒也不好繼續大快朵頤了,他放下筷子,瞧著宛月媛近在咫尺的美麗臉龐,那輕顫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好奇,倒是有些少女嬌憨的感覺,成熟婦人流露出的這絲原本專屬於少女的氣韻,不由得讓他心跳了一下。
    鮮美、飽滿、豐腴,這些詞用在食物上,讓人感覺到那會是口腹之欲的極致滿足,用在女人身上,會讓人感覺那會是男女之欲的巔峰誘惑。
    陳安迎著她的眼神,從容地解釋道,“藏在玉虛道人體內的邪神雕像——雕像才是它的本體,也就是說它在絕大多數時候,都需要保持雕像的狀態,才能夠進行修煉或者是生存,而它活過來隻是寄生對象死亡,它必須離開了。那麽你說它下一步的選擇是要幹什麽?”
    宛月媛恍然大悟,“選擇新的寄生對象。從它上一個選擇的寄生對象是道人來看,它再次選擇的人也不會是普通職業,多半也會是神道職業的人士,這可能是路徑依賴,也可能是特殊需求。”
    “沒錯。”陳安讚許地點了點頭,他抬手想去摸摸宛月媛的頭以示讚賞,然後猜想到她可不是王瀌瀌,於是手掌高高舉起又轉了個方向落下,拿起了筷子。
    他讚許的目光,讓宛月媛莞爾一笑,他似乎把她當成王瀌瀌了……被少年人誇獎,似乎比以前完成了優秀的商業計劃得到父親的獎賞,更讓人心情大好。
    在這些方麵的事情,宛月媛其實也不會保持大人的姿態,畢竟這些事兒她毫無經驗,而陳安才是權威,因此他這樣的姿態倒也沒有問題,他若是真的拍拍她頭頂以示誇獎,宛月媛覺得自己可能會有些不適應,但又可能會覺得也沒有什麽問題。
    “那我再琢磨一下。”宛月媛得到讚許,再接再厲地思考,“它需要花一段時間挑選合適的寄生對象,還需要花時間促使寄生對象來到郡沙,這都不是三五天能夠做到的吧?那麽我們完全可以利用起來打個時間差,在郡沙守株待兔。”
    這就是陳安喜歡成熟婦人的理由之一,他隻需要給她打開一個思路,很多事情她便可以自己處理了。
    要是王鴦姳,先和陳安吵架,等到他充分說明問題後,她才會將信將疑地和陳安討論,並且在陳安給出建議後又要自作主張地補充,以彰顯她的機智和謀略。
    如果這中間陳安表現出了對她的不信任和拒絕采取她的建議,又或者幹脆不理她打算自己去處理,她可能還會和陳安動手動腳,然後稍微有些身體觸碰,她又害羞又氣得直蹦,要變本加厲地證明什麽似的上躥下跳,各種折騰。
    “宛姨,你真是一位充滿智慧的女子,和你一起辦事的話,一定能夠事半功倍。”陳安由衷地誇讚道。
    宛月媛聽著他的語氣,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許羞澀。
    因為他誇讚人時那種真誠的眼神,溫和的語調,還有伴隨著微微點頭的動作,都不像是少年人對長輩的孺慕和尊崇,而是一種仿佛同齡男性在欣賞女性似的。
    這種姿態,宛月媛其實很經常在社交場合上見到,他們大多數是一些身份地位極高,自認為可以“欣賞”宛月媛的成熟男性。
    隻是這些成熟男性這種欣賞的背後,潛藏著的一種意思便是“若能追逐”“若能得到”“若能收藏”之類的意味。
    陳安的心思似乎好像也有一點,不過肯定沒有那麽富有侵略性和讓人反感,僅僅是對她的一種“喜愛”?
    宛月媛也不能肯定。
    畢竟她也隻了解年齡和她相差不大的那些社會男性,像陳安這樣給人感覺十分複雜的少年,宛月媛哪有那經驗和閱曆?她少女時期上的是女校,根本就沒有接觸男人最隨性最熱情也是最浪漫和衝動的年齡段。
    於是她有點害羞,就像男人永遠喜歡十八歲的少女,從未談過戀愛的宛月媛身體再怎麽成熟,麵對這種帥氣而又對她充滿好感的少年時,也難免跳出來一顆不知所措的少女心。
    她連忙端正了坐姿,甚至連裙擺都放下去一點點,遮掩住了筆直纖細的小腿。
    她有很長很漂亮的腿筋,讓她並沒有臃腫的小腿肚,整個線條有著曲柔和挺拔的味道,裙擺的掩飾,卻讓這種動人的線條愈發充滿美感了。
    陳安也沒有放肆打量她,隻是覺得漂亮的宛姨似乎像河邊淺淺勾水的楊柳枝,忽然被春風撩撥了一下,便在水中纏起了一圈圈顫顫不止的波紋。
    他的目光轉以後,宛月媛倒是鬆了一口氣,她也沒有太在意這些許異樣,畢竟是一個私密談話的空間,大家以前沒有這麽近距離而私密的相處過,也許隻是不大適應。
    她便拿出另外一雙更加秀氣的筷子,和陳安手中的是同款,隻是材質是玉石。
    她給陳安夾了一筷子菜,問道,“那接下來,充滿智慧的宛姨應該怎麽做呢?”
    對付超自然的敵人,可不是她擅長的,這不是擁有智慧就能辦到的事兒。
    “鹿鹿身上有我留下的願力,能夠第一時間保護她,而且我也能夠感知到大體情況。我們既然是守株待兔,就隻需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了。第一點,在明月宮闕加裝安檢門,不能用普通的金屬探測門,而是要使用那種能查出體內狀態的。第二點,派人摸排明月宮闕乃至於麓山附近的神道人員,包括那些看相算命的,給他們建立一個檔案,這樣不在檔案的陌生麵孔出現,第一時間就能警覺。”
    陳安不再笑嘻嘻,神情嚴肅地說道,“這些事兒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宛姨你若調遣人手不大方便,或者進行這些摸排可能引起相關部門的詢問和阻礙,不如請王家出門協助,畢竟事關鹿鹿,她可是姓王的。”
    宛月媛不由得點頭認可,可是吧……要是以前,她當然會直接找王家尋求幫助,但是今天忽然想到她可能一直以來都是神的女人,而王二河的死很有可能是真正擁有她的那位下的手,再讓她去找王家,就有點感覺對不住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