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眼底的紫芒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決絕的瘋狂。他放下手，身體卻不再緊繃，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放鬆狀態。
    “怎麽？放棄抵抗了？”趙天見蕭銘放下手，以為他認命了，臉上的獰笑愈發張揚，“現在跪下，叫聲爺爺，我給你留個全屍！”
    長刀高舉，靈力激蕩。
    但他這一刀並沒有直接砍向蕭銘的脖子。
    這種變態，最喜歡看獵物在死亡前的恐懼。
    “給我下去！”
    趙天一聲暴喝，刀鋒偏轉，狠狠劈向蕭銘腳下的岩石邊緣。他是想震碎懸崖邊角，讓蕭銘在失重和恐懼中尖叫，然後再慢慢折磨。
    轟！
    碎石飛濺。
    然而，讓趙天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在刀鋒落下的前一刹那，蕭銘竟然動了。他沒有躲向內側，反而腳尖在岩石上用力一點，整個人像隻斷線的風箏，主動向著身後那深不見底的雲海倒了下去！
    “師兄——！”
    白酥雪雖然捂著耳朵，但地麵的震動瞞不住。她下意識地睜開眼，正好看到蕭銘墜入雲霧的那一瞬間。
    那一刻，她的心髒仿佛驟停。
    趙天也愣住了。
    寧願跳崖也不願受辱？
    “想死？沒那麽容易！”
    趙天已經被殺意衝昏了頭腦，甚至來不及思考。到手的鴨子飛了，這讓他極度不爽。他幾乎是本能地向前一衝，想要在蕭銘徹底墜落前抓住他，哪怕抓上來一具屍體，也要剁碎了泄憤！
    嗖！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沒入翻滾的濃霧之中。
    ……
    懸崖之下，並非坦途。
    凜冽的罡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
    蕭銘身體急速下墜，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但他臉上哪還有半點剛才的“決絕”和“驚慌”？
    他冷靜得像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
    就在身體穿過第一層濃霧的瞬間，蕭銘猛地伸出右手。
    他的視線早已穿透迷霧，鎖定了一根從岩縫中橫生出來的、兒臂粗細的黑鐵古藤。
    啪。
    手掌精準地扣住了藤蔓。
    巨大的下墜慣性瞬間拉扯著他的手臂，換做普通靈者，這條胳膊當場就得脫臼甚至斷裂。但蕭銘那是經過妖帝之力淬煉的身軀，這點拉力，連讓他皺眉的資格都沒有。
    吱嘎——
    古藤崩得筆直，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蕭銘的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像一隻蟄伏的壁虎，悄無聲息地貼在了濕滑的峭壁上。
    而就在他頭頂上方三尺處。
    一道黑影帶著狂暴的靈力和憤怒的咆哮，呼嘯而過。
    “小雜種！你在哪！”
    是趙天。
    他在空中胡亂揮舞著長刀，試圖尋找蕭銘的蹤跡。但他沒有透視眼，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裏，他就是個瞎子。
    因為慣性，他下墜的速度比蕭銘快得多。
    當他經過蕭銘身邊時，兩人的距離不過半米。
    趙天瞪大了眼睛，似乎感覺到了身邊有人，猛地轉頭。
    他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掛著淡淡笑容，眼神關愛智障般的臉。
    “趙師兄，走好。”
    蕭銘嘴唇微動，無聲地吐出這幾個字。
    然後，他抬起腳。
    他並沒有直接踢趙天。那樣會留下傷痕，甚至殘留靈力波動，那是下策。
    他的腳尖，輕輕點在了趙天必經之路上的一塊凸起的山岩上。
    那塊岩石常年受雨水侵蝕，本就鬆動。
    哢嚓。
    岩石脫落，翻滾著砸下。
    在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這塊幾十斤重的石頭，變成了一顆致命的炮彈。
    砰！
    一聲沉悶的悶響。
    石頭精準無誤地砸在了趙天毫無防備的後腦勺上。
    “呃……”
    趙天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護體靈氣在瞬間被砸散，雙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他像個破麻袋一樣，在空中轉了幾圈，然後加速墜向那無底的深淵。
    幾秒鍾後。
    連回聲都沒有傳來。
    這就完了？
    蕭銘撇了撇嘴，鬆開藤蔓，手腳並用，像隻靈巧的猿猴，三兩下便爬回了懸崖邊緣。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稍微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然後深吸一口氣，調整麵部表情。
    瞬間，那個冷靜的獵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外門弟子。
    “師兄！”
    還沒等他站穩，一道帶著哭腔的身影就撞進了他懷裏。
    白酥雪死死抱著他的腰，哭得渾身顫抖：“嗚嗚嗚……我以為你死了……你嚇死我了……”
    蕭銘身子僵了一下，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好了好了，沒事了。師兄命大，閻王爺不敢收。”
    就在這時，遠處的樹林裏傳來一陣急促的破風聲。
    “蕭銘！酥雪！”
    墨靈萱到了。
    她身上的白衣染著斑斑血跡，發絲也有些淩亂，顯然經曆了一番惡戰。她手中的長劍還在滴血，那是那三個攔路弟子的血。
    她衝出樹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懸崖邊的兩人。
    隻有兩人。
    墨靈萱瞳孔一縮，目光瞬間變得鋒利如刀。她快步衝到近前，一把將蕭銘拉過來，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缺胳膊少腿後，才猛地轉頭看向四周。
    “趙天呢？”
    她的聲音冷得可怕，手中的劍握得咯吱作響，“他不是追過來了嗎？”
    蕭銘“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指了指身後的懸崖。
    “掉……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墨靈萱一愣，眉頭緊鎖，“怎麽掉下去的？”
    趙天可是靈師後期，雖然不能禦劍飛行，但身法也不弱，怎麽可能平白無故掉下去？
    蕭銘縮了縮脖子，一臉“後怕”地解釋道：“剛才他追我追得太急，把我逼到了崖邊。他想一刀砍死我，結果用力過猛，腳下的石頭塌了……”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著：“我就順勢往旁邊一滾，他就……嗖的一下，衝出去了。我想拉都拉不住啊！”
    這番話，邏輯通順，合情合理。
    靈霧秘境本就地勢險惡，加上霧氣濕滑，失足墜崖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但墨靈萱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走到懸崖邊，探頭往下看了一眼。
    深不見底，白霧茫茫。
    別說人影了，連根毛都看不見。
    她回過頭，狐疑地盯著蕭銘。
    這個小師弟，平日裏看著老實巴交，修為也平平無奇。但自從這次大比開始，似乎運氣好得有點過分了？
    先是“撿漏”拿了第二名，現在麵對靈師後期的追殺，居然還能毫發無損，反倒是追殺者自己掉下去了？
    這運氣，是不是有點太逆天了？
    “真的隻是滑下去了？”墨靈萱盯著蕭銘的眼睛，試圖找出一絲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