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陳允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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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依白手握毛筆,姿態倒是端正標準,可落在紙上的字跡,卻實在有些一言難盡。
    周夫子在一旁靜靜看了片刻,終是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宋依白並非寫不出一手好字,隻是她刻意收斂了筆鋒,模仿著前世這個時候的自己,那稚拙生澀的筆跡。
    畢竟,她記得十五歲時寫的字確實歪歪扭扭像個幼童,今日卻突然寫出風骨初具的好字,任誰都會心生疑竇。
    下課的時候,宋景元如往常般,第一個衝出了教室。
    李銘憋了一堂課的氣,終於找到機會,他故意慢吞吞地收拾,眼角餘光一直瞥著宋依白的方向。
    等宋景元走遠了,李銘才起身,裝作不經意地踱步過去。
    他停在宋依白桌前,目光落在桌上那張墨跡未幹的紙上,那字跡歪歪扭扭,結構鬆散,醜得很。
    李銘像是終於抓住了什麽把柄,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嘴角撇了撇,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幾個人聽見:
    “嘖,我還當某人突然開了竅,原來不過是死記硬背的功夫。
    瞧這字寫的……怕是剛開蒙的稚童都比這強些。
    就這水平,還想考縣試?嗬嗬……”
    他話音落下,跟他交好的幾個學子也配合地發出幾聲低低的哄笑。
    薑玥立刻柳眉倒豎,想要反駁,卻被宋依白輕輕按住了手。
    宋依白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李銘,那眼神裏沒有半分被羞辱的惱怒,反而帶著一種讓李銘有些不自在的淡然。
    “李同學,”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我好像未曾得罪過你吧?你為何屢次三番的針對我?你是沒事情幹了嗎?
    我的字好與壞?還是能否去考縣試,與你何幹?”
    宋依白的聲音滿是疑惑,就像是真的不懂李銘為何總是針對她……
    其實她是知道的!
    李銘針對她,是因為她是宋景元最疼愛的妹妹。
    他厭惡宋景元,卻又不敢正麵招惹宋景元,便隻能通過打壓她這個“宋景元的妹妹”來獲取一點可憐的心理平衡和存在感。
    李銘被她這直白又無辜的反問噎住了。
    他總不能承認自己是因為厭惡宋景元而遷怒於她,那豈不是顯得他懦弱可笑?
    “是不關我的事,我……我隻是在念在同窗的情誼上提醒你!要認清自己幾斤幾兩,免得將來丟人丟到縣試考場上去……”
    “我丟不丟人的就不勞煩李同學操心了!”
    宋依白邊說著邊將筆墨紙硯收進書箱裏,
    “倒是李同學,與其整日盯著我,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自己的課業上。
    我聽說令尊對李同學寄予厚望,若是知道你在學堂裏不思進取,整日和一個女同學過不去,恐怕是要不高興的吧!“
    她這話說得輕飄飄的,卻精準地戳中了李銘的痛處。
    李銘的父親是臨縣的富戶,花了大價錢送他來宋氏族學,就是指望他能結交人脈、考取功名,光耀門楣。
    若是讓父親知道他在學堂裏不務正業,專找女同學的麻煩……
    李銘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他天不怕地不怕,隻怕兩個人,一個是宋景元,一個就是他爹。
    這兩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愛揍人,下手還特別狠。
    宋景元是明著揍,他爹是關起門來往死裏揍。
    李銘的臉色瞬間由紅轉白。
    他仿佛已經看到父親那張陰沉的臉,還有那根專門請人打造的、沉得嚇人的戒尺。
    宋依白看了看李銘的臉色,將最後一本書放入書箱,利落地合上蓋子,
    她背起書箱,挽住薑玥的手臂,最後看了李銘一眼,語氣依舊平靜無波:
    “李同學,要是不想令尊知道你在宋氏族學整日不務正業,成績倒數!
    那就少‘關心’我一點,畢竟,我們真的不熟……”
    她說著,也不等李銘反應,就拉著薑玥的手出了學堂。
    李銘盯著宋依白的背影,臉色陰沉沉的。
    宋景元討厭!
    沒想到他妹妹也是這麽的討厭!
    “我讓你們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李銘的眼神一陣陰冷!
    “辦好了!咱們的人已經順利地混進了宋景元的好友圈,隻是還未獲得宋景元的信任!”
    李銘身邊的一個狗腿湊到跟前說道。
    這幾個狗腿都是臨縣的學子,得李銘資助才能來宋氏族學讀書,所以忠誠的很……
    “不著急,先讓他潛伏著,等取得宋景元的信任,我們在給他致命一擊!”
    “李公子英明!”
    宋依白剛回家,就被宋文墨派人叫了過去。
    她知道,大概是自己昨日到別院一通大鬧,將陳家趕回陳家村的事情東窗事發了……
    果然,宋依白一進正廳,就看到陳允禮正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他換了一身半舊的青色長衫,雖漿洗得發白,卻極為平整幹淨,襯得他身形清瘦,麵色帶著幾分刻意維持的蒼白和憔悴。
    見宋依白進來,他立刻站起身,目光複雜地望過來,那眼神裏混雜著痛心、後悔。
    “依白,你回來了?”
    宋依白根本不搭理他,走到宋文墨身前,看著臉色陰沉的宋文墨,微微行禮。
    “父親,您找我?”
    宋依白語氣平靜,仿佛沒看見廳內凝重的氣氛和陳允禮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文墨重重將茶盞頓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顯示著他此刻的怒火:
    “你還敢問?
    我問你,西城別院是怎麽回事?你怎麽能把允禮他們趕出去?
    還把送出去的東西都要回來?你眼裏還有沒有點規矩體統!”
    陳允禮適時地上前一步,對著宋文墨又是深深一揖,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和懇切:
    “伯父息怒,此事……此事不怪依白。”
    陳允禮垂著眼,袖中的手悄悄攥緊,語氣卻愈發溫和隱忍:
    “伯父,都怪小侄出身鄉野,爹娘和小妹都是鄉野村婦,言行上惹了依白不快,她才一時動了氣。將事情做得這般決絕。”
    宋依白麵上神色未動,心中卻煩透了陳允禮的茶言茶語。
    真是投錯了胎,這樣會裝,托生生成女人多好,絕對能成為大宅門裏宅鬥的高手……
    宋文墨聞言,臉色緩和了些,對陳允禮擺擺手:
    “賢侄不必為她開脫。她什麽性子,我這個做父親的難道不知?定是她驕縱任性,胡作非為!”
    說罷,他又瞪向宋依白,語氣嚴厲:
    “還不快向允禮道歉!然後立刻派人去把陳家長輩請回來,物什也都原樣送回去!”
    “我已經和陳家人說了你的事情,他們家很大度,願意等你一年的時間,你就不要不識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