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丁秀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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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尚澤的一句你敢嗎,直接將那方臉士子給架了起來。
    那方臉士子被一個半大孩子,指著鼻子挑戰,臉上頓時掛不住。
    他輕蔑地嗤了一聲,繞開了陳尚澤,目光直逼蘇墨。
    “比文章?就憑他?”
    他上下打量著蘇墨,仿佛在看一個笑話。
    “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清河縣的才學,當真是不過如此。”
    “這位兄台。”
    蘇墨皺著眉頭忍不住開口道,同時攔下又要發怒的陳尚澤,平靜地走上前。
    對方三番五次的貶低他,以及他所在的清河縣。
    若是今日他不聲不響,恐怕那日碰撞丁家贏來的聲望,就要隨之而散了。
    “你似乎對我清河縣的才學,很有意見?”
    “是又如何?”
    那方臉士子昂著頭,不屑的說道。。
    “那你這句話,是你個人的觀點,還是你代表了你們元木縣,所有士子的觀點?”
    蘇墨的語氣依舊平穩,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
    那方臉士子聞言一愣,剛要回答,他身後的同窗們變了臉色,紛紛拉了拉他的衣袖。
    “周兄,慎言,此乃陷阱!”
    此話一出,方臉士子瞬間反應過來。
    他若說是個人觀點,那便是他一人在無理取鬧,氣勢先輸了三分。
    若他敢說代表元木縣,那便是公然挑釁清河縣五十名中榜童生,這頂帽子他也戴不起。
    “我……我自然是代表我個人!”
    那方臉士子思來想去,怎麽回答都不是,被問得冷汗直流,隻能硬撐著辯解道。
    “我個人所見,何須他人置喙!”
    “原來隻是個人所言。”
    蘇墨點了點頭,氣勢卻陡然淩厲起來。
    “既然兄台如此看不起我清河縣,那你是否敢在這裏立誓。”
    “承諾在此次府試之中,你的排名必將高過我清河縣,所有的五十名士子?”
    “我……”
    方臉士子徹底被問住了,說不出話來。
    他連自己能不能中榜都不知道,怎敢誇下海口,說自己能超過整整一個縣的精英?
    一時間支支吾吾的,臉色都漲成了豬肝色,氣勢徹底垮了。
    “既不敢代表全縣,又無把握考得更高。”
    蘇墨嗬嗬一笑,隨後厲聲說道。
    “那你方才那番不過如此的嘲諷,又是從何而來?”
    說罷,他不再看那方臉士子辯解,而是轉頭看向四周,越聚越多的各地考生,朗聲道。
    “我清河縣的才學或許確實淺薄,但我們清河縣的士子卻有一樣東西,是某些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
    “那便是骨氣!”
    蘇墨的聲音陡然拔高,繼續說道。
    “我清河縣士子敢在縣衙門口,直麵豪門強權,為科舉公平奔走呼號,敢為公道二字,將那仗勢欺人的惡奴當街痛打!”
    他這番話瞬間點燃了人群中,那些清河縣士子的熱情。
    “說得好!”
    “蘇墨案首說得好!”
    “不錯!我等清河士子,絕不向丁家低頭!”
    府城本就是消息匯聚之地,清河縣士子在縣衙門口,圍毆丁家家丁的事,早已被當作戰報一般,傳遍了各大客棧。
    其他縣的士子們,見清河縣這邊同仇敵愾,一個個都露出了欽佩之色。
    他們本就看不起丁家的那位案首,此刻更是對清河縣,這群有氣節的士子心生好感。
    反觀那幾個元木縣的士子,本是想看個熱鬧,順便踩一腳所謂的神童,沒想到竟惹了眾怒。
    他們夾在中間,被眾人指指點點,隻覺得是在無理取鬧一樣,一個個臊得滿臉通紅。
    “走走走!晦氣!”
    那方臉士子再也待不下去,拉著同窗,狼狽地擠出了人群逃走。
    “哈哈哈,痛快!痛快!”
    回客棧的路上,陳尚澤興奮得手舞足蹈的說道。
    “蘇墨,你最後那番話,真是太解氣了!你是沒看到那姓周的臉色,跟豬肝一樣!”
    “唉,你下次可不要那麽衝動,明明這件事可以避免掉的。”
    蘇墨聞言擺了擺手,一臉無奈的說道。
    然而,陳易卻是捋著胡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蘇墨,你今日應對得很好。”
    “此次衝突,非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大好事啊。”
    聞言,蘇墨和陳尚澤不解地看向他。
    “府城士子雲集,人人都在等待放榜。”
    陳易解釋道。
    “這些人閑來無事,最喜高談闊論,四處傳播與科考相關的奇聞軼事,今日之事,必會成為他們口中最新的話題。”
    “而這些名氣,最後都是你府試的助力。”
    果不其然,就如陳易所料的那樣。
    到了傍晚,府城各大客棧的茶餘飯後,話題已經徹底變了。
    “聽說了嗎?那個清河神童蘇墨,就是縣試時怒斥丁家,引發士子暴動的那位,又有新消息了。!”
    “害,我都聽說了,今日元木縣的幾個士子想去尋釁滋事,被那蘇墨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狼狽而逃!”
    “我聽到他說我輩讀書人當恪守本心,不畏強權時便心生敬佩,好一個不畏強權!”
    蘇墨那本就在清河縣出彩的形象,經過府城士子們的加工和傳播,變得愈發高大起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
    “砰!”
    府城,一處奢華的別院內,丁明智狠狠地將茶杯摔在了地上。
    “清河神童?”
    他氣得渾身發抖,冷冷道。
    “一群瞎了眼的蠢貨!他們竟敢拿我當笑話!”
    “說我這案首是靠家世得來的!說我的文章不如落榜者!”
    他這幾日躲到府城,本以為能清靜些,沒想到這裏的風言風語,比清河縣更甚!
    “廢物!都是廢物!”
    他指著身邊的小廝怒罵道。
    “去!馬上去找我大哥!告訴他!蘇墨那個小畜生,在府城敗壞我的名聲!”
    “敗壞丁家的名聲!讓他趕緊想辦法,把那個蘇墨給我抓起來!”
    “是,公子。”
    小廝連忙領命,一路狂奔回到丁家稟報。
    ……
    丁家大公子正坐在書房內,聽著下屬的回報。
    “公子,蘇墨的名聲如今在士林中,一時無兩,反倒是三公子他……”
    聞言,丁家大公子的臉色陰沉如水。
    現在已經不是他那個蠢弟弟麵子的問題了,而是這股輿論在打他父親丁秀的臉!
    他父親丁秀乞骸骨後,本就處境艱難,正圖謀東山再起。
    如今在老家,若是鬧出丁家打壓寒門神童的醜聞,這若是傳到京城政敵的耳中……
    “備馬。”
    他冷冷地開口道。
    “去清河山。”
    清河山,丁家祖墳所在。
    在一處極其隱秘的草廬前,丁家大公子見到了身穿麻衣、正在劈柴的父親丁秀。
    “何事如此慌張?”
    丁秀頭也未抬,詢問道。
    丁家大公子將府城之事,一五一十地盡數道來。
    “……父親,那蘇墨如今已成了士林追捧的神童,每被稱讚一句,我丁家便要被羞辱一分。”
    長此以往,恐對您的回朝大計不利。”
    “嗬嗬。”
    聞言,丁秀停下了手中的斧子,冷笑一聲說道。
    “你慌什麽。”
    他看了看兒子反問道。
    “我隻問你一句話,當初我讓你奪案首,為何要做得如此不徹底?”
    “父親?”
    “你既然奪了案首,為何卻又沒能將那蘇墨,徹底壓下去?”
    “你留著他這根刺,還讓他中了榜,如今他反倒成了你心腹大患。”
    聞言,丁家大公子羞愧低頭。
    “孩兒……是李正德自作主張……”
    “罷了。”
    丁秀擺了擺手,指向山下那條奔騰的河流。
    “你看那河中的浮木。”
    “浮木?”
    丁家大公子聞言,一臉疑惑的說道。
    “世人愚昧,最愛捧那浮木,稱其為救命之舟。”
    丁秀的聲音,淡漠而蒼老。
    “他們如今對蘇墨的追捧,不過是一時新鮮,等這股新鮮勁過了,他們又會嫌那浮木礙眼,會親手將其推入漩渦。”
    “蘇墨如今就是那根神童浮木,所以,我們無需動手。”
    丁家大公子若有所思道。
    “那父親的意思是……”
    “造神易,毀神更易。”
    丁秀一邊教著花,一邊淡淡道。
    “人性便是如此,我們隻需等,等這股風勢變了,自然會有人將他拉下神壇。”
    聞言,丁家大公子瞬間領悟了父親的意圖。
    緊接著,他在心中飛速盤算起來。
    府試的主考官孫陽,並非是丁家派係,而是個出了名的實幹派,最厭惡權貴豪族。
    若此時強行打壓蘇墨,隻會坐實丁家打壓寒門的罪名,徹底激怒孫陽,也得罪了整個士林。
    “是,我明白了。”
    丁家大公子躬身行禮道。
    “孩兒明白了。我們就先讓這股輿論冷卻。”
    “孩兒會派人盯緊他,待到他府試落榜,或是他自己露出了什麽紕漏。”
    “到那時,我們再借勢推動,將這清河神童變為清河騙局。”
    說罷,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