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直麵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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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試放榜之日,天還未亮,北源府貢院外的街道,便已經被人圍的水泄不通了。
蘇墨與陳尚澤天不亮,便攜帶幹糧前往,他們本以為自己來的已經足夠早,到了之後才發現隊伍早已排到了街尾。
更有的人是連夜打著地鋪,裹著破被,守在貢院門口,隻為能第一時間,看到那張決定命運的榜單。
“蘇墨……這……這發榜了怎麽看?”
陳尚澤的個子不高,即便是踮起腳尖,也隻能看到前麵黑壓壓的人頭。
蘇墨看了一眼這望不到頭的隊伍,搖了搖頭道。
“看不到的,人太多了,我們先不看了。”
“不看了?!”
聞言,陳尚澤焦急了起來。
“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了?”
“怕什麽?榜單貼在那裏,又不會飛走。”
蘇墨拉著他往回走,邊走邊說。
“此時就算是擠進了,也不過是白費力氣。”
“何不如等人少了,我們再來看也不遲啊。”
“走吧,先回客棧。”
“回去……回去做什麽?”
“回去賺錢。”
蘇墨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這趟府試錢可沒少花,保銀、住宿、飲食、筆墨等,零零總總加起來,花了他三十多兩銀子。
縱然他有二百兩的稿費打底,此時也覺得肉痛不已。
俗話說的好,手裏有銀心不慌。
因此,他必須抓緊一切時間,把這窟窿給填補上。
回到客棧,蘇墨便迅速進入狀態,無視了周圍同樣焦躁等待的考生。
關上房門,鋪開紙張,全神貫注地開始構思起西遊記之後的話本思路。
……
“蘇墨!蘇墨兄!快開門啊!”
剛剛臨近午時,蘇墨的房門便被擂得震天響。
陳尚澤受不了過去拉開門,隻見外麵都是清河縣的士子們。
此時正滿臉通紅,既興奮又憤慨地堵在門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
“中了!蘇墨兄!你中了!”
“還是第二名,第二名啊!!”
“蘇墨中了第二名!那太好了!”
陳尚澤沒等反應過來,一聽到蘇墨高中,立馬激動得跳了起來,同時也詢問起自己的排名。
“那……那我呢?”
“你也中了!陳兄!你中了第二十六名!”
“太好了!”
陳尚澤歡呼雀躍起來。
蘇墨見此情景也放下了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快步走了過來。
“可是這對蘇墨兄,太不公了!”
其中一位士子的話鋒一轉,忽然憤憤不平地道。
“何出此言?”
“自然是那案首!府試中了案首的,竟是丁明智那個草包!”
這位士子氣得直跺腳,憤聲道。
“我等都去看了貼出來的考卷!他丁明智的文章華而不實,通篇阿諛奉承!”
“哪裏比得上蘇墨兄你那篇務實為民的策論?那篇文章練達通透,鞭辟入裏!便是與我恩師的會試之作相比,也不遑多讓!”
“是啊!這案首之位名不副實!分明是那丁家又使了手段!”
蘇墨聞言心中了然。
這結果與他預料的相差無幾,孫知府雖然有自己的主意,但最終還是向丁家妥協了。
想著,他連忙站起身,對著這幾位義憤填膺的同鄉深深作揖。
“幾位兄長不至於此。”
他謙遜地回應道。
“學生年幼,能中府試已是天大的僥幸。”
“這第二名的位次,更是知府大人錯愛,學生已是受寵若驚,萬萬不敢奢求案首之位。”
他可一點都不傻,既然得了第二名,已經是天大的好處了。
又怎麽可能會跟著其他士子,一起抨擊榜單排名?
要知道這榜單一旦發放,那便是孫知府的臉麵,對排名不服可不就是對孫知府不服嘛。
那幾名士子並沒想那麽遠,見蘇墨如此謙遜大度,愈發覺得他才是真正的神童。
而他們之所以如此推崇蘇墨,甚至甘願以他為表率。
也正是因為蘇墨身上,具備了他們最渴望,但卻又最缺乏的三點優勢。
其一便是文章質量過硬,數次考試的文章質量都遠超丁明智。
其二便是他的年齡,才年僅八歲,卻有如此見地,這是十分難得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蘇墨敢在縣衙門口,以白身之軀,怒斥丁家強權,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因此,在這些寒門士子心中,蘇墨已然是不畏強權的象征。
他們迫切地需要一個榜樣,來證實丁明智的案首當之有愧。
“蘇墨兄……”
“蘇墨!尚澤!”
陳易此時也聞訊趕來,十分費力的擠進人群,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喜色。
“好!好啊!你們兩個都中了,沒有枉費我的教導!”
說到這裏,他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一段時間可沒少掉。
眼見陳易到來,擺明了三人之間要說一些私密話。
這些士子們也是很有眼力見,寒暄了幾句便陸續撤離。
“父親!”
陳尚澤見人都走幹淨後,再也按捺不住小孩心性,一下撲到了陳易懷裏,雀躍不已道。
“我中了!我真的中了!”
“嗯!不錯。”
陳易欣慰地拍著兒子的背。
蘇墨也上前行禮。
“恩師,我中了第二名。”
“蘇墨第二,尚澤第二十六。”
陳易點了點頭,欣慰道。
“自今日起,你們二人便是我大業朝的童生了。”
童生雖是功名中最底層的一級,但卻已是質的飛躍。
脫離白身,入籍儒林。
自此可見官不跪,免除徭役。
更重要的是,他們終於拿到了參加院試的資格,無需再重考那折磨人的縣試與府試。
“但是你們也莫要高興得太早,童生不過是拿到了門票。”
“真正的考驗還是院試,中得秀才才算真正有了功名,千萬不要鬆懈了自我。”
麵對陳易語重心長的叮囑,兩人也是迅速平穩了心態。
在屋內喜悅的氣氛中,蘇墨的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
他看著窗外的景色,心中不禁陷入沉思。
那日丁家囂張的馬車,仿佛就在眼前。
汙蔑我盜書、暗中給我調到破瓦號舍、派衙役毀我考卷……
丁家接二連三的陷害,一次比一次狠毒。
他即便再怎麽後退,丁家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此前蘇墨之所以能占到上風,不過是丁家大公子故意隱忍。
所擔憂的不過是其父親丁秀,再加上後來被自己抓住了輿論的把柄,一時間投鼠忌器罷了。
但若是等他們緩過這口氣,下一次必定是雷霆一擊。
想到這裏,蘇墨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趁他病,要他命!
趁著丁家此刻正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趁著自己清河神童的名頭正盛,再添一把火,徹底削弱丁家在清河縣的勢力,以求自保。
“恩師,我想要報仇。”
想到這裏,蘇墨看著陳易的眼睛。
陳易看著蘇墨沉默了一會,隨後勸說道。
“蘇墨,三思而後行。”
“丁家乃豪門大族,你此時若出手,恐引火燒身。”
“恩師,火其實早已燒在學生身上了。”
蘇墨搖了搖頭說道。
“學生若不反擊,便是那待宰的羔羊。”
陳易看著蘇墨那張稚嫩的臉,想到了他這幾個月,所受的種種刁難。
陳易長歎一聲,最終默許了他的行動。
蘇墨也不再猶豫。
他決定先將那個,誣陷自己的中年男子送官。
府試已經結束,他現在有的是時間。
送官既能報這被汙蔑之仇,更能借此機會,將丁家指使的罪名徹底釘死。
“而且那人在柴房白吃白喝,也快十天了,我們用這錢幹點什麽不行。”
說罷,蘇墨站起身朝著柴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