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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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公堂上,氣氛死一般的寂靜。
    丁全麵如死灰地癱軟在地,在對方拿出那塊玉牌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下場。
    孫知府的目光冷冷掃過堂下,最後落在了一旁,臉色鐵青的丁家大公子身上。
    “丁公子,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孫知府淡淡的說道,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無話可說!!”
    丁家大公子拱手說了一句,隨後死死地盯著蘇墨,那眼神中的殺意,幾乎化作了實質。
    今日丁家的臉,算是徹底被這個孩童踩在了地上。
    好!好一個蘇墨!好一個清河神童!
    他心中怒火滔天,但麵上卻緩緩恢複了平靜。
    為今之計,還是要盡快將丁家,從這灘汙水中給摘出去。
    答複了一句話後,便大步流星地走到癱坐的丁全麵前。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他一腳踹在了丁全的心口!
    “砰!”
    丁全被踹翻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沫。
    “孽畜!”
    丁家大公子指著丁全,聲色俱厲地怒斥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著我丁家的名號,在外設局放貸,威逼良善!”
    這一腳既是泄憤,也是在給丁全傳遞信息。
    丁全劇烈地咳嗽著,抬起頭看著丁家大公子那冰冷的眼神。
    到底是跟著已久的老人了,瞬間便讀懂對方的意思。
    我的妻兒……我的家人……
    微微抿嘴,他家人的賣身契,都攥在丁家的手中。
    若是此事牽連到丁家,他的家人也必將萬劫不複!
    想通了這點,丁全掙紮著力氣爬起來,朝著孫知府的方向連連磕頭,鮮血混雜著泥土,糊滿了他的臉。
    “大人!我招,我全都招了。”
    “此事是……是奴才自作主張!丁家並不知情。”
    他淒厲地哭喊著,帶著一股子決絕。
    沒等知府開口,丁家大公子便冷哼了一聲道。
    “老實交代,你為何要這麽做?”
    “是奴才……”
    丁全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道。
    “是奴才聽聞這蘇墨,在縣試時曾羞辱公子,對丁家不敬……”
    “奴才一時護主心切,才……才昏了頭,找了這張五,想給他個教訓!”
    “一切都是奴才擅自策劃的!求知府大人明鑒!此事,不關丁家的事啊!”
    “好一個擅自策劃!”
    丁家大公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身對著孫知府重重一揖,微笑著說道。
    “孫大人,家奴不嚴,管教無方,讓您見笑了。”
    “此等惡奴,還請大人依法處置,我丁家絕不姑息!”
    明明是一場滔天的大禍,卻被他這一腳,給輕描淡寫成了家奴護主心切,擅作主張做出的禍事。
    孫知府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丁家大公子,心中暗自讚歎。
    好手段。
    棄車保帥,棄得幹淨利落。
    不過案子審到這裏,已經到了盡頭。
    能讓丁家丟個大人,已經是極限了,繼續追究下去,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心中有了主意,他猛地一拍驚堂木。
    “肅靜!”
    “真相已然大白!”
    孫知府的聲音響徹公堂,徐徐說道。
    “丁全!你身為丁家管事,卻私自設局放貸,威逼良善。”
    “更是在府試期間,誣告朝廷童生,意圖擾亂科場!罪加一等!”
    “張五!”
    說完丁全,他又看向另一邊,繼續說道。
    “你貪圖錢財,甘為從犯,亦不可饒恕!”
    孫知府隨即抓起簽筒,抽出兩根紅頭簽,重重扔在堂下!
    “來人!”
    “丁全為主犯!杖三十!張五為從犯!杖十!”
    “立刻執行!”
    “大人饒命!大人……”
    “啊!!”
    衙役們如狼似虎地上前,將兩人拖到堂外,按在了長凳上。
    水火棍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啪!啪!啪!
    板子抽打皮肉的悶響,以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公堂。
    堂外的士子們親眼目睹這一幕,無不心聲敬畏。
    他們雖不忍直視,但卻也無人開口求情。
    因為這是律法,容不得挑釁。
    丁全本就養尊處優,哪裏受過這等苦楚,不過十板下去,便已皮開肉綻,衣物被鮮血染紅。
    二十板下去,慘叫聲漸漸微弱,最後竟是生生被打暈了過去。
    一旁的張五倒還硬朗幾分,卻也在十板之後,劇痛的昏死過去。
    “退堂!”
    孫知府喝退眾人,卻獨獨留下了蘇墨。
    “蘇墨,你隨本官來。”
    到了後堂,孫知府屏退左右。
    脫下那頂沉重的緋色官帽,臉上露出了幾分疲態。
    他揉著眉心,端起茶杯卻沒有喝。
    看著眼前這個衣著樸素的八歲孩童,許久才長歎一聲道,語氣中暗含著一絲無奈。
    “蘇墨啊蘇墨,你可是真能折騰啊”。”
    “你可知自古以來,出現過多少位驚才絕豔的神童,但最後卻都消失不見?”
    “其原因,便是如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鋒芒畢露,最終都落得個被權勢碾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說到這裏,孫知府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你以為今日你贏了?”
    “要知道,你那點才學,在真正的權勢麵前不堪一擊。”
    “本官今日說這些是想要提醒你,麵對權勢需要心存敬畏!”
    這番話看似是在訓斥,實則是擔心蘇墨年少衝動,會被丁家徹底打壓下去。
    蘇墨何等的玲瓏心竅,立刻聽懂了這番話背後的深意。
    他當即上前一步,深深作揖道。
    “學生不敢,學生今日能洗刷冤屈,討回公道,全仗座師公正嚴明,明察秋毫。”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先給孫知府送上一頂高帽,這樣後麵就好說話了。
    “座師容稟,學生今日報官,實屬無奈之舉。”
    “那日張五當街攔車,誣我盜書,若學生為了趕考而忍氣吞聲的話,不出一日,蘇墨品行不端的流言,便會傳遍府城。”
    “到那時,學生縱有百口亦難辯解,這品行有汙的帽子一旦扣下,學生的功名便徹底被毀了。”
    蘇墨說的是真心實感,語氣自然無比誠懇。
    “學生隻是為求自保,絕非有意在您的大考之日,主動挑釁丁家。”
    孫知府靜靜地聽著,臉上的怒氣漸漸消散。
    他看著蘇墨清澈的眼睛,心中不禁一軟。
    是啊,他才八歲,還是個孩子,能有什麽錯?
    他隻是想活下去,想讀書罷了。
    “本官……”
    孫知府的聲音緩和下來,緩緩開口道。
    “也是農家子出身。”
    “我深知寒門學子出頭,有多麽的不容易。”
    “你是一個好學生,本官不忍看你被毀了。”
    說罷,他走上前來拍了拍蘇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今日你雖借本官和士子之勢,占了上風,卻也是將丁家得罪死了。”
    “他們今日奈何不了你,不代表日後奈何不了你。”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道理相信你是懂得,你現在要做的不是逞一時之快,而是韜光養晦。”
    “待你有朝一日,羽翼豐滿,真正有能力對抗這權勢之時,再言其他。”
    後麵的話是他作為一個前輩,對這位極有才華晚輩的肺腑之言,也是希望蘇墨能夠保護好自己。
    蘇墨聞言心中大為感動,連忙行禮道。
    “學生……謹遵座師教誨。”
    孫知府見他態度恭敬,知進退,有分寸,心中更是滿意。
    “你且安心備考院試,本官在此許你一個承諾。”
    “若你院試中第,無論排名如何,本官均可舉薦你,入北源府府學讀書。”
    孫知府緩緩說道。
    蘇墨的呼吸猛地一滯!
    府學!
    那可是北源府的最高學府!裏麵的夫子皆是舉人、乃至致仕的進士!
    那裏的藏書更是豐富,遠非清河縣可比。
    這意外收獲讓他欣喜不已,蘇墨見此也再不遲疑。
    他退後一步,鄭重地行了一個弟子禮。
    “學生蘇墨!謝座師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