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又見孫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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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源府,府衙後堂。
“你說什麽?!”
正在批閱公文的孫陽孫知府,猛然聽聞下屬的急報,瞬間驚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聲問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裏來的土匪,不知禮數,竟敢當眾劫掠本屆的院試案首?”
孫知府被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
“那蘇墨可才八歲啊!他是王峰王大人親自點的案首,是這北源府未來的希望!”
“若是在本官的治下出了差池,還有何麵目去見王大人?怕不是要被那些禦史言官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說罷,他當即厲聲喝道。
“快!傳本官令!召集所有當班衙役!再調動一隊府兵!備馬!本官要親自去救……”
“報!!”
話音未落,又有一名衙役,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但臉上卻帶著古怪的神情。
“知府大人!似乎,似乎不用去了!”
“什麽不用去了?難道已經晚了?”
孫知府心中一涼,以為這是傳來了噩耗,雙腿一軟,顫顫巍巍的說道。
“蘇墨難不成已經……”
“不……不是!”
聞言,衙役連忙擺手,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匯報道。
“是蘇案首已經親自過來了!而且他……他還領著一群苦力和眾多百姓,押著六個五花大綁的土匪。”
“此時已經到了府衙大門口了!說是帶著百姓們過來領賞銀的!”
“什麽?!”
孫知府聞言不禁瞪大了眼睛,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在各地為官多年,見過被土匪嚇破膽的,見過被搶得精光的,甚至見過被撕票的。
可是讀書人,還是個八歲的娃娃,反手把土匪給擒了,還押送來官府領賞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此子……”
孫知府深吸一口氣,眼中的震驚逐漸化為濃濃的好奇。
“此子的膽識、手段,當真是恐怖如斯。”
“本以為是縣間傳聞,如今一看果真神童也!未來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心中如此想著,孫知府也沒有猶豫,當即朝著外麵走去。
府衙大堂外,人頭攢動。
蘇墨一身長衫,雖有些塵土,卻依舊筆直站立,自有一番風範。
見到孫知府匆匆趕來,立刻上前一步,整了整衣冠後,恭敬地行了一個後生禮。
“學生蘇墨,拜見座師。”
“蘇墨!無需多禮,我剛聽聞你的遭遇,正打算點兵去救援,結果你這就來了,你…你沒事吧?”
孫知府一邊說著,一邊將蘇墨扶起來,眼神上下打量著他。
“托座師洪福,學生毫發無損。”
蘇墨抬起頭,一臉謙虛的說道。
“學生此番考中院試案首,本想不日備下厚禮登門拜訪,奈何……”
說到這裏,他指了指身後幾個鼻青臉腫的土匪,苦笑道。
“奈何半路遇到匪徒,幸得幾位壯士仗義相助,才能化險為夷。”
“學生身無長物,隻能先將這幾名匪徒當作見麵禮送來府衙,為座師治理北源府,添一份微薄的政績,還望座師莫要見怪。”
此言一出,既給了麵子,又給了裏子,孫知府聽得說心花怒放。
原本因蘇墨領著這麽多人前來的一點不滿,也隨之煙消雲散。
這哪裏是隻會讀書的書呆子?
這分明是個懂進退、識大體,還極有手段的麒麟兒啊!
“好!好一個見麵禮!我很喜歡。”
孫知府大笑著說道。
隨即,目光掃向下麵,跪在地上的土匪們,眼底寒光乍現。
“大膽狂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對朝廷秀才公動手!簡直是無法無天!”
孫知府一揮衣袖,威嚴喝道。
“來人!將這幾名匪徒押入牢房!嚴加看管!本官要親自嚴審!此事絕不姑息!”
衙役們應聲答道,隨即將土匪們拉了下去。
處理完土匪後,孫知府立刻吩咐師爺。
“按大業律例,擒獲土匪者有賞,你且去庫房取銀子來!”
很快,銀子便發放到苦力和百姓們手中。
他們看著蘇墨,又看了看威嚴的孫知府,紛紛跪地高呼。
“蘇秀才真是文曲星轉世啊!懂律法,還能帶咱們發財!”
“孫知府也是好官啊!說話算話!”
……
百姓們散去,眾人來到內堂品茶。
孫知府屏退左右,與蘇墨等人閑談。
“蘇墨啊,你此次的院試文章我看了,可以說是老辣沉穩,實乃佳作。”
孫知府不吝讚賞道。
“本官閱卷無數,像你這般年紀,便有此等見地的絕無僅有。”
“座師謬讚,學生愧不敢當。”
蘇墨謙虛的說了一句,又閑聊了幾句後,似是不經意地歎道。
“其實,學生能有今日,也離不開同窗的砥礪。”
“我這師兄陳尚澤,雖此次院試惜敗,未曾中榜,但卻是非戰之過,實乃天公不作美。”
蘇墨語氣誠懇道。
“但他在落榜之後並不氣餒,反而立誓要在兩年內苦讀,必考上秀才,屆時好與我一同參加鄉試。”
孫知府是何等精明之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瞬間便明白了蘇墨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陳尚澤,見這少年雖有些局促,但眼神清正,透著股倔強勁兒。
再加上蘇墨前途不可估量,既然為此事開口,那麽他不如就順水推舟送個人情。
“嗯,有誌氣。”
想到這裏,孫知府點了點頭,微笑道。
“既如此,本官便助他一臂之力。”
說罷,他看向陳尚澤又道。
“本官稍後修書一封,薦你入北源府府學,能與蘇墨一同就讀。”
“那裏有名師大儒坐鎮,藏書萬卷,你若能在那潛心打磨,下一次院試必能高中。”
“府……府學?!”
聞言,陳尚澤瞬間瞪大了眼睛,他原以為自己落榜隻能回家自學,沒想竟拖了蘇墨的福,能夠去府學讀書!
他激動得眼圈通紅,連忙拉著衣擺,對著孫知府深深行禮。
“學生陳尚澤!謝知府大人提攜!謝蘇墨師弟!定不負知府大人與師弟厚望!”
孫知府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望向站在一旁的陳易身上。
“這位便是陳易,陳山長吧?”
孫知府頗為好奇的問道。
他早知蘇墨和陳尚澤都是陳易教出來的,心中一直存著好奇。
究竟是何等人物,能教出這般妖孽?
兩人攀談起來。
這一聊,孫知府更是感到心驚。
從四書五經到曆代史論,再到最晦澀難懂的《周易》,這陳易竟是信手拈來。
不光是見解獨到,甚至在某些經義的辯證上,比他還要深刻幾分。
“先生大才啊!”
孫知府越聊越是佩服,忍不住感歎道。
“先生通讀兩門四經,連《周易》都有如此造詣,文采斐然,實乃大儒之資!”
隨即想到對方不再科舉,心中惋惜不已。
“以先生之才學,若入朝為官,必能造福一方百姓。”
“如今卻委身一縣教書育人,雖說是為國育才,但這滿腹經綸……終究是有些可惜了,可惜了啊!”
陳易聞言心中苦笑,他也不想懂兩門四書,這不是被逼的嗎?
但麵上不顯,依舊平淡的拱手道。
“大人過譽了,我無意仕途,但能得蘇墨與尚澤這兩個佳徒,看著他們成才,便已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孫知府看著這師徒三人,心中感慨萬千。
今年這是撿到了啊,教化這一方麵,怎麽說都得評個優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