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花碎影,恩仇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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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堪堪要觸到蕭徹溫熱的掌心,那片絢爛的桃花林卻驟然扭曲、崩塌。漫天飛舞的花瓣化作燃燒的灰燼,簌簌落在身上,燙得人肌膚生疼。沈清辭驚恐地抬頭,隻見蕭徹的笑容變得冰冷陌生,他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長劍,劍尖直指她的心髒,眼底是化不開的恨意:“沈清辭,你害我好苦!”
    “不要——!”
    沈清辭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濕了中衣,心髒狂跳不止,胸腔裏的窒息感久久不散。窗外天已微亮,風雪早已停歇,晨光透過窗欞,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她心頭的寒意。
    她怔怔地坐著,指尖還殘留著夢中被劍鋒指著的刺痛感。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她分不清虛幻與現實。蕭徹眼底的恨意,像烙印一樣刻在她心上,提醒著她兩人之間早已回不去的過往。
    “叩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小太監恭敬的聲音:“沈女官,您醒了嗎?陛下讓奴才來請您去養心殿伺候筆墨。”
    沈清辭心頭一緊,剛平複下去的慌亂又湧了上來。她沒想到蕭徹會這麽快找她,更沒想到是讓她伺候筆墨——那是從前她在潛邸時,最常做的事。
    她定了定神,應道:“知道了,容我梳洗片刻便來。”
    起身下床,走到銅鏡前,鏡中的女子麵色蒼白,眼底帶著明顯的青黑,顯然是一夜未眠的緣故。她簡單梳洗了一番,換上幹淨的石青色宮裝,對著鏡子勉強整理了鬢發,便跟著小太監往養心殿走去。
    養心殿的正殿內,地龍燒得正旺,暖意融融。蕭徹身著明黃色常服,正坐在禦案後批閱奏折,墨發用一根明黃色的發帶束起,側臉線條冷硬,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沈清辭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屈膝行禮:“奴婢參見陛下。”
    蕭徹沒有抬頭,隻是淡淡道:“起來吧,磨墨。”
    “是。”沈清辭應聲起身,走到禦案旁,拿起硯台和墨塊,緩緩研磨起來。
    墨塊在硯台中輕輕轉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殿內隻剩下蕭徹翻閱奏折的聲音和研墨的聲響,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沈清辭垂著眼,不敢看他,隻能專注於手中的動作,盡量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
    她能感覺到蕭徹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衣物,看清她心底的所有想法。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研墨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蕭徹放下手中的朱筆,端起旁邊的茶盞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昨日睡得可好?”
    沈清辭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連忙回道:“回陛下,奴婢睡得很好,多謝陛下關心。”
    “是嗎?”蕭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朕看你眼底青黑,倒像是一夜未眠的樣子。莫非是養心殿的偏殿,不如你沈家當年的閨房舒適?”
    沈清辭的動作一頓,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低下頭,聲音低啞:“陛下說笑了,奴婢如今隻是一介官婢,能有安身之所,已是陛下的恩典,不敢奢求其他。”
    “恩典?”蕭徹冷笑一聲,猛地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沈清辭,你當年離開我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會有今天?你以為憑著這點繡技,憑著朕對你那點殘存的舊情,就能在這深宮裏安穩度日嗎?”
    他的手指力道很大,沈清辭的下巴傳來陣陣劇痛,眼淚差點忍不住掉下來。她強忍著疼痛,直視著他的眼睛:“陛下,奴婢從未奢求過安穩度日,隻求能安分守己,了此殘生。”
    “了此殘生?”蕭徹的眸色更沉了,“你害我失去了那麽多,憑什麽能如此輕易地了此殘生?沈清辭,你欠我的,欠沈家的,這輩子都別想還清!”
    他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沈清辭的心上。她知道,他口中的“失去”,指的是當年他因為沈家的事,被太子陷害,差點丟了性命,若不是他暗中培養的勢力拚死相救,恐怕早已身首異處。
    可他不知道,當年沈家遭難,根本就是太子設下的圈套,目的就是為了牽連他。她離開他,是為了不給他留下任何把柄,是為了讓他能在絕境中自保。這些話,她隻能爛在肚子裏,永遠不能說出口。
    “陛下,”沈清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當年的事,是奴婢對不起您,您要殺要剮,奴婢都認。隻是求您,別再這樣折磨奴婢了。”
    “折磨你?”蕭徹鬆開她的下巴,眼神冰冷,“這才隻是開始。沈清辭,朕要讓你留在朕身邊,親眼看著朕如何坐穩這江山,看著那些陷害過你沈家、陷害過我的人,一個個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他的話讓沈清辭渾身冰涼。她知道,他是想讓她活著,看著他複仇,看著他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而她,不過是他複仇路上的一個見證者,一個用來提醒他過往傷痛的工具。
    就在這時,殿門外傳來李總管的聲音:“陛下,皇後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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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中的情緒被一層冰冷的寒霜覆蓋。他淡淡道:“讓她進來。”
    很快,皇後柳如眉身著一身華麗的鳳袍,在宮女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她容貌秀麗,氣質端莊,隻是看向沈清辭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敵意與輕蔑。
    “臣妾參見陛下。”柳如眉屈膝行禮,聲音溫婉動聽。
    “起來吧。”蕭徹的語氣依舊冷淡。
    柳如眉起身,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陛下,臣妾聽說,您讓沈女官在養心殿伺候筆墨?臣妾倒不知,一個罪臣之女,竟有如此殊榮。”
    沈清辭心中一緊,知道皇後是來找茬的,連忙低下頭,不敢說話。
    蕭徹淡淡道:“沈女官的字還算工整,讓她伺候筆墨,不過是圖個方便。”
    “圖個方便?”柳如眉笑意更深,“陛下,沈女官身份特殊,留在養心殿多有不妥。如今後宮之中,多少人在議論此事,說陛下偏袒罪臣之女,有損陛下的威嚴。臣妾以為,不如將沈女官調到浣衣局,讓她做些粗活,也好讓眾人無話可說。”
    沈清辭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浣衣局是宮中最苦最累的地方,日日要與冷水打交道,還要受管事嬤嬤的刁難,她若是真的被調去那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折磨死。
    她抬起頭,看向蕭徹,眼中帶著一絲哀求。她不想去浣衣局,不是因為怕苦怕累,而是因為她知道,一旦離開養心殿,就再也沒有機會查明當年沈家遭難的真相,再也沒有機會為家人洗刷冤屈。
    蕭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複雜,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不必了。沈女官的繡技無人能及,日後宮中的禮服,還要靠她縫製。養心殿這裏,就讓她留下吧。”
    柳如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顯然沒想到蕭徹會拒絕她。她愣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溫婉的模樣:“既然陛下這麽說,臣妾自然沒有意見。隻是臣妾聽說,昨日錦書衝撞了沈女官,還弄壞了陛下的祭天龍袍,臣妾已經責罰過她了,還請陛下不要怪罪。”
    “皇後處事公允,朕自然不會怪罪。”蕭徹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柳如眉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見蕭徹始終興致不高,便識趣地告退了。臨走時,她深深地看了沈清辭一眼,那眼神陰鷙,帶著明顯的警告。
    殿門關上,沈清辭才鬆了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剛才皇後的威壓,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蕭徹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怎麽?怕了?”
    沈清辭搖了搖頭:“奴婢不怕,隻是不想給陛下添麻煩。”
    “添麻煩?”蕭徹冷笑,“你最大的麻煩,就是你自己。沈清辭,你以為皇後會善罷甘休嗎?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除掉你的機會。”
    沈清辭低下頭,沉默不語。她知道,皇後說的沒錯,柳如眉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蕭徹站起身,走到她麵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他的指尖冰涼,觸感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他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
    沈清辭渾身一僵,想要躲開,卻被他牢牢按住。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氣息,讓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清辭,”蕭徹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當年你為什麽要離開我?是不是因為沈家遭難,你覺得我保護不了你?還是說,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沈清辭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看著他眼底的疑惑與痛苦,想要告訴他真相,想要告訴他她當年離開他是為了保護他,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說,一旦說了,就會牽連到更多的人,甚至可能會影響到蕭徹的皇位。她隻能強忍著心中的委屈與痛苦,緩緩開口:“陛下,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您是君,我是臣,我們之間,隻剩下君臣之分,再無其他。”
    蕭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他猛地收回手,後退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好一個君臣之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顯然是被她的話刺痛了,“沈清辭,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日後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後悔!”
    說完,他轉身走向內殿,留下沈清辭一個人站在原地,淚水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知道,她又一次傷害了他。可她別無選擇,隻能這樣做。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辭依舊在養心殿伺候蕭徹的飲食起居,偶爾也會縫製一些衣物。蕭徹對她依舊時冷時熱,有時會對她格外冷漠,甚至故意刁難她;有時又會對她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讓她心中泛起一絲微弱的希望,卻又很快被他的冷漠澆滅。
    這日,蕭徹下朝後,臉色陰沉地回到養心殿。他將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禦案上,怒聲道:“豈有此理!這些老臣,一個個都敢頂撞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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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辭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收拾著散落的奏折:“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
    蕭徹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著茶,臉色依舊難看。
    沈清辭收拾好奏折,見他情緒激動,便默默地為他續上茶水,輕聲道:“陛下,臣工們或許隻是有不同的意見,並非有意頂撞陛下。”
    “不同的意見?”蕭徹冷笑,“他們分明是看不起朕,覺得朕這個皇帝做得名不正言不順!”
    沈清辭心中一緊,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蕭徹雖然登上了皇位,但朝中不少老臣都是先皇留下的人,對他並不服氣,尤其是太子的殘餘勢力,更是蠢蠢欲動,想要推翻他。
    “陛下,”沈清辭鼓起勇氣,緩緩開口,“臣工們的看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能勵精圖治,讓百姓安居樂業。隻要陛下能做出一番功績,自然能讓眾人信服。”
    蕭徹抬起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沈清辭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倒是會說話。”蕭徹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隻是,這江山易打,守江山難。朕身邊,能真心為朕著想的人,太少了。”
    沈清辭的心中泛起一絲酸澀。她知道,蕭徹雖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卻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孤獨。他看似冷漠威嚴,內心深處,其實也渴望有人能理解他、支持他。
    “陛下,”沈清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奴婢雖然身份卑微,卻願意相信陛下。陛下一定能成為一代明君,讓大胤王朝繁榮昌盛。”
    蕭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複雜。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清辭,你若是願意,朕可以恢複你的身份,讓你留在朕身邊,做朕的貴妃。”
    沈清辭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她沒想到,蕭徹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陛下,萬萬不可!”沈清辭連忙跪倒在地,“奴婢是罪臣之女,身份卑微,萬萬不敢奢望貴妃之位。更何況,後宮之中已有皇後娘娘,奴婢隻想安分守己,伺候陛下,絕無其他念想。”
    蕭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怎麽?你不願意?”
    “不是奴婢不願意,而是奴婢不配。”沈清辭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陛下,還請您收回成命。”
    蕭徹看著她跪在地上的樣子,心中的怒火漸漸升起。他不明白,他已經放下身段,願意給她尊貴的身份,讓她留在他身邊,她為什麽還要拒絕?難道她真的對他沒有一絲感情了嗎?
    “沈清辭,”蕭徹的聲音冰冷,“你別給臉不要臉!朕告訴你,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沈清辭的身體輕輕一顫,卻依舊固執地跪在地上:“陛下,奴婢真的不能答應。還請陛下成全。”
    “成全?”蕭徹冷笑,“朕成全你,誰來成全朕?當年你毫不猶豫地離開朕,如今朕給你一個機會,你卻百般推脫。沈清辭,你到底想要什麽?”
    沈清辭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冰冷的地麵上:“陛下,奴婢什麽都不想要,隻想為家人洗刷冤屈,查明當年沈家遭難的真相。”
    蕭徹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懷疑當年沈家的案子有問題?”
    沈清辭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希冀:“陛下,當年沈家忠心耿耿,絕不可能通敵叛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還請陛下為沈家做主,查明真相。”
    蕭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當年的案子,是先皇定的罪,證據確鑿。如今朕剛登基不久,根基未穩,若是貿然翻案,恐怕會引起朝中動蕩。”
    沈清辭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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