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道皇榜 本官替你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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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讓他心裏非常痛快的話,陳越頭也不回,跟著帶路的小太監,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向值房的方向走去。懷裏揣著一百兩黃金的寶鈔和皇後娘娘的“業務預約”,他現在心情好得很,懶得跟一個剛被他撬了半顆牙的敗軍之將計較。
許冠陽捂著血流不止的嘴,看著陳越那囂張的背影,眼神怨毒得能淬出毒汁來。他從冷哼一聲,轉身便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你以為這就完了?咱倆的梁子,才剛剛結下!
帶路的小太監名叫小祿子,是個機靈人。見陳越深得聖眷,又得李廣公公親自安排,一路上極盡諂媚之事,把陳越帶到了一處幹淨雅致的獨立小院。
“陳大人,這便是您的值房了。您瞧瞧,采光多好!離禦膳房也近,傳個膳什麽的方便!”小祿子一邊說,一邊麻利地指揮著幾個內務府的雜役,把嶄新的被褥、洗漱用具一一搬了進去,“您先歇著,小的馬上去內務府,把您四季的衣裳、官靴,還有每月的份例都給領了來!”
陳越滿意地點點頭,隨手從懷裏摸出最小麵額的一張十兩寶鈔,遞了過去:“有勞小祿子公公了,這點錢拿去和兄弟們喝茶。”
“哎呦!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小祿子嘴上說著使不得,手卻比誰都快,眨眼間寶鈔就進了他的袖口。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又真誠了十倍,“陳大人您放心!以後宮裏有任何事,您招呼一聲,小的一定給您辦得妥妥帖帖!”
打發了小祿子,陳越才算真正有了點屬於自己的空間。他關上門,把懷裏的寶鈔全都掏出來,整整齊齊地碼在桌上,又把皇後娘娘給的那個絲綢小荷包拿了出來,倒出一些細鹽在指尖撚了撚。
這鹽質地細膩,毫無雜質,用來做高端潔牙產品的原料再好不過了。既然現在這個世界連一支牙膏都沒有,那麽,我要是做出牙膏來,那豈不是發達了?陳越一想到這一點,心裏不禁樂開了花!兩隻腳已經開始飄飄然,他腦子裏開始構思“皇家禦用”係列潔牙產品的商業藍圖了。
正當他美滋滋地計劃著如何在大明朝開啟自己的口腔護理帝國時,院門被人“砰砰砰”地敲響了。
“誰啊?”陳越不耐煩地問道。
“陳大人,是我,小祿子。”門外傳來小祿子諂媚中帶著一絲焦急的聲音,“出事了!您快出來看看吧!”
陳越打開門,隻見小祿子一臉的惶恐。還沒等他開口問,就看見院門口,許冠陽正帶著一隊侍衛,堵住了去路。
許冠陽的嘴上已經敷了藥,雖然說話還漏風,但氣焰卻比剛才囂張百倍。他手裏舉著一張和他上午揭的那張皇榜極為相似的黃絹布,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陳牙匠……哦不,現在該叫陳大人了。恭喜你啊,官運亨通,聖眷正濃。本官尋思著,陳大人你這通天的本事,光給皇上一個人治牙,實在是屈才了。這不,午門外正好還有一道皇榜,是為太康公主求醫的。本官心善,怕你錯過了這大好的機會,就順手……替你給揭了!”
他把“替你”兩個字咬得極重。
陳越心裏咯噔一下,這老小子報複來得真快!剛搞定皇帝,連口氣都不讓喘,就又來個公主?我靠!這孫子,給我挖坑啊!
他麵上卻故作驚訝:“許大人真是……熱心腸啊。不過,公主殿下的牙疾,難道太醫院諸位大國手都束手無策?“
許冠陽皮笑肉不笑:“公主殿下身份尊貴,豈容尋常男子近前?且殿下……性子嬌憨,怕疼,不喜外人碰觸,更懼鐵器之聲。陳牙匠手段"新奇",不用鐵針也能妙手回春,正適合此症。“他再次強調了“新奇“二字,擺明了是要看笑話。
得,坑挖在這兒了。公主,金枝玉葉,怕疼,不讓碰,太醫院集體甩鍋。這難度係數直接拉滿!
他治好皇帝,靠的是專業知識和一點點運氣。可這皇宮裏的病,背後牽扯著多少人事糾葛,一個不慎就是萬丈深淵。他剛想找個理由推脫,許冠陽已經陰惻惻地開了口:
“陳大人,你可別說你不去啊。這皇榜,可是在司禮監李廣公公的眼皮子底下揭的。本官揭的時候還特意說了,是‘禦用牙匠陳大人’為公主分憂。你要是不去……那可就是‘抗旨不尊’,欺君罔上了哦。”
這下,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了。
陳越心裏把許冠陽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原來是許大人的一番好意,那下官……就卻之不恭了。”
許冠陽陰惻惻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退後兩步,跟在他身後,那表情裏都透著“我看你怎麽死“的幸災樂禍。
領路的小太監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小聲道:“陳、陳大人,太康公主是陛下和皇後的心頭肉,性子……頗為活潑,這、這差事可不好辦啊……“
“怕什麽?“陳越拍了拍小太監的肩膀,心裏其實也有點打鼓,“車到山前必有路,帶路!“
……
公主住的宮殿比乾清宮顯得精致秀氣許多,朱紅廊柱旁種著幾株翠竹,簷下掛著小巧的銅鈴。但此刻殿內氣氛卻異常緊張。陳越剛走到殿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清脆卻帶著哭腔和惱怒的女聲:
“出去!都出去!說了不許碰!誰再敢提看牙,本宮就把他發配去浣衣局!嗚……好疼……“
殿內,一群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個個噤若寒蟬。陳越抬眼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鵝黃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的少女,正側臥在窗邊的軟榻上,以手托腮,秀眉緊蹙。她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肌膚勝雪,一張標準的鵝蛋臉因疼痛而微微發白,更顯得那雙含著淚光的杏眼我見猶憐。烏黑的秀發綰成精致的垂鬟分肖髻,簪著一支小小的珍珠步搖,隨著她因抽泣而微微顫抖。
這位,便是當今皇帝最疼愛的嫡女,太康公主朱秀榮。
陳越被帶進來的時候,正趕上一個太醫端著藥碗,想勸公主喝藥,結果被公主抓起一個枕頭,直接砸在了臉上。
“滾!本宮說了不喝!這些苦湯子一點用都沒有!”
看到這陣仗,陳越的頭皮都麻了。給皇帝看病,皇帝起碼是個講道理的成年人。給這位青春期叛逆少女看病,簡直是地獄難度開局。
“陳大人,該你了。”許冠陽在一旁幸災樂禍地提醒道。
領路的太監戰戰兢兢地通報後,陳越硬著頭皮走進去,剛要行禮,一個精致的繡花靠墊就迎麵飛了過來,砸在他身上,力道不重,但侮辱性極強。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什麽牙匠?“太康公主抬起淚眼,警惕地瞪著陳越,像隻受了傷又充滿戒備的小獸,“你休想拿那些針啊鉗子的碰本宮!太醫院那些老古板都束手無策,你能有什麽辦法?定也是個來騙賞銀的!“
陳越心裏苦笑,這公主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他撿起靠墊,拍了拍,露出一個自認為最溫和無害的笑容:“公主殿下息怒,臣不用針,也不用鉗子。“
“那你怎麽治?“公主狐疑地看著他,從枕頭裏抬起頭,露出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她的右邊臉頰明顯比左邊腫了一圈,看起來像嘴裏含了個核桃。
問完這句話,她開始上下打量著陳越,眼神裏充滿了懷疑和挑剔:“父皇也真是的,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往宮裏放。本宮這金枝玉葉的牙,是你們這些下九流的泥腿子能碰的嗎?”
陳越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耐著性子解釋:“公主殿下,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您這牙床腫痛,光喝藥是治標不治本,得讓下官看看到底是哪顆牙出了問題……”
陳越上前幾步,保持安全距離,溫言道:“殿下,您能告訴臣,是哪裏疼嗎?是上麵還是下麵,是持續的脹痛,還是碰到東西才疼?“
許是陳越的態度比之前那些戰戰兢兢的太醫從容些,語氣也更溫和,公主猶豫了一下,還是指了指自己右下頜:“這裏……又脹又疼,連著耳朵和頭都疼,喝點熱湯都受不了。“
陳越仔細觀察了一下公主指的位置,見她嘴角確實有些微腫,說話時也不太敢張大嘴,心裏大概有了譜。這症狀,很像阻生智齒引發的冠周炎。隻是這時代沒有X光,無法確認。
“殿下,“陳越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話解釋,“您這疼痛,可能是一顆新牙想長出來,但位置不太對,被旁邊的牙擋住了,食物殘渣進去清理不掉,才引發的腫痛。“
“新牙?“公主眨了眨沾著淚珠的長睫毛,“本宮都十六了,怎麽還會長新牙?“
“人長大之後,口腔最裏麵有時還會長出幾顆牙齒,名曰智齒。“陳越耐心解釋,“隻是這智齒常生得歪斜,容易藏汙納垢,引發炎症。隻要將那顆覆蓋其上、引發腫痛的冗餘牙齒去除,引流通暢,疼痛自會緩解。“
“怎麽去除?“公主依然警惕,身子往後縮了縮,“你不是說不用針嗎?“
“這個……“陳越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公主誓死不張開的嘴,確實犯了難。沒器械,不讓碰,空有一身理論知識也使不出來。他嚐試著商量:“殿下,您隻需微微張口,讓臣遠遠看一眼,確認一下情況,臣保證不用任何東西觸碰您,可行?
“看什麽看!”公主一聽要看牙,立刻又把頭埋進了枕頭裏,聲音悶悶地傳來,“不許看!本宮是公主,豈能讓你一個外男對著我的嘴瞧來瞧去?不成體統!”
“那……不看怎麽治啊?”陳越無語了。這跟現代那些死活不肯張嘴的小患者有什麽區別?
“我不管!你是禦用牙匠,就該有不用看的本事!你要是真有本事,就隔空把本宮的牙給治好!要是治不好,就說明你是冒牌貨,是個騙子!”公主的邏輯簡直清奇得讓他歎為觀止。
許冠陽在一旁煽風點火:“公主殿下所言極是!此人若是真有本事,自當有隔空取物的神通。若是連讓公主張嘴的法子都沒有,那定是欺世盜名之輩!”
陳越腦子裏瘋狂地計算著解決方案。麻醉?沒有。強行按住?別說侍衛不讓,就算讓,這位金枝玉葉回頭跟皇帝告一狀,自己還是死路一條。催眠?自己也不會啊!
他站在這裏,一籌莫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