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街頭施救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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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根下的晨霧還沒散盡,幾隻早起的烏鴉在光禿禿的枝頭啞著嗓子叫喚。陳越站在那扇朱漆剝落、門釘都鏽成了鐵疙瘩的大門前,手裏攥著趙王爺那個批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王長史,”陳越扭頭看向身旁一臉尷尬賠笑的王得祿,指著那半扇要掉不掉的門板,“這就是王爺口中‘地段極佳、環境清幽’的舊織造局?我看這不僅是清幽,簡直是聊齋裏的鬼宅啊。”
王得祿幹咳了一聲,揮著帕子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訕笑道:“陳大人,您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地方雖說……是舊了點,荒了點,但這可是皇城根兒下的地界!寸土寸金呐!再加上這院子後麵連著金水河的支流,取水方便。您那是做大買賣的,咱們隻要稍微修繕修繕,那就是個聚寶盆!”
陳越心裏吐槽:聚寶盆?我看是聚蚊盆還差不多。不過隻要地皮夠大,哪怕是廢墟,我也能給它建成大明朝的“牙科梅奧診所”。
“行吧,既來之則安之。”陳越抬腳邁過那個高得離譜的門檻,“咱們先進去瞧瞧,別裏麵住著狐仙就行。”
“哪能呢!這可是天子腳下!”王得祿趕緊跟上,一邊指揮著身後幾個帶來的家丁,“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進去把那雜草給拔了!沒點眼力見兒!”
一行人正要往裏走,牆角的一堆破爛突然動了一下。那是一堆發黴的稻草和破席子搭成的窩棚,隱約傳來幾聲壓抑的、類似於小獸受傷後的嗚咽聲。
“什麽人!”王得祿被嚇了一跳,官威立馬上來了,“哪裏來的叫花子!敢在官家地界撒野!來人,給我轟出去!”
“慢著。”陳越耳朵尖,那嗚咽聲裏夾雜著極度痛苦的吸氣聲,這聲音他太熟悉了,那是牙疼到極致時的生理反應。
他攔住正要上前的家丁,幾步走到窩棚前。隻見稻草堆裏蜷縮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乞丐,身上裹著一件看不出顏色的破棉襖,頭發像亂草一樣糾結在一起。這孩子正用一隻髒兮兮的手死死捂著左半邊臉,半張著嘴,口水混著黃水順著嘴角往下淌,把衣領都洇濕了一大片。
小乞丐聽到動靜,驚恐地抬起頭,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像是一頭被逼到絕路的小狼崽子。
陳越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這孩子的左臉腫得像個發麵饅頭,皮膚緊繃發亮,下眼瞼都被擠得有些變形了,這腫脹的程度,看著就讓人腮幫子發酸。
“別怕。”陳越蹲下身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我是大夫,專門治牙疼的。讓我看看你的臉,行嗎?”
王得祿在後麵捏著鼻子,一臉嫌棄:“陳大人,這等下賤人,滿身髒病,您何必髒了手?給兩個銅板打發了便是。”
“王長史,”陳越頭也沒回,聲音卻冷了幾分,“醫者眼裏沒有貴賤,隻有病人。再說了,咱們工坊還沒開張,這就見死不救,傳出去這招牌還要不要了?”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王得祿立馬閉了嘴,隻能悻悻地退到一旁。
小乞丐警惕地盯著陳越,似乎在判斷這個穿著官服的人是不是要害他。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渾身發抖,最終還是那股想要擺脫痛苦的本能占了上風,他慢慢鬆開了手。
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像是爛肉在太陽底下暴曬了三天。陳越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湊得更近了些。
“張嘴,啊——”
小乞丐費力地張開嘴,陳越借著晨光一看,好家夥,左下第二乳磨牙已經爛得隻剩個殘根了,牙齦外側鼓起了一個鴿子蛋大小的膿包,頂端已經出現了黃白色的波動感,就像個隨時會爆炸的氣球。
典型的乳牙根尖周炎伴骨膜下膿腫。這玩意兒疼起來,那是真能讓人想撞牆。
“疼了幾天了?”陳越問道。
“三……三天……”小乞丐的聲音含糊不清,帶著哭腔,“阿婆……討飯去了……沒錢抓藥……”
“這情況,抓藥也沒用,得放氣。”陳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放……放氣?”王得祿一臉懵,“陳大人,這人還能放氣?”
“膿就是毒氣,憋在裏麵能把骨頭給頂穿了。”陳越環顧四周,這院子荒廢太久了,別說手術刀了,連根像樣的鐵釘都沒有。藥箱也沒帶,這簡直是荒野求生版牙科急診。
他的目光落在院牆邊一叢長得正旺的野竹子上。
“有了。”陳越眼睛一亮,大步走過去,挑選了一根兩年生、質地堅硬的細竹枝,用力折斷,然後從懷裏掏出那把用來修整牛骨的小刻刀,幾下就削出了一根尖端極其鋒利的竹針。
“王長史,借個火。”
王得祿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讓家丁點亮了火折子。陳越將竹針的尖端在火焰上來回燒灼,直到竹皮微微發黑,這就算是高溫碳化消毒了。
“大人,您這是要……”王得祿看得眼皮直跳,“拿竹簽子紮人?”
“這叫‘綠玉柳葉刀’。”陳越隨口胡謅了個高大上的名字,又指著牆角那一簇簇開著黃花的野草,“那個,誰去給我拔幾棵蒲公英來?要帶根的,把白色的汁液擠在幹淨的葉子上。”
家丁們麵麵相覷,但在陳越不容置疑的眼神下,還是照做了。
這邊的動靜引來了不少周圍早起倒夜香、買早點的街坊鄰居。中國人愛看熱鬧的天性是刻在骨子裏的,不一會兒,破敗的織造局門口就圍了一圈人,指指點點。
“那不是新來的官爺嗎?怎麽跟個小叫花子湊一塊了?”
“聽說是要給那孩子治病呢!你看,手裏拿個竹簽子!”
“這不胡鬧嗎?竹簽子能治病?怕不是要把人紮死吧!”
陳越聽著周圍的議論,心裏冷笑:今兒個就讓你們這群沒見過世麵的,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微創引流”。
他拿著燒好的竹針,回到小乞丐麵前。
“小兄弟,忍一下。就像被蚊子叮一口,這一口叮完,你就能活過來了。”陳越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
小乞丐看著那根黑乎乎的尖刺,眼裏閃過一絲恐懼,但他實在是太疼了,那種腦漿子都要炸開的疼讓他別無選擇,隻能閉上眼,點了點頭。
陳越左手固定住孩子的下頜,右手捏著竹針,眼神瞬間像鷹一樣銳利。
找準膿腫的最薄弱處,就是那個黃白色的膿頭。
“噗!”
一聲極輕微的、像是戳破一層窗戶紙的悶響。
竹針穩準狠地刺入,隨即向上一挑,擴開創口。
“滋——”
那一瞬間的視覺衝擊力讓圍觀的人群齊齊發出一聲驚呼。一股黃綠色的膿液,混合著暗紅的血水,像是個小型噴泉一樣噴了出來,濺在陳越並沒有躲閃的袖口上。
伴隨著膿液湧出的,還有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周圍的人紛紛捂住口鼻往後退,隻有陳越麵不改色,迅速用早就準備好的、塗滿了蒲公英汁液的葉子,按在了創口上。
“唔……”小乞丐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那是疼痛瞬間釋放後的虛脫。緊接著,他那緊皺的眉頭奇跡般地舒展開了,原本因為劇痛而屏住的那口氣,終於長長地吐了出來。
“好……好了?”王得祿目瞪口呆,這操作也太簡單粗暴了吧?就紮一下?
陳越一邊用手指輕輕擠壓膿包周圍,排空殘餘的膿液,一邊頭也不回地解釋道:“這就像是大壩發洪水,你光在堤壩上加土沒用,得開閘泄洪。這膿水一出來,壓力沒了,神經不受壓迫,自然就不疼了。”
他接過家丁遞來的清水,讓小乞丐漱口。
“吐出來!”
小乞丐聽話地吐出一口血水,然後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還腫著,但那種鑽心的跳痛真的消失了!
“不……不疼了……”小乞丐猛地睜開眼,那是劫後餘生的狂喜,他顧不得地上的泥土,撲通一聲就給陳越磕了個響頭,“神仙!您是活神仙!”
這一跪,比任何廣告都有用。
圍觀的人群炸鍋了。
“神了!真神了!我上次牙疼找那郎中,喝了半個月苦湯子都沒好,這官爺一簽子下去就好了?”
“這哪是官爺,這是菩薩心腸啊!也不嫌那孩子髒!”
“哎呦,這位大人,我這牙也疼了半個月了,您能不能順手也給瞧瞧?”
“還有我!我這大牙一吃酸的就倒!”
一時間,原本看熱鬧的人群變成了求醫的隊伍,把陳越圍了個水泄不通。王得祿和家丁們被擠得東倒西歪,官威全無。
陳越看著這群情激奮的場麵,心裏樂開了花。這哪裏是看病,這分明是老天爺送來的第一波種子用戶啊!這口碑一打出去,以後工坊的產品還愁沒銷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