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骨護焰躲石洞,繡娘信物露疑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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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木箱被她撞得碎裂,後麵竟隱藏著一個低矮的、被雜物半掩的狗洞!
這是她剛才觀察時發現的唯一生機!
她顧不上許多,先將蕭止焰推了出去,自己也隨即鑽出!
洞外是另一條更狹窄、堆滿垃圾的汙水巷!
追兵的怒罵聲和混亂聲被隔在了牆後!
暫時安全了!
上官撥弦劇烈喘息,不敢停留。
她撕下衣襟,迅速為蕭止焰簡單包紮止血,固定住碎裂的肩骨。
蕭止焰臉色慘白,冷汗淋漓,但神智尚存。
“堅持住……”上官撥弦攙扶起他,沿著汙水巷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
必須盡快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為他療傷!
她想起“風隼”曾說他在這一帶有落腳點。
她憑借記憶和方向感,攙扶著蕭止焰,避開大道,專走偏僻小巷。
終於,在一處幾乎被遺忘的河神廟廢址後,她找到了一個極其隱蔽的、半淹在水中的低矮石洞入口——這正是“風隼”曾隱約提過的應急藏身點之一。
將蕭止焰安置在洞內幹燥處,上官撥弦立刻檢查他的傷勢。
右肩鎖骨碎裂,伴有嚴重錯位,失血不少。
若不及時正確處理,這條手臂很可能廢掉!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此刻,她是醫生。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幸好未被搜走),迅速刺入蕭止焰幾處穴位,為他止痛、穩住氣血。
接著,她仔細觸摸傷處,判斷碎骨情況。
“可能會很疼,忍住。”她低聲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與冷靜。
蕭止焰咬緊牙關,點了點頭,額上青筋暴起。
上官撥弦手法精準而穩定,運用師父所授的獨特正骨手法,配合銀針疏導,小心翼翼地將錯位的骨塊歸位、固定。
整個過程快、準、穩,饒是如此,蕭止焰仍疼得渾身顫抖,幾乎暈厥過去。
正骨完畢,她又從懷中掏出幾個小瓷瓶,倒出內服外用的藥粉。
內服的消炎鎮痛,外用的活血化瘀、促進骨骼愈合。
她甚至利用洞內找到的幹淨布條和木板,為他製作了一個簡易的夾板。
做完這一切,她才稍稍鬆了口氣,額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洞內一時寂靜,隻有洞外細微的水流聲和兩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蕭止焰緩過一口氣,看著上官撥弦熟練無比地處理傷勢,眼神複雜無比。
他早已知曉的她不簡單,卻沒想到她的醫術、武功、機變竟都高超到如此地步!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醫者或江湖女子所能擁有。
難道除了他這些年所了解的、看到的,還有別的?
“撥弦你……”他聲音沙啞地開口,“究竟……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上官撥弦正在收拾藥瓶的手微微一頓。
她知道,經過今日之事,再無法完全隱瞞。
她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他,目光清澈而坦誠:“我確實隱瞞了許多。”
“但我是有苦衷的。”
“我來自神醫‘老鷹’門下,師姐便是永寧侯夫人。”
“我潛入侯府,是為查清師姐真正死因。”
蕭止焰眼光灼灼看著她,笑道:“我……知道。”
上官撥弦一愣,“你怎麽知道?”
“蕭大人,你調查我?”
“不是……撥弦,我……我們早就,你不記得我……”
蕭止焰想解釋,但羞於表達。
他臉色“唰”地變紅,趕緊低頭避開上官撥弦的眼睛。
“蕭大人,你是官府的人,且觀察入微,調查我,有必要知道我是誰也正常。”上官撥弦歎了一口氣。
“我懂醫術、毒理、機關、武功……皆因師父要求嚴苛,師姐待我如親妹,我需有足夠能力護她周全……可惜,終究晚了一步。”她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痛楚與自責。
“撥弦,‘玄蛇’的勢力有多大,不在你我掌控之中,你不必太過自責。”
“蕭大人,非獨師姐,若不早除‘玄蛇’,不知幾許無辜殞命,甚者危及社稷。”
“特別是慘無人道的毒物‘紅顏燼’不能任其流轉草菅人命……”
“所以,‘血瓷’案的破解,地宮密道的發現,乃至今日識破毒物……都源於此?”蕭止焰恍然。
而,不僅僅是為了永寧候夫人?
蕭止焰心潮澎湃,原來,彼等早於事業一道,靈犀相通、聲氣相應矣。
“是。”上官撥弦點頭,“今日倉庫中所見粉末,硝石、硫磺為主,混合了赤練砂、腐心草殘渣等毒物,正是煉製‘紅顏燼’乃至更烈性毒藥或火藥的原料!”
“漕幫已被‘玄蛇’滲透無疑,他們在利用漕運網絡,大規模運輸這些危險之物!”
蕭止焰臉色更加凝重:“規模如此之大……他們所圖絕非小事!邊關?還是……長安本身?”
他聯想到“龍抬頭”那日的爆炸,心有餘悸。
“還有李琮,”上官撥弦蹙眉,“他今日出現得太過巧合。言語間似乎對漕幫有所不滿,但又默許了我們查探,其立場十分可疑。”
“李琮……”蕭止焰忍痛思索,“永寧侯庶子,生母早逝,在府中地位不高,常年在外打理侯府部分庶務,與三教九流交往甚密。”
“我之前調查漕幫時,便發現他與‘翻江蛟’關係匪淺。本以為隻是利益往來,如今看來,恐不止於此……”
兩人交換情報,思路漸漸清晰。
“玄蛇”組織在失去永寧侯府這個重要據點後,正加速通過漕幫渠道進行物資輸送和人員調動,意圖不明,但必然有更大圖謀。
李琮很可能深陷其中,甚至可能是“玄蛇”在漕幫利益的代言人之一。
“必須盡快將消息送出去,查封丙字柒號庫,深挖李琮與漕幫的關係!”蕭止焰急道,試圖起身,卻牽動傷口,痛得倒吸冷氣。
“你現在的任務是養傷!”上官撥弦按住他,語氣堅決,“消息由我想辦法送出去。‘風隼’應該還在附近活動,我能找到他。”
她讓蕭止焰休息,自己則悄然出了石洞,在外留下隻有“風隼”能看懂的暗號。
夜幕降臨時,“風隼”果然如幽靈般出現。
聽聞今日驚險及發現,他麵色沉鬱:“果然如此!我已查到,‘翻江蛟’近日頻繁調動船隻人手,似乎在準備一次大規模運輸,目的地極可能是西北方向!”
“李琮也多次與之密會。”
西北?
那是邊境方向!
難道這些危險物資是要運往突厥?!
三人皆感到事態嚴重程度遠超想象。
“丙字柒號庫必須立刻端掉,截下這批貨!”風隼果斷道,“我即刻調動人手,連夜行動!蕭兄弟在此安心養傷。上官姑娘,恐怕還需你協助辨認那些貨物。”
是夜,漕運碼頭區域殺聲再起,但這次是“風隼”帶領的精幹力量,以雷霆萬鈞之勢突襲了丙字柒號庫,經過一番激戰,成功控製了倉庫,抓獲多名“翻江蛟”的心腹,繳獲了大量尚未運走的危險粉末。
然而,“翻江蛟”本人和李琮卻如同人間蒸發,不知所蹤。
顯然,他們提前收到了風聲,金蟬脫殼。
消息傳回,石洞內的蕭止焰並無太多喜悅。
打草驚蛇,雖截獲一批物資,但首腦潛逃,更大的運輸計劃可能仍在繼續。
“他們必然還有別的倉庫,別的渠道。”上官撥弦憂心忡忡。
蕭止焰掙紮著坐起,左臂用繃帶吊在胸前,眼神卻銳利如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李琮和‘翻江蛟’的產業、關係網還在長安!順著查下去,必能挖出更多!而且……”
他看向上官撥弦:“侯府那邊,或許也會有新的發現。李琮倉促潛逃,未必能將所有痕跡抹除幹淨。”
正在此時,洞外傳來三長兩短的鳥鳴聲——是“影守”的聯絡信號!
“影守”悄然入洞,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上官姑娘,你之前是否在府中注意過一位姓柳的繡娘?她前日突然告病,閉門不出。”
“老奴今日暗中查探,發現其屋內空無一人,但妝奩底層,藏有此物。”
他伸出手掌,掌心躺著一枚極其精致的、用金絲和翠羽編織成的雀鳥形耳墜,工藝非凡,絕非普通繡娘能用得起。
而在那雀鳥的眼睛處,鑲嵌著一顆細微的、卻紅得刺眼的寶石——那形狀和顏色,竟與“玄蛇”令牌上的蛇眼,以及……
上官撥弦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與李婉茹那日想要發送密信時使用的鴿籠上某個裝飾,極為相似!
這個失蹤的柳繡娘,是誰?
這枚雀鳥耳墜,又代表著什麽?
它似乎將侯府內宅與漕幫、乃至“玄蛇”組織,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聯係了起來。
石洞內,油燈如豆。
那枚精致的雀鳥耳墜在昏黃光線下流光溢彩。
尤其是那一點猩紅的鳥睛,仿佛活物般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柳繡娘……”上官撥弦凝眉思索。
她對侯府下人不算熟悉,但對此人略有印象。
約莫三十許年紀,容貌清秀,沉默寡言,繡工精湛。
專門負責侯夫人及其近身侍女的衣物縫補刺繡。
平日裏幾乎不出繡房,存在感極低。
這樣一個人,竟會藏有如此不凡之物,且突然失蹤?
“這雀鳥形態……”上官撥弦接過耳墜,仔細端詳。
指尖感受著那金絲的細膩做工。
“並非中原常見樣式,倒有些像……西域或突厥那邊喜愛的紋飾。”
“而這紅睛……”她抬頭看向影守和蕭止焰,“與‘玄蛇’令牌上的蛇眼,以及李婉茹所用信鴿籠上的裝飾,材質、顏色幾乎一模一樣!”
蕭止焰強忍傷痛,目光銳利:“一個深居簡出的繡娘,擁有異域風格的貴重首飾,且與‘玄蛇’標記關聯……”
“她絕不僅僅是繡娘那麽簡單!”
影守沉聲道:“老奴查過,柳繡娘是五年前經人引薦入府的。”
“引薦人……正是已故的二夫人。”
“她平日深居簡出,唯一異常便是偶爾會借口購買絲線,前往西市一家名為‘胡璿坊’的胡商店鋪。”
線索如同零散的珠子,開始被慢慢串起。
二夫人引薦、擁有神秘信物、與胡商有聯係、突然失蹤……
“必須立刻查那家‘胡璿坊’!”上官撥弦立即道。
“我去。”風隼主動請纓。
“胡商地界,我更方便行動。”
他接過耳墜,身影一閃,便消失在洞外夜色中。
洞內暫時恢複寂靜。
蕭止焰因失血和疼痛,漸漸昏睡過去。
上官撥弦守在一旁,心中卻波瀾起伏。
師姐的死、二夫人的死、柳繡娘的失蹤、漕幫的陰謀、“玄蛇”的陰影……
這一切如同一張巨大的網。
而這張網似乎正以永寧侯府為中心,不斷收緊。
約莫一個時辰後,風隼去而複返,臉色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