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撥弦查毒尋線索,止焰護她探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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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守靈的表小姐,貿然關心一個暴斃的低等仆役,太過惹眼。
她想到了蕭止焰。
午後,蕭止焰果然以“核查府外人員意外身亡案”為由,帶著萬年縣的仵作來到了侯府後巷仆役居住區。
上官撥弦假借“奉嬤嬤之命給張老仆家人送些撫慰錢米”,也來到了現場。
低矮潮濕的屋內,張老仆直挺挺地躺在硬板床上,麵色確實異乎尋常的平靜,甚至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詭異的、僵硬的微笑,與死亡的事實形成駭人的對比。
蕭止焰帶來的老仵作初步檢查後,搖頭晃腦:“體表無外傷,無掙紮痕跡,麵色紅潤……看似急症猝死,真是奇哉怪哉。”
上官撥弦站在人群後方,目光銳利地掃過屍體。
她的視線在張老仆的耳廓、指甲縫等細微處停留。
趁著仵作轉身記錄、家屬哀哭、眾人注意力分散的瞬間,她指尖微彈,一點幾乎看不見的藥粉悄無聲息地落在張老仆的鼻孔下方。
隨後,她假意安慰家屬,上前一步,衣袖看似無意地拂過死者的手部。
極快地,她用藏在袖中的細針,極輕地刺了一下死者指尖,取了一點點幾乎可忽略的皮下組織殘留物,藏於針尖特製的微小凹槽內。
做完這一切,她退回原地,仿佛從未靠近。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無人察覺。
蕭止焰的目光與她有一瞬間的交匯,彼此心照不宣。
離開之時,上官撥弦對蕭止焰幾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
是夜,萬年縣衙殮房。
蕭止焰屏退左右,上官撥弦易容成仵作學徒模樣,再次仔細檢驗張老仆的屍體。
她取出銀針,檢測鼻孔下的藥粉——無反應。
並非常見劇毒。
她又小心地取出針尖殘留物,放入帶來的小巧藥缽,加入幾種藥液催化。
片刻後,藥液呈現出一種極其淡薄、卻異常詭異的幽綠色熒光。
“這是……”蕭止焰蹙眉。
“西域的一種奇毒,名為‘彼岸吻’,”上官撥弦聲音冰冷,帶著一絲凝重,“中毒者頃刻斃命,麵部肌肉鬆弛,甚至會呈現詭異笑容,如同得到解脫般‘安詳’。毒性極烈,且死後很快分解,難以查驗。”
她看向蕭止焰:“與銅雀機關裏的毒針,並非同一種毒。下毒者手段高明,且擁有罕見毒物。”
不是曹總管派人直接動手,就是“玄蛇”中另有用毒高手!
這條線索,似乎又斷了……不,或許沒有。
“彼岸吻”……師姐的毒經筆記上,似乎提到過一句,與此毒特性吻合。
筆記上還說,此毒極難煉製,所需一味主料“幽靈菇”,隻生長於……
“突厥王庭聖地附近的冰窟深處!”上官撥弦與蕭止焰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兩人眼中都閃過震驚之色。
“玄蛇”與突厥的關聯,竟然如此之深!
連滅口一個老仆,都用上了源自突厥王庭的罕見奇毒!
這背後隱藏的陰謀,其規模與可怕程度,再次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離開殮房,夜風凜冽。
蕭止焰將上官撥弦送至偏僻處。
“此事我必須立刻稟報風隼,甚至直達天聽!突厥奇毒現於長安侯府仆役之身,非同小可!”蕭止焰語氣沉重。
上官撥弦點頭,默然不語。
她感到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正在收緊,敵人遠比想象得更強大、更狡猾。
蕭止焰看著她凝重的側臉,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脆弱。
他心中湧起無限憐惜與擔憂,忍不住脫下自己的披風,想為她披上。
“我不冷。”上官撥弦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
她的手,冰涼。
蕭止焰的手,溫熱。
兩隻手在空中短暫相觸,都是一頓。
蕭止焰沒有收回手,反而就勢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指,用自己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它們。
“撥弦……”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我知道你心誌堅定,無所畏懼。但……偶爾,也可以試著依靠一下我。至少,讓我為你暖一暖手。”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源源不斷的熱度透過皮膚傳來,似乎一直熨帖到了心裏最冰冷的地方。
上官撥弦身體微僵,卻沒有立刻抽回手。
她抬眸,撞入他盛滿心疼與誠摯的眼眸中。
那裏麵有毫不掩飾的情感,也有對她能力的絕對信任與尊重。
這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複雜而溫暖的感覺。
夜風吹拂著兩人的衣袂。
許久,她微微動了一下手指,沒有掙脫,隻是極輕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雖然隻是極輕微的動作,卻讓蕭止焰心頭巨震,狂喜瞬間淹沒了他。
她……她接受了!
雖然隻有一瞬,她便輕輕抽回了手,低聲道:“謝謝。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
語氣依舊平靜,但耳根處卻悄然爬上了一抹極淡的紅暈。
蕭止焰強壓下心中的激動,鄭重道:“好,萬事小心。”
他看著那道纖細卻挺拔的身影融入夜色,直到徹底看不見,才緩緩握緊仍殘留著她冰涼觸感和一絲若有若無藥香的掌心。
侯門似海,殺機四伏。
但此刻,他心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勇氣與決心。
無論前路如何,他定要護她周全。
張老仆暴斃案的調查因“彼岸吻”奇毒指向突厥而陷入僵局,但上官撥弦並未停止對庫房銅雀及那批錦緞的調查。
她深知,“玄蛇”如此大費周章,那批錦緞絕不僅僅是標記那麽簡單。
次日夜,她再次冒險潛入庫房。
這一次,她做了更充分的準備,帶了特製的藥水和小巧工具。
銅雀機關已被觸發,暫時無害。
她重點檢查那批帶有神秘標記的錦緞。
她將師姐筆記上顯影得到的殘缺圖案與緞料上的標記反複比對,確認無疑。
隨後,她用藥水輕輕擦拭幾匹不同顏色緞料的邊緣。
果然,在一匹墨黑色緞料的標記處,藥水塗抹後,那標記旁竟緩緩顯現出幾行極細微的、用特殊密寫藥水書寫的數字和符號!
是密碼!
上官撥弦心中狂跳,迅速將顯現出的密碼謄抄下來。
接下來的幾夜,她利用守夜的便利,不斷潛入庫房,用不同的藥水和方法測試,又陸續從其他幾匹緞料上得到了類似的密碼信息。
她將這些零散的密碼碎片帶回偏房,廢寢忘食地對照師姐筆記中一些關於密寫術的記載、以及蕭止焰暗中提供的部分軍方密碼本進行破譯。
這是一個極其繁瑣耗神的過程。
那些數字和符號代表的意義晦澀難懂,需要極強的邏輯推理和聯想能力。
期間,曹總管加強了對庫房的巡查,甚至增派了暗哨。
上官撥弦幾次險些暴露,全靠著她過人的機敏和蕭止焰在外圍的巧妙策應(製造一些小混亂引開視線)才化險為夷。
兩人雖不能頻繁見麵,但那種默契的、無聲的配合卻在一次次險境中愈發純熟。
有時隻是一個信號,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蕭止焰送來的點心裏,開始時常會夾著一張小紙條,有時是外麵查到的零星信息,有時隻是一句“安好?”或“慎之”。
上官撥弦每次都會仔細看完,然後將紙條就著燭火燒掉。
灰燼落下時,她偶爾會對著跳躍的火苗出神片刻,嘴角泛起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淡弧度。
經過數個不眠之夜的努力,密碼終於被破譯出了一部分!
結果令人震驚!
這些密碼並非指向某一單一事件,而像是一份……物資調度清單!
上麵記錄了不同代號所代表的物品(如“黑黍”可能指精鐵,“赤晶”可能指朱砂或某種礦物,“枯楊”可能指糧食)、數量、交接時間以及……接收地點代號!
其中一個出現頻率較高的接收地點代號,經過上官撥弦反複推敲比對師姐筆記和侯府地圖,最終鎖定在了——侯府位於城西的一處別院!
那處別院常年閑置,隻留幾個老仆看守,毫不起眼。
“玄蛇”竟然將侯府的別院作為重要的物資中轉樞紐?!
必須立刻查探那處別院!
上官撥弦將破譯結果和推斷用密寫的方式寫在一張極薄的絹紙上,塞入約定好的牆縫暗格裏。
很快,蕭止焰傳來了回信:“已驗證,別院確有蹊蹺,明麵守備鬆散,實則暗哨密布,夜間常有神秘車輛出入。疑為‘玄蛇’重要據點。危險,暫勿輕動,容我部署。”
上官撥弦蹙眉。
蕭止焰的判斷是對的,那別院定然龍潭虎穴。
但等待部署可能需要時間,期間難免發生變數。
就在她權衡之際,機會卻自己送上了門。
這日,管家突然召集所有仆役,宣布一事:城西別院需要徹底清掃整理,以備不時之需,需抽調部分人手過去幫忙幾日。
名單念下來,竟然包括了在靈堂“清閑”已久的上官撥弦(化名的蘇阿弦)!
上官撥弦心中一震,麵上卻絲毫不顯,恭順地領命。
這究竟是巧合?
還是……曹總管或者“玄蛇”已經開始懷疑她,故意設下的陷阱?
想將她調離核心區域,或者更方便在別院對她下手?
無論是哪種,這無疑是一個深入虎穴、近距離查探的絕佳機會!
風險與機遇並存。
她立刻通過暗格向蕭止焰傳遞了消息:“奉命往別院,三日後動身。”
消息送出後,她沉思片刻,又從床下暗格中取出幾樣特製的藥物和小巧機關,貼身藏好。
此去吉凶未卜,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動身前夜,月明星稀。
上官撥弦在靈堂值最後一班夜。
她知道,蕭止焰一定會來。
果然,子時剛過,窗外傳來熟悉的叩擊聲。
她推開窗,蕭止焰躍入室內,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
“撥弦!此事太過冒險!那別院分明是龍潭虎穴,曹總管此時調你過去,絕非好意!”他語氣急切,“不如我想辦法製造意外,讓你無法成行?”
“不行。”上官撥弦搖頭,眼神冷靜而堅定,“躲得過這次,必有下次。反而會打草驚蛇。既是機會,便不能錯過。”
“可是……”
“沒有可是。”上官撥弦打斷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止焰,我知道危險。但我必須去。師姐的線索、‘玄蛇’的秘密,可能都藏在那裏。這是我們目前最好的突破口。”
她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叫出他的名字。
蕭止焰渾身一震,後麵勸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他看著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和閃耀著智慧與勇氣的光芒,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萬千擔憂,從懷中取出一個東西,塞進她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