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止焰查案尋金蹤,撥弦探井追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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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止焰神色凝重:“金子是真的前朝官銀,埋藏時間至少在十五年到二十年之間。並非近些年所為。”
    “十五年到二十年?”上官撥弦蹙眉,“那時現任永寧侯應該剛剛承爵不久……”
    “嗯。關鍵是埋藏地點和方式。”蕭止焰眼中閃爍著洞察的光芒,“我仔細檢查了井壁。井壁一側的苔蘚(尤其是那種年份很老的‘牆蘚’)有被大規模刮擦、後又重新生長的痕跡,與另一側自然的苔蘚覆蓋狀態明顯不同。”
    上官撥弦立刻明白了:“你是說……金子不是從井口扔下去的?而是通過其他途徑運到井底埋藏的?”
    “沒錯!”蕭止焰讚許地看她一眼,“從井口直接拋下重物,隻會撞擊井壁一側(取決於投擲角度)。但那口井的刮擦痕跡卻有些異常,且金箱本身鏽蝕嚴重,但並無劇烈撞擊導致的變形。更可能的是,有人通過某種方式,直接下到井底,安置了箱子。”
    “密道?”上官撥弦脫口而出,“那口井連接著某條密道?”
    “極有可能!”蕭止焰壓低聲音,“我查看了侯府周邊的坊市圖,那口枯井的位置,恰好靠近侯府外牆,而牆外是一條幾乎廢棄的舊巷弄。完全有可能存在一條通往府外的密道,而井底就是其中一個出入口或中轉點!”
    這個推斷讓兩人都感到興奮。
    如果存在這樣一條密道,無論是對於調查“玄蛇”,還是對於上官撥弦自身的行動和安全,都至關重要!
    “還有,”蕭止焰繼續道,“我在從井底撈上來的淤泥裏,發現了這個。”
    他攤開手掌,掌心是一小片幾乎被泡爛、但依稀能看出原本是靛藍色的粗布碎片,以及一小塊同樣磨損嚴重、卻質地堅硬的木牌碎片,上麵似乎有一個模糊的烙印痕跡。
    “這種粗布,是五六年前京中底層役夫和兵丁常用的衣料。而這木牌……”蕭止焰仔細辨認著那個模糊的烙印,“……似乎是一個‘叁’字的半邊?”
    叁?!
    上官撥弦心中一凜!
    又是這個數字!
    “蝮三”?
    還是“玄蛇令”上的“叁”字?
    這片靛藍粗布和帶“叁”字烙印的木牌,說明大約五六年前,曾有人通過這條密道(或井口)活動過!
    而且此人很可能與“叁”這個代號有關!
    “埋金是十五到二十年前,活動痕跡是五六年前……”上官撥弦思緒飛轉,“這條密道被使用了不止一次,而且時間跨度很大!”
    “對!”蕭止焰眼神銳利,“這批前朝官銀,來曆絕對不簡單。我懷疑,可能與‘玄蛇’早期的發展壯大有關,甚至是他們的啟動資金之一!”
    調查方向瞬間清晰起來——徹查十五到二十年前,以及五六年前,侯府的賬目和人事變動,特別是與“叁”這個代號可能相關的人!
    “侯府賬目定然被做得滴水不漏,直接查恐怕難有收獲。”上官撥弦沉吟道,“人事變動……或許可以從那些在侯府伺候了二十年以上的老人入手……”
    蕭止焰點頭:“我會設法從萬年縣衙的舊檔案裏查一下,看看那個時間段,侯府及周邊是否有過什麽異常事件或案件記錄。特別是……涉及前朝官銀的劫案或失竊案!”
    分工明確後,蕭止焰不敢久留,匆匆離去。
    接下來的幾日,上官撥弦利用守靈的空隙,開始有意識地接觸侯府中的一些老人。
    她以“聽故事”、“打聽舊年風俗”為名,旁敲側擊地詢問十五到二十年前、以及五六年前府裏發生的大事、有哪些得力的管事、有無發生過什麽“丟了大東西”或者“有人突然發財又突然消失”的奇聞異事。
    然而,大多數老仆要麽一問三不知,要麽語焉不詳,似乎對此諱莫如深。
    顯然,侯府上層已下了封口令。
    唯有一次,一個負責打掃祠堂、有些耳背眼花的老嬤嬤,在上官撥弦給她捶腿陪她閑聊時,無意中嘟囔了一句:“要說發財啊,哪比得上當年管著西邊那些莊子的胡管事喲……突然就贖身出去做老爺了……可惜啊,沒享幾年福,聽說出門販貨遇上馬匪,連人帶貨都沒嘍……嘖嘖……”
    西邊莊子?
    胡管事?
    突然贖身?
    意外身亡?
    上官撥弦心中一動,仔細追問時間。
    老嬤嬤歪著頭想了半天,才模糊地說:“得有……五六年前了吧?那會兒三爺……哦不,瞧我這記性……”
    三爺?!
    上官撥弦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稱呼!
    侯府子嗣中,行三的……似乎是那位存在感一直不高的庶子李琮?!
    老嬤嬤似乎意識到說錯了話,立刻噤聲,無論上官撥弦再怎麽引導,都隻搖頭說記不清了。
    線索似乎指向了侯府那位神秘的庶子——李琮。
    與此同時,蕭止焰那邊也從故紙堆裏找到了線索。
    他連夜查閱了萬年縣近二十年的卷宗,終於發現了一條值得注意的記錄:約十七年前,曾有一批前朝宮廷遺留、準備熔鑄重煉的官製金器在押運途中遭劫,損失黃金五百兩!案發地點就在京郊不遠,但一直未能偵破,成為懸案!
    時間、數量,都與枯井藏金高度吻合!
    而卷宗附帶的零星線索提到,劫匪手法老練,疑似軍中手段,且現場遺留了一塊靛藍色的粗布碎片!
    一切似乎都能串起來了!
    十七年前,一批前朝官銀被劫,很可能就是“玄蛇”所為,作為其早期活動資金。
    這筆金子被通過密道運入侯府,藏於枯井之中。
    五六年前,或許是因為某些原因(需要動用資金?轉移資金?),有人(很可能就是那個突然發財又暴斃的胡管事,以及可能與“三爺”李琮有關)再次通過密道接觸了這批金子。
    而那個帶有“叁”字烙印的木牌碎片,極有可能是身份憑證或貨物標簽!
    “蝮三”?
    李琮?
    曹總管?
    “叁”這個代號,究竟代表著什麽?
    就在上官撥弦和蕭止焰以為抓住了一絲脈絡時,侯府內部卻突然傳出消息:永寧侯決定將這批前朝官銀上繳朝廷!
    理由冠冕堂皇:此乃前朝遺物,於禮於法都應呈交聖上處置,侯府不敢私藏。
    此舉一出,所有明麵上的線索瞬間被斬斷!
    蕭止焰試圖以“懸案未結,需留證調查”為由阻攔,但侯府動作極快,且似乎得到了朝中某位大員的首肯,金子很快便被登記造冊,移送皇城庫府。
    侯府內部關於此事的議論也被強行壓下,那個多嘴的老嬤嬤也被調去了更偏僻的地方當差。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點。
    “他們反應太快了!”上官撥弦在暗格中留給蕭止焰的字條上寫道,“棄車保帥,斷尾求生!”
    蕭止焰回複:“金子雖失,密道猶在!‘叁’之線索,重點在李琮及胡管事舊案!”
    沒錯!
    密道!
    隻要找到那條密道,就能掌握一條進出侯府的秘密途徑,甚至可能直通“玄蛇”的核心區域!
    上官撥弦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口枯井上。
    既然明著無法接近,那便暗訪。
    她開始利用夜晚,更加頻繁地潛入侯府西北角區域,以枯井為中心,仔細勘察地形、建築布局、植被覆蓋,尋找任何可能暗示密道存在的痕跡。
    然而,那片區域似乎也因此事加強了守備,夜間巡邏的次數明顯增加,讓她的行動變得異常艱難和危險。
    一夜,她剛躲過一隊巡邏護衛,藏身在一座假山之後,忽然聽到兩個護衛低聲交談著走過。
    “真是邪門,那破井挖出金子後,這兩天夜裏好像總有怪聲……”
    “可不是?昨晚老王巡夜,好像聽到井底下有動靜,像是……像是有人在下麵咳嗽?嚇得他差點尿褲子!”
    “噓……小聲點!曹總管吩咐了,不許亂傳!再說那井不是已經封了嗎?”
    “是封了……可……”
    聲音漸漸遠去。
    上官撥弦心中卻是一動!
    井下有動靜?
    咳嗽聲?
    難道……那條密道,至今仍在被人使用?!
    使用的人會是誰?
    “蝮三”?
    還是其他人?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腦中形成——她要夜探枯井,找到密道。
    枯井可能仍在被人使用的消息,讓上官撥弦的心提了起來。
    這意味著風險,也意味著機遇——或許能撞見正在使用密道的人,從而獲得關鍵線索。
    但井口已被侯府派人用更沉重的石板封死,並有護衛不時巡邏,想要無聲無息地進入探查,難度極大。
    她需要工具,更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通過觀察,她發現每隔三日的子夜前後,巡邏護衛換班時會有短暫的間隙,且那一班的護衛頭領似乎有個習慣,會繞到遠處的一個角落偷偷喝兩口酒取暖。
    這是唯一可利用的時間窗口。
    她將計劃通過暗格告知了蕭止焰,並列出需要的工具:一套堅固耐磨的夜行衣、一個小巧但足夠亮的琉璃燈、一副精鋼打造的飛爪百練索、一些防身的藥物和機關,以及……一包特製的強效迷藥,以備不時之需。
    蕭止焰收到消息,擔憂萬分,但知她決心已定,回複中除了“千萬小心”之外,便是以最快速度備齊了所有物品,並額外放入了一枚小巧的響箭——一旦遇到無法應對的危險,發射響箭,他無論如何都會趕來接應。
    時機來臨。
    又是一個雨夜,秋雨淅瀝,能見度低,雨聲也更能掩蓋細微的動靜。
    子時將近,上官撥弦換上夜行衣,帶好裝備,如同暗夜中的幽靈,再次潛向西北角的枯井。
    她伏在暗處,耐心等待著。
    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帶來刺骨的寒意,但她渾然不覺,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觀察巡邏隊伍的動向上。
    終於,換班時間到。
    兩隊護衛簡短交接後,舊班離去,新班開始巡邏。
    那個愛喝酒的頭領果然如之前一樣,巡視一圈後,便嘀咕著“這鬼天氣”,朝著那個熟悉的角落晃悠過去。
    就是現在!
    上官撥弦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掠至枯井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