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止焰護弦遞良藥,撥弦尋機查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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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的疑問再次湧來。
    但此刻,上官撥弦肩頭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也開始襲來。
    她必須立刻處理傷口。
    她咬緊牙關,迅速拿出金瘡藥和幹淨布條,自己動手清理、上藥、包紮。
    整個過程疼得她冷汗直冒,嘴唇發白,但她卻一聲未吭。
    處理完傷口,她將機關圖譜小心地重新卷好,藏於床下最隱蔽的暗格之中。
    此物至關重要,絕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做完這一切,她才虛脫般地坐在床邊,感到一陣陣後怕和疲憊。
    今夜太過凶險。
    芸香的武功和機敏遠超預期,自己差點就栽在她手裏。
    邱側妃的勢力,看來遠比表麵看起來更加深不可測。
    而暖閣的密道、神秘的“九竅玲瓏匣”圖譜……線索越來越多,但謎團也越來越大。
    她看著窗外泛起的熹微晨光,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將圖譜研究透徹,並弄清邱側妃和芸香的意圖。
    然而,她肩上的傷……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了極輕微的、熟悉的布穀鳥叫聲。
    是蕭止焰!
    他來了?
    上官撥弦的心猛地一緊。
    此刻,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她猶豫著,沒有立刻回應。
    窗外的叫聲又響了一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上官撥弦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走到窗邊,推開了一條縫隙。
    蕭止焰的身影立刻閃了進來,帶來清晨的寒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上官撥弦蒼白如紙的臉色、被鮮血浸透的肩頭衣衫,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血腥味和金瘡藥氣味。
    他的臉色瞬間大變,一步跨到她麵前,聲音因為急切和擔憂而顯得有些嘶啞:“撥弦!你怎麽了?!誰傷的你?!”
    他的手下意識地伸向她的肩膀,想要查看傷勢,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憤怒。
    上官撥弦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蕭止焰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著她眼中那抹清晰的疏離和戒備,心髒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痛蔓延開來。
    “我沒事。一點小傷。”上官撥弦垂下眼簾,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
    “小傷?!”蕭止焰的聲音提高了些許,帶著壓抑的怒火,“流了這麽多血!這怎麽可能沒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是不是因為那個貨郎的事?他們找到你了?”
    他的關心如此真切,那份焦急和心疼不像偽裝。
    上官撥弦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但很快又被冰冷的理智壓了下去。
    “不是。”她搖搖頭,依舊不肯多說,“隻是夜裏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樹枝劃傷了。”
    這個借口拙劣得連她自己都不信。
    蕭止焰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深邃而複雜,裏麵有痛心,有不解,還有一絲……受傷。
    兩人之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蕭止焰才緩緩放下手,聲音低沉而沙啞:“撥弦……我知道你或許因為一些事……對我有了疑慮。我不問你為什麽。我隻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麽,我絕不會傷害你。你的安危,於我重過一切。”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這是宮裏最好的金瘡藥,效果比我之前給你的更好。還有……這是預防破傷風的丹藥,一並服下。”
    他頓了頓,看著依舊沉默的上官撥弦,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從窗戶躍出,消失在微亮的晨光中。
    那背影,竟帶著幾分落寞和蕭索。
    上官撥弦站在原地,看著桌上那兩瓶藥,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草草包紮的傷口,心中亂成一團。
    他的關心是真的嗎?
    他的落寞是真的嗎?
    還是……這都是更高明的演技?
    她走到桌邊,拿起那個小瓷瓶,握在掌心,瓷瓶還殘留著他身體的溫度。
    這溫度,竟讓她感到一絲貪戀和……心酸。
    她用力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芸香逃脫,邱側妃很可能已經知道東西被搶,她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必須盡快行動起來!
    她打開蕭止焰送來的金瘡藥,重新處理傷口。
    藥粉效果果然極佳,清涼鎮痛。
    然後,她服下丹藥,拿出那卷“九竅玲瓏匣”的機關圖譜,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破解這複雜的謎題。
    然而,就在她全神貫注於圖譜之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和喧嘩聲!
    “抓住她!”
    “別讓她跑了!”
    “在那邊!快!”
    上官撥弦心中一凜,立刻將圖譜藏好,湊到窗邊向外望去。
    隻見幾個護衛正押著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丫鬟,粗暴地朝著後院柴房的方向拖去。
    那個丫鬟掙紮著,哭喊著:“冤枉啊!不是我!我真的沒有偷側妃娘娘的金簪!冤枉啊!”
    上官撥弦瞳孔驟縮——那個丫鬟,竟然是芸香?!
    芸香被以偷盜金簪的罪名抓了起來?
    上官撥弦瞬間明白了——這是邱側妃的棄車保帥之計!或者說,是苦肉計!
    芸香昨夜行動失敗,丟失了至關重要的機關圖譜,必定會引起邱側妃的震怒和懷疑。
    為了自保,也為了掩蓋更深的目的,邱側妃立刻反手栽贓,將芸香拋出來作為替罪羊。
    既能解釋芸香可能身上帶傷(抓捕時“反抗”所致),又能切斷可能指向自己的線索,還能順便清理掉一個可能已經不可靠的手下!
    好狠毒利落的手段!
    芸香會被如何處置?
    滅口?
    還是暫時關押,另有用處?
    上官撥弦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一個能從芸香口中套取關於邱側妃、“秋水”以及“九竅玲瓏匣”情報的機會!
    但芸香被關押在柴房,那裏定然有人看守,如何接近?
    她想到了一個人——蕭止焰。
    以他萬年縣司法佐的身份,過問府中仆役偷盜之事,名正言順。
    雖然侯府大概率會內部處理,但他若堅持介入,至少能獲得探視和問話的機會。
    可是……自己剛剛才那般冷漠地拒絕了他的關心……
    上官撥弦咬了咬唇,心中掙紮。
    最終,對真相的渴望壓倒了個人的情緒。
    她不能再孤軍奮戰了,至少,在利用官府身份這件事上,蕭止焰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她迅速寫了一張字條。
    “芸香被抓,偷盜係誣陷,恐遭滅口。此女關係重大,盼能介入問話。”
    將其塞入了暗格。
    這一次,她沒有等待太久。
    午後,蕭止焰便再次來到了侯府,直接求見永寧侯,言辭懇切又略帶強硬地表示:既然貴府抓住了偷盜的婢女,按律應交由縣衙審訊定罪,侯府私設公堂恐有不妥,且近日府中怪事頻發,更需依法辦事,以正視聽。
    永寧侯似乎不願在這種小事上與官府糾纏,加之邱側妃也在旁“無奈”地表示“但憑侯爺和蕭大人處置”,便順水推舟,同意蕭止焰將芸香帶回縣衙審訊。
    上官撥弦在遠處看著蕭止焰指揮差役,將戴著鐐銬、麵色慘白卻眼神倔強的芸香押出侯府。
    經過她身邊時,芸香的目光似乎極其隱晦地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複雜難辨。
    蕭止焰也看到了上官撥弦,他遠遠地對她幾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眼神深邃,仿佛在說“交給我”。
    這一刻,上官撥弦心中五味雜陳。
    入夜,蕭止焰通過暗格傳來了消息。
    “芸香收監,拒不承認偷盜,亦不吐露其他。然其傷勢(腿疾)似遭人為加重,已延醫診治。侯府派人施壓,要求盡快定罪結案。疑點甚多,正設法周旋。你可有具體欲問之事?”
    上官撥弦立刻回複:“重點問其與邱側妃真實關係、‘秋水’含義、‘九竅玲瓏匣’之用途及下落、昨夜暖閣取物為誰效力。可暗示,我等知其並非竊賊,或有合作餘地。”
    她將球拋回給蕭止焰,既指明了方向,又保留了底線,沒有透露自己已拿到圖譜的事實。
    接下來的兩日,侯府表麵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邱側妃稱病不出,望秋閣閉門謝客。
    永寧侯則忙於朝務,對後院之事似乎無暇多顧。
    上官撥弦肩傷未愈,便利用守靈的清靜,全力研究那卷“九竅玲瓏匣”的圖譜。
    這機關鎖果然精妙絕倫,融合了陰陽五行、奇門遁甲、星象算學,破解難度極大。
    她廢寢忘食,推演計算,進展緩慢。
    期間,蕭止焰又傳來一次消息,語氣略顯沮喪:“芸香嘴極嚴,用盡方法,隻字不吐。然其聽到‘秋水’及‘九竅玲瓏匣’時,瞳孔收縮,反應劇烈,顯然知情。侯府催逼日緊,恐難久押。”
    上官撥弦蹙眉。
    芸香比想象得更難對付。
    而侯府(實為邱側妃)的不斷施壓,也說明她們急於滅口。
    必須加快速度!
    她將自己關在房內,更加專注地研究圖譜。
    終於,在第三日淩晨,她結合師姐筆記上的殘缺提示和自身對機關術的深厚造詣,成功推算出了開啟“九竅玲瓏匣”的第一道關鍵密碼——需要按照特定順序,撥動外層圓盤上的天幹地支符號!
    然而,就在她為這一突破稍感振奮時,蕭止焰那邊卻傳來了一個壞消息。
    芸香在獄中,用磨尖的筷子刺喉自盡了!
    消息傳來,上官撥弦手中的炭筆“啪”地一聲折斷!
    自盡?!
    這怎麽可能?!
    以芸香那般堅韌心性,怎會輕易自盡?!
    這分明是滅口!
    是邱側妃勢力滲透了縣衙大牢,殺人滅口!
    蕭止焰的字條上充滿了懊惱和憤怒:“守衛被調開片刻,送飯獄卒被買通……是我疏忽!竟讓她們得手!”
    上官撥弦看著字條,沉默良久。
    這一次,她似乎能感受到字裏行間那份真實的挫敗和無力感。
    這不像演戲。
    如果這也是演技,那蕭止焰的心機未免太過可怕。
    芸香一死,這條線又斷了。
    唯一的收獲,就是那卷來自暖閣密道的機關圖譜。
    而上官撥弦並不知道的是,幾乎就在芸香“自盡”的同時,望秋閣內,病弱的邱側妃正對著一麵銅鏡,慢條斯理地梳著長發。
    她的貼身嬤嬤低聲稟報:“娘娘,那邊都處理幹淨了,芸香那丫頭……不會再開口了。”
    邱側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死了就好。辦事不力,還丟了東西,本就該死。”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隻是,那晚搶走東西的人……查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