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赴柳堤接密信,師姐遺言警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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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上官撥弦的心情愈發沉重。
    子時將近,她必須做出決定,是否去赴那個“月在柳梢頭”的約。
    最終,她決定冒險一去。
    師姐的線索,她不能放棄。
    她換上一身便於夜行的深色衣裙,將可能用到的藥物、銀針、以及那枚青銅小鑰匙藏好,悄無聲息地避過監視,再次來到了碧波湖畔的柳堤。
    子時的月光清冷如水,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
    柳條如同鬼魅的手臂,在夜風中輕輕擺動。
    四周寂靜無聲,隻有偶爾的蛙鳴和蟲嘶。
    上官撥弦藏身在一棵柳樹的陰影裏,屏息凝神,等待著“故人”的出現。
    時間一點點流逝,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周圍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她懷疑自己是否理解錯了“老地方”、或者這是一個惡作劇時——湖中心,一艘從未見過的小舟,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從一片茂密的荷葉深處滑了出來。
    舟上站著一個身披黑色鬥篷、戴著兜帽的身影,完全看不清麵容。
    那身影抬起手,朝著柳堤的方向,極其緩慢地做了三個奇異的手勢。
    看到那三個手勢,上官撥弦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師姐獨創的、表示“安全、可現身”的暗號!
    除了她和師姐,理論上不應有第三人知曉!
    難道舟上的人,真的是師姐生前聯絡的“故人”?
    她深吸一口氣,從樹後緩緩走了出來,站在月光下,同樣回了一個表示“身份確認”的複雜手勢。
    小舟緩緩向岸邊駛來。
    在距離岸邊約三丈遠處,小舟停了下來。
    鬥篷人並未上岸,隻是用一種經過改變的、嘶啞低沉的聲音開口:“撥弦姑娘?”
    “是我。”
    上官撥弦警惕地看著對方。
    “閣下是誰?為何知我師姐暗號?”
    “我是誰不重要。”鬥篷人聲音平淡,“重要的是,我受撫琴所托,在她遭遇不測後,將此物交予你。”
    說著,鬥篷人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扁平的物件,手臂一揚,那物件便精準地劃過一道弧線,落入上官撥弦的手中。
    入手微沉,像是一本書或一疊紙。
    “這是……”
    上官撥弦心中激動。
    “這是撫琴暗中記錄的一些東西,關於‘玄蛇’,關於侯府,關於……她查到的一切。”
    鬥篷人緩緩道來。
    “她預感到危險,故提前交我保管。她說,若她出事,唯有你,或許能解開其中的秘密,為她報仇。”
    上官撥弦緊緊握著那油布包,仿佛握著師姐最後的囑托,眼眶微微發熱。
    “閣下既然深受師姐信任,為何不親自揭發這一切?反而要如此隱秘?”
    她壓下激動,追問道。
    鬥篷人發出一聲極輕的、似歎息似冷笑的聲音:“侯門似海,‘玄蛇’勢大。我一介孤影,又能做得了什麽?唯有等待時機,等待一個像你這樣,既有能力、又有決心的複仇者。”
    他頓了頓,忽然道:“撫琴還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什麽話?”
    “‘小心身邊人,尤其是……最意想不到的那個。’”
    小心身邊人?
    最意想不到的那個?!
    這句話如同冰錐,瞬間刺向上官撥弦的心髒!
    她身邊的人……蕭止焰?
    蘇沐辰(已故)?
    李琮?
    世子?
    還是……其他?
    誰才是最意想不到的那個?!
    “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鬥篷人似乎不願再多說,操起船槳,小舟緩緩向湖心退去。
    “等等!”
    上官撥弦急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師姐的仇,我需要幫手!”
    鬥篷人的動作頓了頓,兜帽下的陰影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名字早已遺忘。若非要有個稱呼,便叫我……‘影’吧。”
    話音落下,小舟已然隱入濃密的荷葉深處,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湖麵恢複平靜,隻剩下月光和柳影。
    上官撥弦獨自站在岸邊,手中緊緊握著那油布包,心中卻波瀾萬丈,比那湖麵更加不平靜。
    影?
    是影守的“影”嗎?
    他和那個啞巴老仆是什麽關係?
    還是巧合?
    師姐留下的記錄!
    “小心身邊人”的警告!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詭異,讓她一時難以消化。
    她不敢在原地久留,立刻帶著油布包,悄然返回住處。
    緊閉房門,她迫不及待地打開油布包。
    裏麵果然是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是師姐的親筆字跡!
    上麵記錄了她嫁入侯府後,暗中查到的點點滴滴:侯府與突厥可疑的貿易往來、一些賬目上的蹊蹺、曹總管與某些神秘人物的接觸、甚至還有她對永寧侯、侯夫人、邱側妃等人的觀察和懷疑……
    其中一頁,還提到了她發現侯府在秘密煉製一種極為歹毒的炸藥“焚城雷”,但其最關鍵的配方“石髓”的提純方法,似乎掌握在一個代號“叁”的人手中。
    看到這裏,上官撥弦基本可以確定,這份記錄是真的!
    許多細節與她查到的相互印證。
    她激動地一頁頁翻看,渴望找到更多關於“玄蛇”尊主、關於師姐被害直接證據的記載。
    然而,就在翻到最後一頁時,她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最後一頁的末尾,師姐用略顯潦草、似乎是在匆忙中寫下的字跡,記錄了一條讓她心驚肉跳的信息。
    “近日察覺,止焰似與突厥來使有秘密接觸……雖無實證,但其行為鬼祟,屢屢打探‘玄蛇’核心之事,其心難測……需警惕……”
    止焰?!
    蕭止焰?!
    師姐在懷疑蕭止焰?!
    上官撥弦的手猛地一抖,紙張飄落在地。
    她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渾身冰冷。
    師姐的記錄……竟然懷疑蕭止焰?!
    這怎麽可能?!
    上官撥弦的大腦一片混亂,仿佛被重錘擊中,嗡嗡作響。
    她踉蹌一步,扶住桌沿才勉強站穩。
    那個一次次救她於危難、對她表露深情、與她並肩作戰的蕭止焰……師姐竟然懷疑他與突厥有染?
    其心難測?
    是師姐多疑了嗎?
    還是……自己真的被感情蒙蔽了雙眼,從頭到尾都在被他利用?
    “小心身邊人,尤其是……最意想不到的那個……”
    “影”的警告言猶在耳。
    最意想不到的人……難道真的是蕭止焰?!
    巨大的衝擊和背叛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感到一陣陣惡心和眩暈。
    不!
    不可能!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幾口氣,撿起地上的紙張,再次仔細閱讀那條記錄。
    “似有秘密接觸……雖無實證……行為鬼祟……屢屢打探……其心難測……”
    師姐用的是不確定的詞語,“似”、“難測”,並未有鐵證。
    這更像是基於觀察的懷疑,而非結論。
    而且,蕭止焰作為萬年縣司法佐,調查“玄蛇”這種可能涉及突厥的逆黨,與突厥來使有所接觸(哪怕是暗中監視或試探),從職責上來說,也並非完全說不通?
    會不會是師姐誤會了?
    上官撥弦的心中有兩個聲音在激烈地鬥爭。
    一個聲音(理智而多疑)在說:師姐聰慧謹慎,她的懷疑絕非空穴來風!
    蕭止焰的出現本就過於“巧合”,他的幫助總在“恰到好處”之時,卻又屢屢讓關鍵線索中斷!
    他身上有太多謎團!
    另一個聲音(情感而不願相信)在反駁:可他一次次冒著生命危險救你是真的!
    他的擔憂和關切是真的!
    他為你做的點點滴滴也是真的!
    難道這些都是演技嗎?
    那他也太過可怕了!
    她想起蕭止焰看到她受傷時那赤紅的雙眼、顫抖的雙手……那真的能演出來嗎?
    思緒紛亂如麻。
    她知道,此刻絕不能自亂陣腳。
    無論蕭止焰是真是假,她都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和警惕。
    師姐的這份記錄至關重要,必須妥善保管。
    她將紙張重新用油布包好,藏於一個極其隱秘的角落。
    然後,她需要驗證。
    驗證師姐的懷疑,也驗證蕭止焰的真心。
    如何驗證?
    直接質問?
    打草驚蛇。
    暗中調查?
    難度極大。
    或許……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入手——張管事的死因。
    張管事被滅口,是因為經手了突厥那批“特殊藥材”。
    如果蕭止焰真的與突厥有染,他或許會知道這批藥材的內情,甚至可能會試圖掩蓋真相。
    反之,如果他對此不知情,或者積極調查,或許能稍稍洗清一些嫌疑。
    當然,這並非絕對,但至少是一個觀察的方向。
    打定主意,上官撥弦決定將張管事真實死因(中毒)以及小菊被滅口的事情,透露給蕭止焰,看看他的反應。
    她通過隱秘渠道傳信給蕭止焰,約他在安全屋見麵,稱有要事相商,關於今日府中死亡事件的新發現。
    深夜,安全屋內。
    蕭止焰匆匆趕來,臉上帶著關切和疲憊:“撥弦,怎麽了?可是李琮或曹總管那邊有變故?還是今日死去的張管事另有隱情?”
    上官撥弦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不動聲色地道:“張管事並非突發心疾,而是中毒身亡。我在他身上聞到了***的苦杏仁味。”
    “中毒?!”
    蕭止焰果然大吃一驚,眉頭瞬間鎖緊。
    “竟是滅口?可知是何人所為?”
    “送茶丫鬟小菊也已‘失足’落水而亡,線索斷了。”
    上官撥弦繼續道,目光緊盯著他。
    “但我懷疑,與一批近日抵京的突厥‘特殊藥材’有關。張管事可能經手了這批藥材,因此被滅口。”
    聽到“突厥特殊藥材”幾個字,蕭止焰的瞳孔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雖然極其短暫,但一直緊盯著他的上官撥弦還是捕捉到了這一細微的變化!
    他的表情變得極其凝重,沉吟道:“突厥藥材……此事我確有耳聞。風隼那邊也截獲了些模糊情報,但具體內容和接收人一直未能查明。沒想到……竟然與侯府命案扯上關係,還用了如此劇毒滅口……”
    他的反應看起來似乎知情,但又顯得很自然,像是辦案遇到關聯線索時的正常表現。
    “你可有查到這批藥材的具體去向?或者接收人的線索?”
    上官撥弦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