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冰涎草解赤焰毒,殘頁顯文藏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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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警惕地抬頭,隻見窗紙上,映出一個模糊的、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一直暗中相助的蕭大哥秦嘯!
    他怎麽會在此刻出現?
    這裏可是蕭府!
    上官撥弦心中驚疑,小心地推開窗戶。
    秦嘯依舊那副沉默的樣子,他飛快地左右張望一下,確認無人,然後將一個用油紙包裹的小包塞進上官撥弦手中,又指了指她桌上的藥材和“赤焰砂”樣本,做了個混合的手勢,最後將一個手指豎在唇邊,示意保密,隨即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上官撥弦怔住,低頭打開油紙包。
    裏麵是幾株幹枯的、形狀奇特的草根,散發著清冽的異香。
    她認得此物——“冰涎草”!
    極寒之地生長的奇藥,有中和烈性火毒之效,正是化解“赤焰砂”毒性的一味關鍵君藥!
    此物罕見,連濟世堂都未必有存貨!
    這秦嘯,他到底有多厲害?
    為何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送來最關鍵的東西?
    他一次次冒險相助,她知道,是為了冤死的師姐前侯夫人,他的未婚妻。
    他一直都在附近?
    他怎麽知道案情?
    上官撥弦握著那冰涼的“冰涎草”,看著秦嘯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滿了巨大的謎團與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但此刻,救人要緊。
    她壓下心中翻湧的疑問,迅速將“冰涎草”投入研製中。
    有了這味關鍵藥材,解藥的配製驟然順利起來……
    然而,上官撥弦不知道的是,在她專注於解藥之時,一封關於“重陽木異象”的簡短密報,已悄然送到了蕭止焰的書案上。
    密報稱:萬年縣衙門前那棵象征吉祥、已有百年樹齡的重陽木,一夜之間,樹葉盡落,樹幹枯萎。
    更奇的是,今晨衙役發現,其被掏空的樹心裏,竟塞滿了前朝製式的銅錢。
    那些銅錢上的字跡,詭異地拚湊出了三個字——
    蕭、止、焰。
    赤裸裸的栽贓,與毫不掩飾的死亡威脅。
    風暴,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向著他們席卷而來。
    有了“冰涎草”這味關鍵君藥,上官撥弦徹夜未眠,終於在天明時分,成功配製出“赤焰砂”的解藥。
    藥湯呈深褐色,散發著冰涎草特有的清冽與其它輔藥調和後的醇厚氣息。
    她立刻將解藥送往岐國公府。
    李瞻親自監督,給兩名中毒仆役灌下。
    不過半個時辰,兩人劇烈的抽搐逐漸平息,青紫的麵色開始回轉,雖然依舊虛弱,但性命已然無虞。
    李瞻長長舒了口氣,對上官撥弦深深一揖:“撥弦,大恩不言謝。”
    “分內之事。”上官撥弦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但此解藥隻能化解已入體之毒,需防範玄蛇再次使用此物。需得找到其來源,徹底搗毀。”
    與此同時,蕭止焰也已將連夜寫好的奏章呈遞禦前。
    皇帝聞聽玄蛇竟利用前朝讖語和詭毒,意圖在節令之時製造大亂,龍顏震怒,下旨京兆尹、刑部、大理寺協同,全力偵破,嚴查與《熒惑古紀》、“赤焰砂”相關的一切人事,並加強宮中及京城各處的防火戒備。
    旨意一下,整個長安的官方力量都被調動起來。
    風隼、影守更是帶著精銳人手,根據現有線索,暗中排查可能儲存、製作“赤焰砂”的工坊,以及與司天台前監副孫廷芳有過隱秘往來的人員。
    然而,玄蛇行事詭秘,線索往往在關鍵處戛然而止。
    一天下來,收獲甚微。
    傍晚,蕭止焰從衙門回來,臉色比昨日更加蒼白,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凝重。
    “止焰,可是有棘手之事?”上官撥弦替他除去外袍,遞上熱茶,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
    蕭止焰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旁坐下,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今日收到密報,萬年縣衙前的重陽木……一夜枯死,樹心被掏空,塞滿前朝銅錢,拚出我的名字。”
    上官撥弦心頭猛地一沉!
    重陽木案!
    威脅,竟來得如此之快!
    “這是栽贓!更是威脅!”她握緊了他的手,指尖冰涼。
    “我知道是栽贓。”蕭止焰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發苦,“但此事已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悄然在部分官員中傳開。‘木枯焰熄’,一些本就對我皇子身份心存疑慮,或與蕭家、與我有舊怨之人,難免借此生事,暗示我乃‘不祥之人’,招致天譴,甚至影射我與前朝有染……”
    他雖說得平淡,但上官撥弦能想象到那朝堂之上無形的刀光劍影。
    玄蛇此計,不僅狠毒,更是精準地打擊了蕭止焰的威信和根基。
    “可有應對之策?”
    “已呈請陛下,由大理寺介入調查此事。清者自清,但……”蕭止焰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們選在此時發難,絕非偶然。必是與重陽登高案、與即將到來的寒衣節陰謀緊密相關,意圖攪亂視線,牽製我的精力,甚至……將我排除在接下來的調查之外!”
    兩人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明悟。
    玄蛇這是組合拳,一環扣一環!
    “他們越是想逼你退出,你越不能讓他們得逞。”上官撥弦語氣堅定,“止焰,你的背後,還有我,有風隼影守,秦嘯阿箬,有李瞻,有所有心向正義之人。”
    蕭止焰看著她清澈而堅定的眼眸,心中的陰霾仿佛被驅散了些許。
    他將她攬入懷中,低聲道:“幸好,還有你在。”
    溫存片刻,上官撥弦忽然想起一事,從懷中取出那枚秦嘯送來的“冰涎草”殘根:“止焰,你看此物。”
    蕭止焰接過,仔細辨認,訝然道:“冰涎草?此物罕見,你從何處得來?”
    上官撥弦將昨夜秦嘯突然現身贈藥之事說了出來。
    蕭止焰聽完,眉頭緊鎖,神色變得極其嚴肅:“他竟能潛入守衛森嚴的蕭府,準確找到你的藥室……秦嘯對蕭府布局、對你我的動向,恐怕了如指掌。”
    上官撥弦點頭:“我明白。他每次出現都太過巧合,仿佛一直在暗中注視著我們。”她頓了頓,又道,“不過,當務之急,是應對玄蛇在寒衣節的陰謀。關於《熒惑古紀》和那火焰高塔的圖案,我總覺得還忽略了什麽。”
    她取出那頁從《熒惑古紀》上撕下的殘頁,再次鋪開。
    火焰環繞高塔的圖案,在燈下顯得愈發詭異。
    “塔……火……”上官撥弦喃喃自語,腦中飛速閃過慈恩寺塔的景象,閃過那被懸掛的屍體,閃過周福手中幹枯的茱萸……茱萸!
    她猛地站起身:“茱萸!重陽佩茱萸,是為了辟邪,尤其是……辟除‘火厄’!《風土記》有載,‘九月九日,折茱萸房以插頭,言辟惡氣,而禦初寒’。這裏的‘惡氣’,古時常指山嵐瘴氣,但也包含……火災之厄!”
    蕭止焰眼中精光一閃:“你的意思是,玄蛇選擇在重陽節,於塔頂展示手持茱萸的屍體,並非隨意,而是對‘辟火’習俗的一種扭曲的嘲弄和反向利用?他們是在宣告,他們的‘火’,連茱萸也辟除不了?”
    “不僅如此!”上官撥弦指尖點著那火焰高塔的圖案,“這塔,或許並非完全指代慈恩寺塔!長安城中,還有一處地方,同樣高聳,且在玄蛇的‘火祀’中,可能具有更特殊的象征意義——”
    兩人異口同聲:“燈樓!”
    每年除夕、上元等重大節慶,宮中或禦街之上,會搭建極高的燈樓,以彩綢、竹木製成,飾以萬千燈火,璀璨奪目,象征盛世光明。
    而寒衣節雖不設燈樓,但若有心,何處不可仿造?
    或者說,玄蛇的目標,本就是某個具有類似“高聳”特征的、且與“火”密切相關的建築?
    “宮中西南角的望火台!”
    蕭止焰驟然變色。
    望火台乃宮中用以監察火情之高台,平日有兵士值守,若此地被焚,不僅象征意義巨大,更會引發宮禁混亂!
    “還有朱雀大街的祈福燈塔!”上官撥弦補充,“以及……各國使臣聚居的鴻臚客館中的高層建築!若在寒衣節當晚,這些地方同時起火……”
    那場麵,足以震驚朝野,引發國際爭端,甚至動搖國本!
    玄蛇所圖,竟是如此之大!
    “必須立刻加強這些地方的守備,尤其是望火台和鴻臚客館!”蕭止焰立刻起身,欲傳令。
    “且慢!”上官撥弦按住他,“若我們大張旗鼓加強守衛,玄蛇必然警覺,改變計劃,我們便無法人贓並獲。不如……外鬆內緊,張網以待!”
    蕭止焰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明知其計劃,卻故作不知,隻在關鍵地點設下埋伏,等他們動手時,再一舉擒獲?”
    “正是!而且,我懷疑‘赤焰砂’在此陰謀中,並非僅用於殺人。”上官撥弦思路愈發清晰,“此物性烈,遇特定條件可能助燃,甚至……其粉塵本身,在空氣中達到一定濃度,遇明火則可能爆燃!”
    “他們或許想利用寒衣節焚燒冥衣、紙錢的習俗,將‘赤焰砂’混入其中,或者以其粉塵散布空中,再以特殊方式引燃,造成大規模、詭譎的‘鬼火’現象!”
    這與他們之前推測的“寒衣送鬼案”不謀而合!
    “所以,周福發現的,可能不僅僅是幾本有毒的書,更可能是玄蛇準備用於寒衣節的‘赤焰砂’儲存點,或者……運輸渠道!”蕭止焰眼中光芒大盛,“岐國公府庫房,或許隻是一個中轉站!真正的源頭和大量儲存地,另在他處!”
    “查漕幫!”上官撥弦立刻想到,“錢惟庸案雖斷其財路,但漕幫運輸網絡盤根錯節,未必完全清理幹淨!‘赤焰砂’所需原料運輸,離不開漕運!”
    所有線索,在這一刻似乎都串聯了起來!
    重陽登高案,不僅僅是孤立的謀殺和讖語傳遞,它是玄蛇為掩護其寒衣節縱火大陰謀的前奏!
    周福之死,是因為他可能觸及了“赤焰砂”運輸或儲存的關鍵環節!
    那密信,既是挑釁,也是對其組織內部行動的確認信號!
    “風隼!”蕭止焰揚聲喚道。
    風隼應聲而入。
    “立刻密查近期所有通過漕幫進入長安的、可疑的礦物、藥材類貨物,尤其是與‘赤焰砂’描述相近的紅色粉末狀物!重點排查與岐國公府有過往來,或與司天台舊人有聯係的貨棧、倉庫!”
    “是!”
    “影守!”
    影守如同影子般出現。
    “你帶一隊絕對可靠的好手,暗中監視宮中望火台、朱雀街祈福燈塔、鴻臚客館高層三處,發現任何可疑人物、物品,立刻拿下,但切勿打草驚蛇!”
    “遵命!”
    命令下達,整個機器再次高效運轉起來。
    上官撥弦則繼續研究那頁《熒惑古紀》殘頁,試圖從中找出更多關於“火祀”儀式或特定目標的線索。
    她總覺得,那火焰高塔的圖案,除了象征意義,或許還隱藏著更具體的信息。
    她取來清水與特製的藥液,小心地塗抹在殘頁背麵。
    這是師父上官鷹曾教過的一種顯影秘法,用於處理一些用特殊藥水書寫、需要特定條件才能顯現的密文。
    藥液緩緩滲透,殘頁背麵逐漸浮現出一些淡金色的、纖細而古老的文字!
    並非偈語,而是一段關於方位和時辰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