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寒夜鬼火擾長安,客館擒凶破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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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三刻,星躔柳土獐,火德盛於離位,塔影投於巽方,燃之……”
    上官撥弦心中劇震!
    這分明是縱火的具體方位與時間指引!
    “離位”屬南,“巽方”屬東南。
    結合“塔影”……她迅速在腦中勾勒長安城輿圖。
    子時三刻,星宿位於柳土獐(南方星宿之一),火德旺盛於南方,塔影投射向東南方……若以宮中望火台為“塔”,其子時三刻的影子,在寒衣節那晚的月光或特定燈火下,會投射向東南方向……那個方向是——
    “鴻臚客館!”上官撥弦失聲叫道!
    玄蛇的真正目標,是鴻臚客館!
    他們要在寒衣節子時三刻,利用某種方法,引燃鴻臚客館!
    或許是以望火台的火光或影子為信號,或許是利用“赤焰砂”的特性,在特定時辰和方位引發爆燃!
    而選擇鴻臚客館,一旦成功,不僅造成重大傷亡和財產損失,更會引發外交風暴,嚴重損害大唐國威!
    其心可誅!
    她立刻將這一發現告知蕭止焰。
    蕭止焰聞言,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鴻臚客館……那裏如今住著西域諸國、新羅、倭國等重要使團……好毒的計策!”
    他立刻調整部署,將監視和防禦的重心,悄然向鴻臚客館傾斜。
    同時,加派人手,反向監視望火台,以防對方在此處做手腳發出信號。
    時間在緊張壓抑的氛圍中流逝,終於到了十月初一,寒衣節。
    這一日,天色陰沉,秋風蕭瑟。
    街上行人神色肅穆,多有提著籃筐,內裝紙紮寒衣,前往城外祭掃者。
    空氣中彌漫著香燭和紙錢燃燒的氣味。
    京兆尹衙門和刑部暗中布控,表麵上卻一切如常。
    上官撥弦易容成一名普通民婦,與扮作貨郎的風隼一起,在鴻臚客館附近的街巷逡巡。
    蕭止焰則坐鎮京兆尹衙門,統籌指揮。
    他的身體尚未完全恢複,上官撥弦堅決不同意他親赴一線。
    影守帶領的精銳,已化裝成客館雜役、巡更人等,潛伏在客館內外。
    夜幕降臨,寒氣漸重。
    祭掃的人群陸續回城,街上行人漸稀。
    隻有秋風卷著落葉,發出嗚嗚的聲響,更添幾分淒清。
    亥時過半,鴻臚客館大部分窗口的燈火已熄滅,隻有少數房間還亮著光,隱隱傳來異域的音樂或交談聲。
    子時將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上官撥弦藏身於客館對麵的一處屋簷陰影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客館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東南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館周圍一片寂靜,隻有風聲和更夫敲梆的聲音。
    子時正刻。
    子時一刻。
    子時二刻。
    ……毫無動靜。
    難道推斷有誤?
    還是玄蛇察覺了埋伏,取消了行動?
    就在眾人心生疑慮之際,異變突生!
    並非來自鴻臚客館,而是來自朱雀大街的祈福燈塔!
    隻見那高達數丈的燈塔頂端,毫無征兆地,猛地竄起一股幽綠色的火焰!
    那火焰如同鬼魅般跳躍著,迅速蔓延,將整個燈塔映照得一片慘綠!
    幾乎在同一時間,街角幾個無人認領的、堆放待焚的寒衣堆,也“轟”地一聲自燃起來,火焰同樣是那種詭異的幽綠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瘮人!
    “鬼火!是鬼火!”遠處傳來更夫和零星行人的驚叫聲。
    是調虎離山!
    玄蛇真正的目標或許仍是鴻臚客館,但他們先用燈塔和街邊寒衣的“鬼火”吸引注意力,製造混亂!
    “風隼!帶人去燈塔!控製火勢,搜查縱火者!其他人,堅守崗位,目標仍是客館!”上官撥弦當機立斷,通過暗號下達指令。
    風隼立刻帶人衝向燈塔。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燈塔鬼火吸引的瞬間,鴻臚客館東南角,一處堆放雜物的小院中,幾個看似尋常的、用於焚燒廢棄紙張的小火盆,突然毫無征兆地爆燃!
    幽綠色的火焰衝天而起,迅速引燃了旁邊的木質廊柱!
    火勢蔓延極快,且那綠色火焰似乎極難撲滅!
    “動手!”影守的聲音在暗處響起!
    潛伏的人手立刻現身,一部分奮力救火,另一部分則撲向那幾個小火盆周圍,擒拿任何可疑人物。
    上官撥弦也飛身掠向起火的小院。
    她注意到,那綠色火焰燃燒時,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腥甜氣,與“赤焰砂”極其相似,但又混合了其他東西!
    是了!
    “赤焰砂”混合了磷粉和某種特殊的油脂(屍油?),才能在寒夜中自燃,並呈現這種詭異的綠色!
    玄蛇果然改進了此物,將其變成了縱火的工具!
    她一邊指揮救火,一邊目光如炬地搜尋著縱火者的蹤跡。
    突然,她看到對麵屋頂上,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手中似乎拿著一個筒狀物,正對著火場方向。
    “在那邊!”上官撥弦足尖一點,身形如燕,疾追而去!
    那黑影見行蹤暴露,立刻轉身飛逃,身法極快,對長安城巷道似乎極為熟悉。
    上官撥弦緊追不舍,兩人在夜色下的屋頂上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
    追至一條僻靜的死胡同時,那黑影猛地轉身,手中筒狀物對準上官撥弦——那竟是一具小巧的弩機!
    弩箭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淬有劇毒!
    千鈞一發之際,一枚石子破空而來,“鐺”地一聲精準地打偏了弩箭的方向!
    毒箭擦著上官撥弦的鬢角飛過,釘入身後的牆壁。
    一道身影如同大鵬般落下,擋在上官撥弦身前,正是秦嘯!
    他依舊戴著半張麵具,露出的眼眸在夜色中銳利如鷹。
    “是你?”上官撥弦一怔。
    那黑影見有強援,毫不戀戰,立刻擲出一枚煙幕彈,濃煙瞬間彌漫開來。
    待煙霧散去,黑影已不知所蹤。
    秦嘯沒有去追,轉身看向上官撥弦,聲音低沉沙啞:“撥弦,你沒事吧?”
    “無妨。多謝。”上官撥弦看著他,“秦大哥,你為何會在此?”
    “我一直暗中跟著你。”秦嘯直言不諱,“玄蛇此番動作不小,我擔心你有危險。”
    他頓了頓,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那人身手,像是突厥‘影殺隊’的風格。玄蛇與突厥的勾結,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上官撥弦心頭一凜。
    突厥影殺隊!
    玄蛇為了這次行動,竟動用了如此級別的力量!
    “鴻臚客館的火……”
    “火勢已被控製,影守擒住了兩個試圖趁亂混入客館下毒的人,在他們身上搜出了‘赤焰砂’和另一種劇毒。”秦嘯道,“玄蛇此計,縱火是幌子,趁亂下毒,引發使團大規模中毒身亡,才是真正目的。一計不成,又生二計,端的是狠辣。”
    上官撥弦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若非他們早有防備,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返回鴻臚客館。
    火勢已被撲滅,隻燒毀了一些雜物和部分廊柱,未造成人員傷亡,也未波及使團住所。
    被抓的兩人正在被押往京兆尹大牢。
    風隼那邊也傳來消息,朱雀大街燈塔的火已被撲滅,縱火者是一名被收買的流浪漢,已被擒獲,正在審訊。
    看似,玄蛇寒衣節的陰謀被成功挫敗了。
    但上官撥弦和隨後趕到的蕭止焰(他終究放心不下,還是來了),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敵人計劃周密,層層遞進,若非他們僥幸從《熒惑古紀》殘頁中破解了關鍵信息,今晚必將釀成大禍。
    而且,對方動用了突厥影殺隊級別的高手,核心人物依然在逃。
    更重要的是,那栽贓蕭止焰的重陽木案,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尚未解決。
    回到蕭府,已是後半夜。
    上官撥弦為蕭止焰檢查身體,發現他因今夜勞心勞力,脈象又有些虛浮,不由分說地讓他躺下休息,親自為他施針調理。
    看著蕭止焰在藥力作用下沉沉睡去,眉宇間依舊帶著化不開的疲憊與凝重,上官撥弦心疼不已。
    她輕輕撫平他微蹙的眉頭,低聲道:“止焰,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玄蛇的陰謀,我一定會親手粉碎。”
    她走到窗邊,看著東方漸白的天色。
    重陽登高案,隨著寒衣節危機的暫時解除,算是告一段落。
    周福的冤屈得以昭雪,玄蛇的縱火下毒陰謀被阻止。
    但這遠未結束。
    重陽木的威脅,突厥影殺隊的現身,以及玄蛇那蟄伏更深、手段更詭譎的“尊者”、還有自己的身世……前路依舊布滿荊棘。
    而她,上官撥弦,必將沿著這條充滿迷霧與危險的路,繼續走下去。
    直到,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直到,為師姐報仇,為天下鏟除奸邪。
    直到,能與身邊之人,安然相守。
    她握緊了袖中的家傳玉佩,目光穿透晨曦,堅定而悠遠。
    下一場風雨,或許就在不遠處。
    寒衣節驚魂一夜雖已過去,但那股幽綠色鬼火帶來的詭異與不安,卻如同附骨之疽,悄然在長安城的某些角落蔓延。
    官方對外宣稱是流浪漢不慎引燃雜物所致,勉強壓下了恐慌,但親眼目睹那非人火焰的少數人,心中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京兆尹大牢對擒獲的幾名縱火犯及下毒者的審訊進展緩慢。
    這些人要麽是底層被收買的亡命徒,所知有限;要麽便是受過嚴苛訓練的死士,一旦被捕,立刻咬破藏於齒間的毒囊自盡,隻留下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和寥寥無幾的線索。
    那個與上官撥弦交手、疑似突厥影殺隊的黑影,更是如同人間蒸發,再無蹤跡。
    蕭止焰因重陽木案的栽贓,在朝中處境微妙。
    雖有大理寺介入調查,證明其清白,但“不祥”、“招災”的惡名如同汙漬,並非一紙公文所能輕易洗刷。
    他表麵上依舊沉穩處理公務,暗中追查先太子被下毒致死舊案以及追查玄蛇,但上官撥弦能感覺到他眉宇間深藏的疲憊與壓力。
    她所能做的,便是更加盡心為他調理身體,並以自己的方式,繼續深入玄蛇迷霧。
    這日,上官撥弦正在蕭府藥室整理從黑龍澗帶回的圖紙,試圖從中找出更多關於“大地共鳴裝置”的破解關鍵,阿箬在一旁幫忙分揀藥材。
    “上官姐姐,你看這個。”阿箬拿起一塊從黑龍澗帶回的、顏色暗沉似鐵又帶著奇異紋理的碎石,“我總覺得這石頭的氣息有點熟悉,好像……好像在哪裏聞到過類似的。”
    上官撥弦接過石塊,仔細感知。
    石塊觸手冰涼,隱隱散發著一股極淡的、類似於雷雨過後空氣中的腥氣,又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味。
    “此物非金非石,確係古怪。黑龍澗地脈特殊,產出此物,或與那‘大地共鳴裝置’的核心有關。”上官撥弦沉吟道,“你覺得熟悉?在苗疆可見過類似之物?”
    阿箬歪著頭努力回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很小的時候……但那種感覺,有點像……像寨子裏老人說的‘鬼礦’?”
    “鬼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