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宮亂引防是煙幕,暗查漕河覓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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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止焰當機立斷:“去看看更夫。”
他們來到一處宮苑交匯處的值房,這裏負責附近幾個宮殿區域的報時。
原本應該在此值守的兩名老更夫,此刻卻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兩名麵生的、眼神略顯呆滯的中年太監。
高力士尖著嗓子問道:“你們是何人?原班的更夫呢?”
那兩名太監機械地行禮,聲音平板無波:“回高公公,王老倌和李老倌突發急病,被送去淨樂堂(宮中安置病重內侍之處)了。奴婢二人是臨時被調來頂替的。”
突發急病?
在同一時間?
如此巧合?
上官撥弦走近這兩名太監,敏銳地聞到他們身上散發著一股與那 “滯塵” 類似,但更為濃鬱的沉悶香氣。
她注意到他們的瞳孔比常人略顯渙散,反應也慢半拍。
她悄然對蕭止焰使了個眼色。
蕭止焰會意,上前一步,突然厲聲喝道:“你二人可知,擅離職守,擾亂宮禁時辰,該當何罪?!”
那兩名太監渾身一顫,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又被那種呆滯所覆蓋,訥訥不能言。
就在這短暫的接觸中,上官撥弦袖中金針已無聲無息地射出,精準地刺入其中一人手臂的穴道。
那太監 “哎喲” 一聲,吃痛之下,下意識地抬手,袖口中滑落一個小巧的、還在緩緩冒著幾乎看不見的青煙的香囊!
香囊落地,那股沉悶的異香頓時濃鬱了幾分!
上官撥弦低呼:“‘停滯香’!果然!他們身上佩戴此香,香氣能混淆自身感知,使其對時間流逝變得遲鈍,報時自然不準!這香與漏刻中的‘滯塵’相輔相成,共同製造了時間混亂的假象!”
高力士又驚又怒,立刻命侍衛將這兩名假冒的更夫拿下。
然而,就在侍衛上前擒拿之際,異變突生!
那兩名看似呆滯的太監,眼中猛地爆發出凶戾的光芒,其中一人猛地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捆綁在胸前的一排管狀炸藥!
另一人則迅速掏出火折子!
高力士嚇得魂飛魄散,尖聲嘶喊:“護駕!!”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侍衛們的動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火折子就要引燃炸藥的引信!
千鈞一發之際,距離較近的蕭止焰毫不猶豫,也顧不上肩傷未愈,猛地撲上前,一把死死攥住了那手持火折子的太監的手腕,用力一扭!
“哢嚓!” 骨裂聲清晰可聞!
火折子脫手落地!
幾乎在同一時間,上官撥弦的金針也已到了,數枚細針精準地射入那名露出炸藥的太監周身大穴,令他瞬間麻痹,僵立當場!
電光火石之間,一場可能波及皇宮、造成巨大傷亡的爆炸,被硬生生遏製!
侍衛們一擁而上,將兩名假冒更夫徹底製服,卸下他們身上的炸藥。
蕭止焰因強行運力,肩胛傷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臉色瞬間蒼白,額角滲出冷汗,身形微晃。
上官撥弦立刻上前扶住他,指尖迅速搭上他的腕脈,又查看他肩部傷勢,確認隻是牽動舊傷,並未崩裂,這才稍稍安心。
但心疼與後怕交織,讓她扶著他的手微微顫抖。
“你太亂來了!”
蕭止焰靠著她,勉力站穩,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無妨……總不能看著他們得逞。”
高力士驚魂未定,看著地上那威力不小的炸藥,聲音發顫:“炸…… 炸藥!他們竟敢帶此物入宮!是想…… 是想在守歲夜製造多大的混亂啊!”
蕭止焰緩過一口氣,目光冰冷地掃過那兩名被擒的太監:“他們不過是棋子。真正的幕後主使,是要利用這時間混亂和可能的爆炸,吸引所有注意力和防衛力量,為他們外部的真正行動打掩護!”
皇宮內的時間停滯是幌子,更夫身上的炸藥是加劇混亂的籌碼,這一切,都是為了掩護宮外玄蛇的某個重大行動!
蕭止焰忍著傷痛,立刻對聞訊趕來的禁軍將領下令:“立刻加強全城戒備!尤其是各城門、糧倉、漕運碼頭等重要設施!”
上官撥弦扶著蕭止焰,看著被押走的假冒更夫和那危險的炸藥,心中凜然。
玄蛇此舉,一環扣一環,狠辣果決。
他們在宮內的行動失敗了,但宮外的行動,是否已經開始了?
除夕之夜的長安,在節日的喧鬧表象之下,危機四伏。
而她和蕭止焰,必須在這團迷霧中,盡快找出玄蛇真正的外部行動目標,阻止更大的災難發生。
皇宮內的危機暫時解除,但緊繃的弦絲毫未鬆。
蕭止焰強忍肩傷,與上官撥弦在高力士的安排下,迅速乘馬車離開皇城,直奔京兆尹衙門。
他需要立刻坐鎮,調動全城力量應對玄蛇的外部行動。
馬車在積雪的街道上疾馳,車外是愈發密集的爆竹聲和孩童的嬉笑聲,年味正濃,卻更反襯出車內的凝重。
蕭止焰靠在車壁上,臉色因失血和疼痛而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你覺得他們的外部目標會是什麽?”
上官撥弦正小心地為他檢查肩部,聞言動作未停,腦中飛速過濾著線索:“時間混亂是為了吸引注意,炸藥是為了製造更大恐慌和牽製救援力量…… 玄蛇需要這樣一個時機來掩護的行動,必然規模不小,且需要避開官府的視線。結合之前祭灶案他們針對糧儲,我懷疑…… 還是與糧食或漕運有關,或許是更大規模的破壞或轉移。”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秦嘯之前的警示,‘塔下有眼’指向漕運監控,如今皇宮內亂,守衛力量必然被牽動,正是他們動手的絕佳時機。”
蕭止焰頷首,眼中憂色更深:“若真是糧倉或漕運樞紐被襲,後果不堪設想。”
他揚聲對車外隨行的風隼道:“再快些!”
趕到京兆尹衙門,已是戌末亥初。
衙門內燈火通明,留守的官員胥吏見蕭止焰帶傷歸來,皆是一驚,得知宮中驚變,更是人人,色變。
蕭止焰顧不上休息,立刻升堂,一道道命令如同流水般發出:“傳令十六衛府,即刻起全城戒嚴,各坊市隻進不出!”
他接著下令:“命萬年、長安兩縣,所有差役、武侯鋪全員出動,重點巡查各常平倉、轉運倉、漕運碼頭!”
隨後又道:“通知岐國公府,請李瞻世子協助調動部分城防兵士,加強關鍵區域巡邏!”
“嚴密監控所有城門,尤其是通往洛陽、河西方向的官道水路!”
命令迅速被傳遞下去,整個長安的官方機器被強行從節日的氛圍中喚醒,如同一張緊張的大網迅速鋪開。
上官撥弦則在一旁,利用衙門內備有的藥材,快速為蕭止焰重新處理傷口,敷上特效的金瘡藥,又喂他服下固本培元的丹藥。
看著他因疼痛而微蹙的眉頭和疲憊的神情,她心中揪緊,卻知此刻任何勸慰都是徒勞,唯有盡快找出玄蛇的目標,才能解除危機,讓他得以真正休息。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
不斷有各方消息匯入:“報!東市、西市秩序正常,未見異常!”
又有消息傳來:“報!各城門守衛已加強,未見大規模人員車輛異動!”
接著是:“報!漕河主要碼頭巡查完畢,未發現可疑船隻!”
一切似乎風平浪靜,但這平靜反而讓人更加不安。
玄蛇費盡心機製造宮內混亂,外部豈會毫無動作?
一名僚屬忍不住低語:“難道我們猜錯了方向?”
蕭止焰凝眉不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
上官撥弦也蹙眉沉思,玄蛇的外部行動,必然與宮內混亂緊密銜接,時間點至關重要。
他們選擇在戌時三刻左右製造時間停滯,那麽外部行動應該就在此後不久發動…… 現在已近亥時,為何還無動靜?
就在這時,影守如同鬼魅般閃入堂內,他身上帶著夜風的寒氣,聲音急促而低沉:“大人,上官姑娘!有發現!我們的人在監控太倉(朝廷最大官倉)時,發現其西北角的望樓上,負責瞭望的兵士似乎有些異常,反應遲鈍,如同…… 如同宮中那些被‘停滯香’影響的更夫!”
太倉!
朝廷最大的糧倉!
若此處有失,動搖國本!
蕭止焰猛地站起:“他們的目標是太倉!立刻調集最近的所有人手,趕往太倉!”
“等等!” 上官撥弦卻出聲阻止,她腦中靈光一閃,“望樓兵士異常…… 這是否又是一個***?如同宮內的假冒更夫和炸藥,是為了吸引我們主力趕往太倉?他們真正的目標,或許是需要更精密時間配合,或者更需要隱蔽性的…… 漕運碼頭的地下轉運點?就像我們在慈恩寺地底發現的那種!”
她想起慈恩寺暗渠那個隱蔽的出口,以及那些被轉移的糧食!
玄蛇完全可能還有類似的、未被發現的秘密轉運節點!
蕭止焰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聲東擊西!宮內混亂是第一重,太倉異常是第二重,都是為了掩護他們真正通過秘密水道轉運物資或進行其他破壞!”
他迅速調整部署。
“風隼,你帶大部分人明著趕往太倉,做出全力救援的姿態!影守,你帶精銳好手,立刻隨我和上官姑娘,暗中排查漕河沿線,尤其是那些廢棄支流、荒灘附近!”
風隼和影守齊聲應道:“是!”
眾人立刻分頭行動。
蕭止焰和上官撥弦在影守及數名好手的護衛下,悄然離開衙門,冒著越來越密的雪花,策馬奔向漕河方向。
夜色深沉,雪花紛飛,能見度很低。
漕河大部分河段已經冰封,隻有主航道在官府的維護下尚可通行。
他們沿著河岸,重點排查那些地圖上標注的、或根據慈恩寺暗渠推斷可能存在的隱蔽河口。
寒風裹挾著雪粒打在臉上,如同刀割。
上官撥弦拉緊了風帽,目光如炬地掃視著河岸的每一個異常之處。
蕭止焰策馬在她身側,肩傷在顛簸中陣陣作痛,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忽然,在前方引路的影守打了個手勢,眾人立刻勒馬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