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漕河荒灘截軍械,青鸞暗助脫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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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前方一處蘆葦叢生的荒灘背後,隱約有微弱的光亮閃動,還有極其細微的、不同於風雪的人聲和物體拖動聲!
    找到了!
    蕭止焰示意眾人下馬,潛行靠近。
    撥開枯黃的蘆葦,眼前的景象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荒灘深處,冰麵被人為破開了一個大口子,一艘沒有任何標識的烏篷貨船正靜靜停泊在那裏。
    數十名黑衣蒙麵人正忙碌地從船上將一箱箱沉重的物品搬運到岸邊的幾輛馬車上!
    那些箱子不大,但搬運者顯得十分吃力,顯然裏麵裝的東西密度極大!
    而在破開的冰洞旁,竟然架設著一個小型的、類似弩炮的裝置,旁邊堆放著幾個陶罐,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油氣味!
    他們不僅要轉運物資,還準備了縱火裝置!
    是想在轉運完成後,燒毀船隻和現場,毀滅證據?
    還是想用這弩炮攻擊什麽?
    影守眼尖,看清了那些箱子的形狀和陶罐,低聲道:“是兵器!和猛火油!他們在偷偷轉運兵器和縱火之物!”
    玄蛇竟然在囤積軍械和縱火工具!
    他們想幹什麽?
    武裝叛亂?
    還是在長安城內製造大規模火災?
    眼看貨物即將搬運完畢,那弩炮也被調整角度,似乎對準了漕河上遊的某個方向 —— 那裏是…… 通往西市和部分官署區域的供水水閘!
    他們想用猛火油攻擊水閘,破壞供水,在救火的關鍵時刻製造更大的混亂!
    配合可能在其他地方發動的襲擊,後果不堪設想!
    蕭止焰眼中殺機迸現,毫不猶豫地下令:“動手!一個不留!”
    不能再讓他們得逞!
    蕭止焰一聲令下,影守與數名精銳好手如同蟄伏已久的獵豹,猛地從蘆葦叢中撲出,直襲那些正在搬運貨物的黑衣蒙麵人!
    事起突然,黑衣人顯然沒料到在這荒僻之地會遭遇伏擊,倉促間陣腳大亂。
    但他們顯然也是訓練有素的死士,短暫的驚愕後,立刻抽出隨身兵刃,悍不畏死地迎了上來!
    荒灘之上,頓時刀光劍影,金鐵交鳴之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上官撥弦沒有加入混戰。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那個架設在冰洞旁、已然調整好角度的弩炮,以及旁邊那幾個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猛火油陶罐!
    必須阻止它發射!
    一名黑衣人似乎是指揮者,見局勢不利,眼中凶光一閃,竟不顧身旁同伴,猛地撲向弩炮,手中火折子已然亮起,意圖強行發射!
    上官撥弦清叱一聲:“休想!”
    她袖中金針如同疾風驟雨般迸射而出,並非射向那人要害,而是精準地射向弩炮的擊發機關和弓弦的關鍵連接處!
    “叮叮叮!”
    數聲脆響,金針沒入木石之中!
    那弩炮的機括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剛剛繃緊的弓弦驟然一鬆,竟是被金針卡住了關鍵部位,暫時失效!
    那持火折子的黑衣人一愣,沒料到對方手段如此刁鑽。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空隙,一道劍光如同驚鴻般掠過 —— 是蕭止焰!
    他強忍肩傷,提劍疾刺,逼得那黑衣人不得不回身自救!
    然而,蕭止焰畢竟有傷在身,動作慢了半分,那黑衣人武功亦是不弱,側身避開劍鋒,反手一刀劈向蕭止焰受傷的左肩!
    意圖明顯,攻其必救!
    上官撥弦看得心膽俱裂,手中最後一枚金針毫不猶豫地射向那黑衣人持刀的手腕!
    與此同時,蕭止焰也知不能硬接,足下發力,向後急退。
    但他身後便是冰涼的河水!
    “噗通!”
    蕭止焰為了避開這狠辣一刀,身形不穩,竟跌入了那破開的、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上官撥弦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其他,飛身撲向河邊:“止焰!”
    那黑衣人見蕭止焰落水,獰笑一聲,還想追擊,卻被及時趕到的影守死死纏住。
    上官撥弦衝到河邊,隻見蕭止焰在冰冷的水中掙紮,臉色瞬間青白,肩部的傷口在冷水的刺激下更是劇痛難忍,幾乎讓他暈厥。
    她毫不猶豫,立刻俯身伸手去拉他。
    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蕭止焰的瞬間,另一名原本在搬運貨物的黑衣人見有機可乘,悄無聲息地從側後方持匕首刺向上官撥弦的後心!
    正在與敵人纏鬥的風隼瞥見這一幕,驚駭大吼:“上官姑娘!”
    卻被對手死死攔住,救援不及!
    上官撥弦全部心神都在水中的蕭止焰身上,對身後的危險渾然未覺!
    眼看那淬毒的匕首就要刺入 ——
    千鈞一發之際!
    “咻!”
    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羽箭,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射穿了那名偷襲者的手腕!
    “啊!”
    偷襲者慘叫一聲,匕首 “當啷” 落地。
    上官撥弦猛地回頭,隻見遠處更高的河岸土坡上,一個戴著青鸞麵具的身影一閃而過,手中弓箭尚未收起 —— 是秦嘯!
    他果然一直在暗中!
    來不及多想,上官撥弦趁機一把抓住水中蕭止焰的手臂,運起內力,奮力將他拖上了岸。
    蕭止焰渾身濕透,冷得牙齒打顫,傷口處滲出的鮮血將衣物染紅,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
    上官撥弦立刻將他平放在地,迅速封住他肩部周圍穴道止血,又取出隨身攜帶的保命丹藥塞入他口中,扯下自己幹燥的內袍下擺,快速為他包紮傷口,並不斷將溫和的內力輸入他體內,驅散寒意,護住心脈:“堅持住!”
    另一邊,有了秦嘯那神秘一箭的幹擾,戰局瞬間傾斜。
    影守趁機解決了那名指揮官,風隼也奮力斬殺了對手。
    剩餘的黑衣人見首領斃命,弩炮被毀,援軍(指秦嘯,他們未必看清是誰,但知道有強援)又至,頓時士氣崩潰,很快被盡數殲滅或製服。
    戰鬥結束,荒灘上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火油味。
    風隼和影守立刻帶人清理戰場,控製住那艘烏篷船和尚未搬完的兵器箱、猛火油罐,並搜查黑衣人屍體,尋找線索。
    上官撥弦則全心救治蕭止焰。
    丹藥和內力起了作用,蕭止焰冰冷的身體漸漸回暖,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一絲血色,他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上官撥弦焦急的麵容,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沒…… 沒事了……”
    “別說話,保存體力。” 上官撥弦聲音哽咽,緊緊握著他冰涼的手,心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
    若非秦嘯及時出手…… 她不敢想象後果。
    她抬頭望向秦嘯方才出現的土坡,那裏早已空無一人,隻有風雪依舊。
    他再次救了他們,卻依舊不願現身。
    他帶走阿箬,此刻又暗中相助,他究竟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風隼快步走來,手中拿著一個從黑衣人首領身上搜出的青銅令牌,令牌上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玄蛇,蛇眼處鑲嵌著詭異的紅色寶石。
    “大人!上官姑娘!還在船上發現了這個!”
    他遞上一本被油布包裹的、賬冊一樣的東西。
    上官撥弦接過賬冊,快速翻閱,臉色越來越凝重。
    裏麵記錄的並非尋常貨物往來,而是兵甲、弓弩、猛火油等軍械的接收、分配記錄!
    接收方代號各異,其中一個出現頻率極高的代號是 ——“地龍”!
    而分配的目的地,除了長安,竟然還涉及洛陽、太原等重鎮!
    更令人心驚的是,記錄顯示,就在今夜,除了這處荒灘,還有另一批軍械將通過陸路運往城西某處!
    玄蛇不僅在囤積軍械,更是在武裝一支分散在各地的秘密軍隊!
    “地龍” 很可能就是這支軍隊的代號!
    而他們的行動,早已不局限於長安!
    蕭止焰掙紮著想要坐起,被上官撥弦按住。
    他聲音虛弱卻帶著震驚:“地龍…… 軍械分配…… 他們是想…… 想在關鍵時刻,同時在各處發動…… 武裝叛亂嗎?”
    這個猜測讓所有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玄蛇所圖,竟是改天換日!
    必須立刻將這賬冊和令牌呈報皇帝!
    並全力追查城西那批軍械的下落,以及 “地龍” 的更多信息!
    上官撥弦果斷下令:“風隼,你立刻帶人押送俘虜和證物回衙門,加派人手根據賬冊線索全城搜捕,尤其是城西!影守,你護送我和止焰回府,他需要立刻取暖和進一步治療!”
    風隼和影守齊聲應道:“是!”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
    上官撥弦扶著幾乎虛脫的蕭止焰,坐上馬車。
    車廂內,她緊緊擁著他,用自己的體溫為他驅寒,感受著他微弱卻逐漸平穩的呼吸,懸著的心才一點點落回實處。
    馬車在風雪中駛回蕭府。
    車外,零星的爆竹聲依舊,預示著舊年即將過去。
    但這個除夕夜,帶給他們的不是團圓與喜慶,而是觸目驚心的陰謀與生死一線的搏殺。
    玄蛇的 “地龍” 已然抬頭,接下來的鬥爭,將更加殘酷和複雜。
    而秦嘯那神秘的身影,如同這雪夜中的一道幽光,指引著方向,卻也帶來了更多的謎團。
    蕭府再次被緊張與擔憂的氛圍籠罩。
    上官撥弦親自將蕭止焰安置在他臥房的暖榻上,命人急速燒來熱水,升起更多的炭盆。
    她褪去他濕透冰冷的衣物,用溫熱的手巾仔細擦拭他冰涼的身體,尤其是肩部那道因冷水和拉扯而再次崩裂、猙獰外翻的傷口。
    看著那皮肉翻卷、血色模糊的景象,饒是見慣傷勢的上官撥弦,指尖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開始清創、縫合、敷上特製的生肌消炎藥膏,動作嫻熟而輕柔,生怕再增添他一絲痛苦。
    蕭止焰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清醒時,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溫暖和那份小心翼翼的專注,能聽到她因緊張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模糊時,冰冷的河水和劇痛如同噩夢般糾纏。
    但無論如何,他知道她在身邊,那份熟悉的氣息和源源不斷輸入體內的、溫和而堅定的內力,是他對抗痛苦與寒冷的唯一錨點。
    蕭夫人聞訊趕來,看到兒子如此模樣,心疼得直掉眼淚,卻也不敢打擾上官撥弦救治,隻能在一旁默默垂淚,指揮著下人們不斷送來所需物品。
    直到天色將明,上官撥弦才終於處理完所有傷口,為蕭止焰換上幹爽的寢衣,蓋好厚厚的錦被。
    他的體溫逐漸恢複正常,脈搏雖然虛弱但已趨平穩,沉沉睡去。
    她自己也幾乎虛脫,內力與精神力的消耗巨大,臉色比昏迷的蕭止焰好不了多少。
    蕭夫人拉著她的手,聲音哽咽:“撥弦,辛苦你了,快去歇歇吧,這裏讓嬤嬤們守著。”
    上官撥弦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我守著他。他寒氣入體,又失血過多,夜裏恐有反複,我需隨時照看。”
    她在榻邊的腳凳上坐下,目光始終未離開蕭止焰沉睡的臉龐。
    蕭夫人知她心意,歎了口氣,不再多勸,隻讓人送來參湯和點心,又添了炭火,這才憂心忡忡地離去。
    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上官撥弦疲憊卻堅定的側影。
    她握著蕭止焰的手,感受著他掌心漸漸回升的溫度,心中百感交集。
    這一夜的驚心動魄,遠超以往任何一次。
    玄蛇顯露出的獠牙 ——“地龍” 與軍械,意味著他們麵對的已不再是一個隱藏在暗處的陰謀組織,而是一個具備武裝叛亂能力的龐然大物。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零星的雞鳴,宣告著新年的第一天已然來臨。
    府外街巷中,開始響起拜年賀歲的喧鬧聲,與府內的沉寂形成了鮮明對比。
    榻上的蕭止焰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音,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