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秘序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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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克多教授口中吐出的“深淵低語”四個字,如同在陳維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起的不僅是波瀾,更是深藏在血脈與靈魂中的共鳴。他懷中那枚古玉幾乎在同時傳來一陣清晰而古老的悸動,仿佛沉睡的巨獸被喚醒了真名。但他強行壓下了所有的異樣,隻是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臉上依舊保持著因精神透支而帶來的虛弱與困惑。
    “深淵……低語?”他重複著這個詞,聲音沙啞,帶著恰到好處的不解。
    維克多教授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第七閱覽室那扇唯一的、被厚重簾幕遮擋的窗戶旁,側耳傾聽了片刻,確認無人窺探後,才轉身回來,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孩子,巴頓,”他的目光在陳維和鐵匠身上掃過,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擾了空氣中沉睡的秘密,“事到如今,有些事,必須讓你們知道得更清楚了。這不僅關乎陳維的安危,更可能關乎我們所有人,乃至這個世界的未來。”
    他坐回座位,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秘序同盟’,並非你們想象中的那種秘密結社或者單純的學術團體。”維克多教授開始了講述,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追溯曆史的悠遠感,“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上古‘寂靜革命’之後,那段曆史被刻意抹去的黑暗年代。”
    “當時,一部分先驅者,在目睹了‘第九回響’被剝離、世界回響體係開始失衡衰減的慘狀後,陷入了深深的反思與絕望。他們分裂成了幾派。”
    “其中一支,也就是後來的‘靜默者’,他們認為‘第九回響’的本質就是吞噬與終結,它的沉寂是必要的犧牲,而維護這種‘寂靜’,扼殺一切可能擾動現狀的‘變量’,是延續世界存在的唯一途徑。他們走上了極端保守的道路,成為了曆史的守墓人和真相的埋葬者。”
    “而另一支,則堅信最初的‘九柱回響’平衡體係才是宇宙的正道。‘第九回響’並非毀滅者,而是不可或缺的‘平衡閥’與‘淨化器’。他們認為,找回被掩埋的真相,理解‘回響衰減’的真正根源,並設法修複失衡的體係,才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這一支的先驅者,在巨大的壓力和追殺下,轉入了更深的地下,以極其隱秘的方式傳承著知識,探尋著線索——他們,就是‘秘序同盟’的雛形。”
    陳維屏住呼吸,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跳動。維克多教授的講述,與他從古玉和那卷古老卷軸中獲得的信息相互印證,補全了那段被塵封曆史的關鍵拚圖。
    “同盟發展至今,成員已然不多,且分散在世界各地,身份各異。有像我這樣埋首故紙堆的學者,有像艾琳·霍桑那樣守護著古老秘密的‘守望者’,也有像巴頓先生您這樣,雖非正式成員,但理念相近、可以提供幫助的‘協作者’。”維克多教授看了一眼巴頓。
    巴頓哼了一聲,抱臂道:“老子不管你們什麽同盟不同盟,老子隻認道理!世界失衡了就得修!誰攔著修,誰就是老子的敵人!”
    維克多教授微微頷首,繼續道:“同盟的核心宗旨,是‘探尋本源,守護平衡’。我們致力於搜集和研究一切關於回響體係,尤其是關於那被抹去的‘第九回響’的線索。我們相信,‘回響衰減’並非不可逆轉的自然規律,而是係統缺失關鍵部件後發生的‘病變’。找到病因,找回缺失的‘基石’,世界或許還有救。”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陳維身上,帶著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陳維,你的出現,你獨特的感知,你與‘燭龍回響’的親和,尤其是你能隱約觸及那被沉寂的‘第九回響’邊緣的能力……在同盟內部一些古老的預言和記載中,被認為是‘鑰匙’出現的征兆。”
    “鑰匙?”陳維感覺喉嚨有些發幹。
    “一把可能打開被封印曆史大門的鑰匙,一把可能重新連接失衡回響的鑰匙。”維克多教授的語氣帶著一絲敬畏,也帶著深深的憂慮,“但這把鑰匙,也必然會引來所有不希望門被打開的力量的瘋狂覬覦和扼殺。‘靜默者’視你為必須清除的‘變量’,那些製造詭異機械、行走在歧途上的瘋子可能想捕獲並研究你,而秩序鐵冕……他們維護著表麵的穩定,任何可能引發大規模混亂的‘異常’,都在他們的清除名單上。”
    陳維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籠罩下來,比巴頓的鍛造錘更加沉重。他不僅僅是在為自己掙紮求生,更是在不知不覺間,被推到了一個關乎世界命運的巨大漩渦中心。
    “所以,你現在明白你的處境了嗎?”維克多教授沉聲道,“你不能再像普通留學生一樣生活了。你需要同盟的保護,更需要盡快掌握足夠的力量。”
    “同盟能提供什麽保護?”巴頓插嘴問道,語氣依舊帶著質疑,“就靠你們這些躲在書堆裏的家夥?”
    “同盟的力量在於知識和信息網絡。”維克多教授並沒有生氣,“我們可以提供相對安全的據點,比如艾琳的古董店,比如這裏。我們可以共享關於敵人動向和危險區域的情報,就像‘夜鶯’之前做的那樣。我們還可以提供一些……非正統的資源和知識,幫助成員成長和應對危機。”他指了指陳維手中的《精神韌性錘煉基礎》和周圍無盡的書架。
    “當然,”維克多教授話鋒一轉,臉色更加嚴肅,“同盟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對於如何對待你這把‘鑰匙’,也存在分歧。一部分成員,包括我在內,認為應該引導你,幫助你成長,讓你有能力去履行‘鑰匙’的使命。但也有一部分成員,或許出於過度謹慎,或許有別的心思,認為應該將你‘保護’起來,或者說……‘控製’起來,直到他們認為時機成熟。”
    陳維的心微微一沉。這意味著,即使在所謂的“自己人”內部,也並非完全安全。
    “老子把話撂這兒!”巴頓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台燈都晃了晃,“這小子是老子罩著的!誰想動他,先問問老子的錘子答不答應!你們同盟內部那些破事老子不管,但誰敢打這小子的歪主意,別怪老子把他塞進熔爐裏回爐重造!”
    維克多教授看著巴頓那護犢子的凶狠模樣,無奈地笑了笑:“巴頓先生,您的態度我很清楚,也感謝您對陳維的庇護。但有些事,並非單靠武力就能解決。我們需要更周密的計劃。”
    他重新看向陳維,眼神銳利:“陳維,我現在以‘秘序同盟’資深成員的身份,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不是作為被研究的對象,而是作為同盟的預備成員,一位追尋真相、守護平衡的同行者。你將獲得同盟的部分資源和支持,但同時也必須承擔相應的義務和風險。你願意嗎?”
    加入秘序同盟?陳維看著維克多教授那充滿期盼與凝重的目光,又瞥了一眼身旁如同怒目金剛般的巴頓。他知道,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抉擇。拒絕,意味著他將獨自麵對來自各方的惡意,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接受,則意味著他正式踏入這個古老的隱秘世界,背負起沉重的使命,但也將獲得寶貴的庇護和指引。
    他沒有太多猶豫。從他感知到世界哀鳴、古玉蘇醒的那一刻起,他的道路就已經注定。
    “我願意,教授。”陳維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
    維克多教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而又更加凝重的複雜表情。他從懷中取出一個不起眼的、似乎是黃銅打造的、表麵刻著複雜星象與鑰匙圖案的徽章,鄭重地遞給陳維。
    “這是同盟預備成員的徽記,滴一滴你的血在上麵,它便會與你產生初步連接。憑借它,你可以在特定的地點獲得認可,比如艾琳的古董店或者這裏,也可以在某些危急時刻,向附近的同盟成員發出微弱的求援信號。”
    陳維依言,用巴頓遞過來的小刀在指尖劃了一下,將一滴鮮血滴在徽章上。血液觸碰到徽章,瞬間被吸收,那星象與鑰匙的圖案仿佛活了過來,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流光,隨即恢複平靜,但陳維能感覺到,自己與這枚徽章之間,多了一絲微弱的聯係。
    “歡迎加入,陳維。”維克多教授的語氣帶著正式的意味,“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但記住,同盟的身份既是庇護,也是責任。謹言慎行,努力提升自己。”
    就在這時,維克多教授之前閱讀的那封帶著特殊火漆印章的信件,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突然無風自動,從桌角滑落。在飄落的過程中,火漆印章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瞬間的亮光,陳維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那印章的圖案,除了官方機構的紋樣外,邊緣似乎還環繞著一圈極其細微的、與那古老卷軸上符號風格相似的……扭曲紋路?
    維克多教授迅速彎腰撿起信件,神色如常地將其收起,仿佛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但陳維的心中,卻莫名地升起一絲疑慮——這封來自官方機構的信件,為何會帶有那種古老的紋路?維克多教授,或者“秘序同盟”,與官方層麵,是否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