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命運女神,說了個恐怖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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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麽可能……!我當初找了那麽久,明明……”
    “你看,我不是說了嗎?它自己會出來。”
    那龐然的巨構,如同一具刺破無垠沙海的亙古骸骨,孤零零地聳立在熱風之中,蜃景般扭曲著輪廓。
    它不像羅萬在地球見過的瞻星台那樣規整,反而更像一尊被歲月摧殘的怪誕雕塑。
    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即便被折斷雙翼,恐怕也比它完整。
    距離越近,那山巒般的壓迫感便越是撲麵而來。
    如今,他們必須親手攀上這數十米高的嶙峋岩體。
    “理事長。”
    羅萬輕輕碰了碰夏洛蒂。
    上一次,沒有法師的他隻能狼狽地手腳並用,現在,身邊卻有個現成的、能施展浮空術的“擺渡人”。
    然而,夏洛蒂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
    她摘下護目鏡,眸光渙散,失魂落魄地仰望著那座名為桑達爾佛尼亞天文台的遺跡。
    “喂。”
    “啊,是、是的!?”她如夢初醒。
    “上去。勞駕。”
    “啊,對!請稍等,行李放這兒就……”
    “不必,都帶上去。”羅萬打斷她,“反正也派不上用場。”
    他解除了【萬法終焉】。
    話音剛落,夏洛蒂的咒語已然生效,【浮空】的魔力裹住兩人,掙脫了地心引力,輕盈地浮上半空。
    如同過山車在爬升的第一個坡道,天文台的頂端在視野中緩慢而堅定地放大。
    夏洛蒂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視線頻頻瞥向羅萬,那眼神裏寫滿了呼之欲出的疑問。
    片刻之後。
    “砰”的一聲悶響,重力再度攥住腳踝,兩人穩穩落在天文台之巔。
    這是一根巨大的石柱,表麵坑窪不平,卻大致構成了一片平台。
    平台盡頭,一扇巨門死死封住了通往內部的洞口。
    “進去,跟上。”
    羅萬上前,雙手抵住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中,奮力推開。
    門扉洞開的瞬間——
    “汝來了,來自世外的異鄉人啊。”
    “汝來了,為宿命所吞噬的凡人啊。”
    “你來了,未曾遺忘誓言的少年啊。”
    門後,是一張巨大的圓形石桌,桌麵上鐫刻著三本源之一——“自由動天”的星圖。
    三名女子圍桌而坐,手腳皆被沉重的鎖鏈束縛。
    她們的麵容一模一樣,神態卻迥然各異。
    一位雙眼被縛,一位雙耳被削,最後一位隻能徒勞地開合著嘴,發不出半點聲音。
    命運三女神——摩伊萊三姐妹。
    自古以來,她們便是占卜命運、預言未來的星辰使徒。
    說實話,羅萬對這類虛無縹緲的未來預知,向來嗤之以鼻。
    那感覺就像自己成了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幕後黑手的操弄。
    對他這種被強行拽進異世、又必須與魔王為敵的人而言,所謂神的旨意、既定的命運,不過是另一副令人作嘔的枷鎖。
    “過得好嗎?給你們帶了點心。理事長,把背包裏的東西都拿出來。”
    “啊?全部嗎?”
    “反正回去也不退貨,不是嗎?來,一人一份。這是肉幹,那是冰淇淋,化了點兒,湊合吃。”
    不過,眼前這幾個家夥,倒也和那些故弄玄虛的江湖騙子不同。
    她們從不多嘴多舌地兜售預言,而是嚴格遵循一問一答的規矩。
    況且,隻要羅萬下定決心去碾碎,任何淺薄的預言都將不攻自破。
    從這點來看,她們的行事風格堪稱明智。
    “真美味啊,異鄉人……”
    “真甘甜啊,凡人……”
    “謝謝你啊,少年……”
    看著三姐妹圍著神聖的星圖石桌,津津有味地大嚼零食,夏洛蒂一臉匪夷所思地問羅萬:“她們……真的是預言家?”
    “是。”
    “嗬,真是……那她們平時靠什麽維生?”
    “也許她們根本不需要進食。身上好像被施了某種封印魔法。”
    她們究竟是何種存在,別說羅萬,就連告訴他此地所在的維布雷特也一無所知。
    感覺上像是亡靈一類的生物……但在一個連龍都滿地跑的世界,羅萬也懶得深究,早已習以為常。
    嘎吱,嘎吱。
    享用完點心,三姐妹隨手拂去桌上的餅幹碎屑,齊刷刷地將臉轉向他們。
    “所為何來,異鄉人啊。”
    “因何到訪,凡人啊……”
    “為何複歸,少年啊……”
    “你們要是打算說一樣的話,能不能派個代表?吵得我頭疼。”
    “明。”
    “白。”
    “了。”
    嘖。羅萬咂了下嘴,將從瑪蕾爾那裏奪來的紙張攤開在她們麵前。
    上麵畫著怪誕的魔神像,以及鐵犬留下的便簽。
    “關於這東西,把你知道的,一個字都別漏,全都吐出來。”
    一線天光自穹頂漏下,三姐妹將那泛黃的紙頁湊到光下,仔細端詳,發出了“唔嗯——”的沉吟。
    隨即,情報如溪流般從她們口中淌出。
    “仿神之形,乃為印記。”
    “印記身負使命。”
    “印記錨定時空。”
    “既定的條件將喚來災禍。”
    “所有災禍皆已為凡人所滅。”
    “然,世界之裂痕,依舊存在。”
    “大公的業障,何其深重。”
    “大公的罪孽,何其深重。”
    “大公的遺恨,何其深重。”
    說得雲裏霧裏。
    雖然晦澀,但有一點羅萬可以確定。
    “也就是說,隻要把造出這玩意的家夥們全都宰了就行,對吧?”
    “然也。”
    “那幫家夥,現在在哪?”
    唰!
    三位女子的動作整齊劃一,令人毛骨悚然地同時伸出手指,指向石桌上自由動天星圖的某一處。
    天穹之上,七顆永恒不移的星辰: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她們所指的,是其中光芒最為黯淡的第三顆星。
    “追隨巴德爾的噩夢而去。”x3
    天璣星。
    ◆◆◆◆◆◆
    “多謝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羅萬揮手告別,摩伊萊三姐妹也跟著機械地揮了揮手。
    臨別之際,她們似乎想再贈言幾句,齊齊指向羅萬。
    “異鄉人啊。”
    “凡人啊。”
    “少年啊。”
    “嗯?”
    羅萬應著聲,態度一如既往地輕鬆。
    “汝將再度執起劍刃。”
    “那敢情好。我最近正想找把順手的。”
    “汝將獲得安歇的機會。”
    “托你們的福,來帕倫西亞後一直過得不錯。就這樣……安穩度日,也挺好。”
    然而。
    “聖女將尋汝而去。”
    “……什麽?”
    最後一句話落入耳中的瞬間,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化作一層冰霜。
    良久,他終於開口,吐出的字句簡短,卻讓一旁的夏洛蒂都感到脊背發寒。
    “那可真夠嚇人的。”
    話音未落,羅萬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洞穴。
    “……”
    獨自留下的夏洛蒂也隨之起身,跟了上去。
    四大秘境之一的桑達爾佛尼亞天文台,預示命運的摩伊萊三姐妹。
    這無疑是常人終其一生都無緣得見的存在。
    任何魔法師都會被這無窮的未知引燃探究的渴望,但夏洛蒂卻提不起半點興趣。
    活了數百年,她早已明白,這世上自己無法理解的知識如繁星般浩瀚。
    對於所謂的神秘,她早已麻木。
    “啊,對了。”
    但一個塵封的記憶碎片忽然浮現,讓她停下了腳步。
    那算不上一段美好的回憶,更像是一場苦旅。
    年輕時的夏洛蒂也曾像所有魔法師一樣,為了領悟自己的秘傳魔法,在大陸各處流浪。
    她吞食過奇珍異草,拜訪過鴻儒學者,也曾踏足過地獄般的魔域。
    她之所以抗拒與羅萬同行,正是因為她也曾在這片桑達爾佛尼亞峽穀,徒勞地尋找過她們的蹤跡。
    酷熱,幹涸的水袋,每一步都仿佛踏向死亡的極致痛苦中,夏洛蒂曾無數次祈求神明,能為困於無盡黑暗中的自己,指明魔法的道路。
    而如今,這處她當年求而不得的帝國遺跡,卻如此輕易地為他們敞開了大門。
    一絲小小的怨懟,讓她開了口。
    “你們的架子可真夠大的。既然這麽容易就能現身,當初又何必挑三揀四,愛答不理?”
    不僅是夏洛蒂,其他人亦是如此。
    白騎士維布雷特為了尋找她們,曾在沙漠中心整整徘徊了四十七天。
    那是在大戰最慘烈的時期,拉維耶爾防線崩潰,王都烈焰焚城。
    眼睜睜看著每日數以百計的同胞死去,那位飲泣吞聲的騎士,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熬過那些日子的?
    為了抓住那根微弱的命運絲線,凡人伸出的手掌,早已被現實撕裂得血肉模糊。
    “汝在後悔嗎?為昔日未能踏入此地而悔?”
    “哈,後悔?我可不做那種蠢事。我隻是好奇。”
    即便沒有她們的指引,夏洛蒂最終也悟出了自己的秘傳。
    而且,“後悔”這種情感,對如今的她而言,早已是一種過於甜美的奢侈。
    麵對夏洛蒂辛辣的質問,摩伊萊三姐妹隻是用手指了指羅萬離去的方向。
    “他早已具備,接受命運垂青的一切資格。”x3
    她們的聲音莊嚴而決絕,不容一絲置喙。
    “那不幸的異鄉人,他歸屬的世界,被連根拔起;”
    她們解釋著,為何唯有羅萬能毫無阻礙地抵達此地。
    “那不敬的凡人,縱使身陷永恒的苦痛,也失去了讓心髒停跳的權利;”
    他的業,他背負的渴望,他所要成就的一切。
    “那可悲的少年,為守護一個誓言,獻上了自己全部的人生。”
    三道聲音重疊在一起,仿佛在宣告一條不容置疑的真理:“你們的祈願,與他所背負的相比,不值一提。”
    ***
    羅萬不在的小賣部,並未像他預想的那樣門庭若市。
    不,準確地說,是許多人來了,卻又轉身離去。
    就像人能本能地感知到幽暗森林或老舊建築中那股陰冷的寒氣,從而判斷那裏是否有人居住一樣。這便是所謂的“感覺不到人氣”。
    在燈火通明的小賣部附近徘徊的學生們,隻覺一股無形的寒意針一般刺著皮膚。
    他們遠遠望了一眼死水般寂靜的店內,便斷定裏麵無人,悻悻離去。
    大概是以為那個隨性的魔力富翁老板今天又翹班了吧。
    “……”
    “……”
    然而,小賣部裏,兩位店員正並肩而坐。
    死寂,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已經籠罩了這裏整整五個小時。
    咕嚕……
    那幾隻曾在拉維耶爾山脈用利齒撕碎中級魔獸的鐵犬,此刻即便食盆空空如也,也不敢發出一聲乞食的嗚咽。
    終於,當夕陽的餘暉徹底沉入地平線,臨近下班時,麗芙對今天一整天都未曾向自己請教任何事的阿黛拉,冷冷地開了口。
    “不工作嗎?”
    她指的是羅萬留下的清掃和庫存管理等雜務。
    明明羅萬在時還手足無措,聲稱自己一竅不通的阿黛拉,此刻卻泰然自若地站起身,回敬道:“已經做完了。”
    那語氣尖銳,仿佛在說“與你何幹”。
    阿黛拉毫無波瀾的雙眸,如利劍般直刺麗芙的腹部。
    “用那樣的姿態,將老師的目光牽引到你身上,一定很滿足吧?”
    “你說什麽?”
    “一麵擺出貞潔烈婦的模樣,一麵卻用身體編織誘惑的蛛網。你不覺得自己的行徑很扭曲嗎?”
    轟!
    麗芙的雙眸瞬間燃起怒火。
    與此同時,小賣部內開始輕微震動。
    貨架上的玻璃瓶嗡嗡作響,彼此碰撞,發出清脆而危險的顫音。
    她的手中,已然凝結出魔杖的雛形。
    “真正卑劣扭曲的人,是你才對。”
    “什麽?”
    “無論是言行,還是心性,都粗鄙得不像個貴族。怎麽,老師不在身邊,你就連站都站不穩了嗎?”
    麗芙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
    正如十二聯盟一樣,當她的父親帕裏斯浴血奮戰時,羅歇爾家族的士兵,乃至那位冰雪公,都未曾露麵。
    “也難怪。北海的名門望族若都是你這副德性,拉維耶爾山脈會被攻破兩次,也是理所當然。”
    “你說什麽……?”
    這是將整個家族都踩在腳下的侮辱。
    即便阿黛拉並不喜歡自己的姐姐,但對於如今唯一能給予羅萬的隻剩下“羅歇爾家上門女婿”這一身份的她而言,這番話,絕不能容忍。
    咯吱。
    空氣中的水汽驟然凝華,冰冷的霜花沿著地麵蔓延。
    心髒仿佛被冰封,一股龐大無比的純白色魔力,順著阿黛拉的青色長發奔湧而出。
    那是她用盡一切方法,都未能喚醒的秘傳魔法。
    原本空無一物的掌心,開始凝結出細小的冰晶,並迅速塑造成一根細長而尖銳的冰錐。
    【秘傳魔法:小冰獄】
    “羅歇爾家……很好笑嗎?”
    【冰錐·人魚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