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沒開炮。
    他盯著那道黑影，手指在引力炮開關上滑了半圈，藍光一閃即滅。霧氣太濃，看不清臉，但那人站著的樣子不對勁——肩膀僵直，腳掌貼地，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
    “你這玩意兒，怕是連肺都沒裝吧？”江麽冷笑，炮口往下壓了壓，“又是哪個老東西造的傀儡，拿來探路？”
    他收回炮，轉身麵對巨甲。掌心朝天，眼燈紅得發燙。剛才那一瞬間的共鳴感還在指尖跳，像通了電。
    鐵疙瘩綠屏閃：【外部幹擾源持續存在……建議優先處理】
    “閉嘴。”江麽扯開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針孔，“我現在沒空理它。”
    他說完，從布袋裏摸出剩下的四支神經增幅劑，一支接一支紮進手臂。清涼感衝上腦門，眼前的世界突然變亮了，連空氣裏的金屬味都分得出是鐵鏽還是銅渣。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念：“啟動共享視野，連接妘燼殘魂。”
    綠屏抖了一下：【視野鏈接中……警告：魂體負荷超限】
    下一秒，銀光炸開。
    一道身影落在巨甲前，銀甲泛著冷光，長發無風自動。妘燼睜眼，目光掃過江麽，又看向巨甲胸口凹槽。
    她抬手按在江麽眉心，“別亂想，小混賬——這次我帶你親眼看看。”
    江麽腦子一震，像是被塞進了一堆畫麵。
    星空下，一座塔懸浮在破碎大陸上空，塔身刻著“造神計劃·終焉中樞”。一群機甲列陣環繞，炮口對天。塔門前站著一個女人，穿銀白戰甲，背影挺直。那是妘燼。
    一個黑袍男人從塔內走出，單膝跪地：“主腦大人，‘神性融合’已完成，隻需一人承載，便可開啟諸天進化。”
    妘燼搖頭：“代價是文明自噬，我不能讓億萬生靈淪為燃料。”
    男人抬頭，眼神冰冷：“那你便親手毀掉未來吧！”
    話音落，整座塔爆開強光。無數機甲自燃，大地崩裂，星海翻騰。最後的畫麵是一雙手——妘燼自己的手——按下塔頂核心的終止鍵。
    江麽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鼻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耳邊響起係統警報：【宿主腦波異常！建議立即中斷！】
    一隻手扶住他肩膀。
    妘燼半跪在他旁邊，另一隻手貼在巨甲凹槽上，聲音很輕：“撐住。這是我留給你的最後一道門。”
    畫麵重新穩定。
    這次是實驗室內部。透明艙室裏躺著一個嬰兒，身上插滿管線。標簽寫著：江麽，編號0號實驗體，初代適配者。
    妘燼站在外麵，手指貼在玻璃上。她閉眼，一滴淚落下，瞬間被係統吸收。
    “對不起。”她說，“這次，換你來改命。”
    江麽喘著粗氣抬頭：“所以……你是那個‘主腦’？不是戰神，是……造神係統的本體？”
    妘燼站起身，沒回頭：“現在你知道了。我不是英雄，我是罪人。萬年前，我親手關掉了文明的開關。”
    江麽抹了把鼻血，站了起來。
    他盯著腕上的鐵疙瘩，又看向巨甲。腦子裏嗡嗡響，可嘴比腦子更快。
    “放屁！”他吼了一聲，“什麽主腦不主腦，你現在是我罩的人！”
    妘燼轉頭看他，眼裏藍光微閃。
    江麽指著巨甲：“你說它是母體接口？好啊，那就讓它認我為主！我不在乎什麽造神計劃，也不管上古文明為啥炸了——我隻知道，誰動你，我就拆誰的骨頭！”
    鐵疙瘩突然震動：【檢測到強烈意誌共鳴，殘魂凝實度提升至70】
    綠屏彈出新提示：【上古覆滅真相模塊解鎖19】
    妘燼嘴角動了動，終於笑了一下：“還是這張嘴，氣死人不償命。”
    風起了。
    峽穀裏的霧慢慢散開，金屬碎屑簌簌落下。四周的殘甲靜止不動，眼燈全滅，隻有中間這台巨甲，眼燈由紅轉藍，胸口凹槽泛起柔和光芒。
    江麽往前走了一步。
    布袋撞在腿上叮當響。引力炮還握在手裏，但他已經不想用了。
    他抬起手，掌心對準巨甲掌心。
    距離一寸。
    鐵疙瘩突然響了：【警告！外部信號再次激活！】
    江麽沒回頭。
    他知道那傀儡還在，但他不在乎了。
    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這台巨甲上。那種共鳴感越來越強，像心跳同步。
    妘燼走到他身後，伸手搭在他肩上。
    “這一次，”她說，“別怕。”
    江麽咧嘴一笑：“我江麽啥時候怕過？”
    他把手往前一送。
    兩掌相貼。
    轟！
    一股熱流從指尖衝進身體，順著經脈直奔玄力核心。江麽感覺全身都在發燙，骨頭縫裏劈啪作響，像是被重新組裝了一遍。
    綠屏狂閃：【母體認證中……身份匹配成功……權限等級：繼承者】
    巨甲眼燈全亮，藍光如潮水般擴散。整個峽穀的殘甲同時震動，關節哢哢作響，像是在行禮。
    江麽沒動。
    他站在原地，手還貼著巨甲的手掌，額頭冒汗，呼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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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燼看著他，聲音低：“你終於來了。”
    江麽喘著氣笑了：“你說這話，我都聽過八百遍了。”
    妘燼沒接話。
    她抬頭看向巨甲胸口，那裏浮現出一行古老文字：主腦重啟協議，需集齊九塊殘片，喚醒終焉之鑰。
    江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念出來：“九塊殘片？”
    妘燼點頭：“你手上這塊隻是第一塊。其餘八塊分散在諸天，有些已經被幽玄拿到。”
    江麽撇嘴：“那不就結了？挨個收回來唄。”
    “你不明白。”妘燼說，“每一塊殘片都連著一段記憶。等你拚完，你會看到全部真相——包括你為什麽出生，為什麽經脈堵塞，為什麽能激活係統。”
    江麽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那不正好？我還想知道我爹媽是誰呢。”
    妘燼沉默幾秒，才開口：“你沒有父母。你是被製造出來的。0號實驗體，唯一能承受主腦轉移的存在。”
    江麽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哈？所以我是個試管娃？還是高科技造的？”
    妘燼看著他：“你生氣嗎？”
    江麽聳肩：“生啥氣？反正我現在有手有腳，能吃能睡，還能撿廢品發財。再說……”他指了指自己腦袋，“我腦子好使，命自己改，不比啥都強？”
    妘燼嘴角微微揚起。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下江麽的臉頰。動作很輕，像是怕弄壞什麽。
    “你和當年不一樣了。”她說，“那時候你隻會執行命令。現在……你會反抗。”
    江麽拍開她的手：“少來這套，再摸我我可要收費了，一次十斤廢鐵。”
    妘燼收回手，站直身子。
    她看向峽穀深處，聲音恢複冷意：“有人來了。”
    江麽眯眼：“剛才那傀儡？”
    “不止。”妘燼說，“信號更複雜，帶著追蹤碼。有人在遠程操控。”
    江麽低頭看鐵疙瘩，綠屏正閃紅字：【檢測到加密指令包，來源未知】
    他咧嘴一笑：“喲，還有人蹲暗處偷看？行啊，等會兒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高科技收廢品。”
    他鬆開巨甲的手，後退一步。
    巨甲眼燈依舊藍著，掌心緩緩收回，胸口凹槽光芒不滅。
    江麽拍拍布袋，把引力炮往肩上一扛。
    他扭頭看妘燼：“接下來咋辦？”
    妘燼看著他，眼裏藍光流轉：“你說了算。”
    江麽嘿嘿一笑：“那還不簡單？繼續撿啊！”
    他彎腰從地上抓起一塊廢鐵，隨手扔進布袋。
    叮當一聲。
    金屬碎屑還在空中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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