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羅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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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日,日軍第11師團第22聯隊指揮部,聯隊長永津佐比重大佐舉著望遠鏡,看著前方進展緩慢的戰線,眉頭緊鎖。他的部隊自登陸以來,雖遭遇抵抗,但像羅店西街這樣難啃的骨頭還是第一次。
“對方指揮官很狡猾,”參謀長在一旁說道,“他們不固守一線,而是利用鎮內複雜地形,進行多層次、小縱深的節節抵抗。我們的炮火優勢難以充分發揮,坦克也常常被限製在狹窄街道上,成為反坦克武器的活靶子。”
“查明對方番號了嗎?”
“應該是支那第五軍的一部,具體番號不明。但其戰術素養和戰鬥意誌,遠超我們之前遇到的敵軍。他們甚至有針對性的狙殺我們的軍官和擲彈筒手。”
“第五軍…德械軍…”永津大佐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怪不得。命令炮兵,延伸射擊,覆蓋他們可能的撤退路線和預備隊集結區域。第二大隊從左側迂回,試探其防線結合部。我不信他們處處都守得這麽嚴密!”
八月二十六日,金陵第三戰區司令部,李宇軒看著桌上厚厚一疊戰報,其中關於獨立團的電文被特意放在最上麵。戰報裏詳細記錄了獨立團在羅店東南遲滯日軍天穀支隊四天之久,斃傷日軍估計超過五百人,自身傷亡雖也慘重,但建製完整,且成功掩護了側翼友軍調整部署。
“念安這小子……”李宇軒低聲自語,指尖敲打著桌麵,“把德軍的火力協同、那邊人的遊擊精髓、還有他自己那點鬼機靈揉在一起了。”
副官在一旁道:“總司令,獨立團打得很苦,是不是該撤下來休整一下?畢竟……”
“不。”李宇軒斬釘截鐵,“現在撤,前功盡棄。回電:獨立團作戰有功,著該團團長李念安,即日起晉升陸軍少將,暫代第259旅旅長職務,統一指揮該旅及配屬之521團,固守現有防線,沒有命令,絕不後退!”
他頓了頓,補充道:“以我的名義,單獨給他發一封電報,就八個字——‘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八月二十七日,羅店前線晉升令和父親的私電幾乎同時到達。傳令兵念出“晉升陸軍少將,暫代第259旅旅長”時,周圍疲憊的官兵們爆發出低沉的歡呼。李念安卻隻是默默接過電報,看著那八個字,眼眶微微發熱。
他明白父親的深意。在全局被動的形勢下,保存有生力量比爭奪一城一地更重要,但“暫代”和“固守”又意味著他必須在這裏繼續頂下去,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寶貴的時間。
“回電:念安遵命,必竭盡全力,不負校長、總司令及全軍厚望。”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命令:獨立團現有指揮體係不變,由副團長暫代團長職責,繼續固守現有區域。旅部人員,隨我前移至259旅指揮部。”
“旅座,”張啟銘留下的老參謀語氣複雜,“現在您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李念安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命令各部,收縮防線,向核心陣地轉移。炮兵連剩餘炮彈集中使用,準備支援最後阻擊。通知各營連,統計傷員和彈藥,準備……梯次轉移。”
他不再是隻管一個團的團長,現在要為一個旅近六千人的性命負責。他開始更加注重兵團協同,將新劃歸的521團部署在側翼策應,要求各團之間保持緊密通訊,相互支援。
當他帶著旅部人員,冒著炮火穿過一片開闊地,抵達幾乎被炸平的259旅指揮部時,看到的是一片慘淡的景象。旅參謀長頭部負傷,裹著滲血的紗布,幾個參謀死的死,傷的傷,通信時斷時續。
“李旅長!”原259旅的軍官們看到李念安,眼神複雜,有期待,有懷疑,也有不服。畢竟,他太年輕了,而且是“空降”來的。
李念安沒有廢話,直接走到地圖前:“我是李念安。現在,向我報告各部確切位置、兵力、彈藥存量、傷員情況,以及當麵日軍最新動態。”
他的冷靜、專業和不容置疑的語氣,稍稍穩定了混亂的指揮部。他開始迅速整合資源,重新部署防線,將259旅殘部、自己的獨立團以及其他零散部隊有效地捏合在一起。他撤換了一些驚慌失措的軍官,提拔了幾名在血戰中表現突出的基層軍官。
“諸位,”李念安環視著新的部下們,目光銳利,“羅店還在我們手裏,我們就還是華夏軍人!小鬼子想過去,就得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從現在起,沒有259旅、獨立團之分,隻有羅店守軍!我李念安,與諸位同在此地,共存亡!”
“共存亡!”指揮部裏,響起了參差不齊卻堅定的回應。
與此同時,日軍方麵的天穀支隊的慘重損失和遲緩進展,引起了上海派遣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的震怒。他嚴令第十一師團必須盡快拿下羅店,打通與市區的聯係。
“支那軍259旅,指揮官李念安……”鬆井石根看著情報部門搜集來的信息,“李宇軒的兒子?中央黨務學校畢業?有意思。命令特高課,重點搜集此人的情報。另外,告訴山室,不要吝嗇炮彈!帝國陸軍的榮譽,不能毀在一個娃娃手裏!”
日軍調整了戰術,加強了對華夏軍隊後勤補給線的空中封鎖和炮火打擊,並投入了更多的戰車和敢死隊,發動一波又一波“豬突”式衝鋒。
接下來的近二十天,對於李念安來說是他軍事生涯中最黑暗時期。他以旅長身份,指揮著越來越少的兵力,在羅店至蕰藻浜之間的廣闊區域內,與日軍第11師團、第三師團一部進行了更加慘烈的拉鋸戰。
他的戰術更加純熟,將彈性防禦、局部反擊、夜襲騷擾運用得淋漓盡致。他深知己方火力遠遜於敵,於是將地形和近戰發揮到極致。蕰藻浜沿岸的水網、稻田、村落,都成了日軍的噩夢。
他命令部隊大量挖掘“蟹洞”——一種在河岸、堤壩側麵挖掘的隱蔽射擊孔,極大地減少了日軍炮火殺傷。他組織“敢死隊”,身背集束手榴彈或炸藥包,在夜間潛泳過河,炸毀日軍的坦克和物資堆積點。他甚至利用天氣,在一次大霧天,主動發起一次團級別的反突擊,一度奪回了部分丟失的陣地,極大鼓舞了士氣。
在日軍日記中,也開始頻繁出現“李支隊”或“惡魔李”的記載,稱其“戰術刁鑽,抵抗意誌極其頑強,給我軍造成重大麻煩”。
永津大佐在給師團部的報告中寫道:“…當麵之敵指揮官,具備極高的戰術天賦和堅韌的意誌。其部隊雖裝備不如我軍,但利用地形和夜戰近戰之能力超乎想象…羅店之戰,實乃上海戰役以來最為艱苦之作戰…”
鬆井石根大將煩躁地在指揮部裏踱步。原本計劃三個月滅亡華夏的戰爭,如今在上海就陷入了僵局。特別是羅店方向的戰事,一個小小的鎮子,竟然阻擋了帝國軍隊近一個月。
“第十一師團是怎麽回事?”他厲聲質問參謀軍官,“一個小小的羅店,打了這麽久還拿不下來!”
“司令官閣下,守衛羅店的是支那最精銳的德械部隊。”參謀小心翼翼地回答,“尤其是最近幾天,他們的戰術非常靈活,我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價。”
鬆井石根冷哼一聲:“傳令下去,集中所有炮火,給我把羅店轟平!我倒要看看,這些受過西方教育的支那軍人,能不能擋住帝國的鋼鐵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