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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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監連忙湊近,屏息凝神。
    “告訴那個人。”嫻皇貴妃的聲音冷得如同數九寒冰,“讓他給本宮把尾巴藏好了,所有賬目、往來,都給本宮處理得幹幹淨淨!尤其要盯緊謝聽風和沈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給本宮仔細留意著!”
    她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狠絕的殺意,語氣更加森寒:“再告訴他,若是辦事不利,走漏了風聲,或是被抓住了什麽把柄……知道該怎麽做,若是敢有絲毫猶豫或者妄圖反水,他在京玉那嬌滴滴的妻妾和一雙可愛的兒女,會比他自己先走一步,到黃泉路上等他!”
    最後幾句話,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那心腹太監聽得脊背一陣發涼,連忙躬身應道:“是,娘娘!奴才明白,這就去辦!定將話原原本本帶到!”
    “去吧,做得幹淨點,絕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嫻皇貴妃揮了揮手,又重新靠回軟榻上,閉上雙眼,但緊蹙的眉頭卻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三天三夜,去往南江的隊伍終於出了穀玉嶺。
    可還沒走多久,剛巳時暴雨突然來臨,又急又猛,將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水幕之中。
    官道被洶湧而下的泥石流徹底阻斷,隊伍前行無望,謝聽風當機立斷,下令轉道進入最近的穀豐城暫避。
    車輪碾過濕滑的泥地,隊伍在雨中艱難前行。
    然而,還未抵達穀豐城城門,遠遠便看見一隊人馬打著官傘等候在雨幕中。
    為首一人,身著從五品州知官服,麵容白淨,未語卻先帶三分笑,此人正是穀豐城州知——裴華。
    “下官穀豐城州知裴華,恭迎總督大人!得知大人路途受阻,下官已備好別院,請大人和各位移步歇息。”
    裴華卻對著謝聽風一旁的墨蒼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得無可挑剔,仿佛早已料到他們會在此刻到來。
    墨蒼愣住了,這是把他認成將軍了?
    謝聽風端坐在馬上,挑了挑眉,墨色輕甲被雨水打濕,更添冷峻。
    他深邃的目光在裴華臉上停留一瞬,遞給了墨蒼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墨蒼立馬明白其中的意思,於是裝模作樣地淡淡開口:“有勞裴大人。”
    “不敢不敢,能為總督大人分憂,是下官的福分。”
    裴華笑容可掬,親自在前引路。
    沈雪坐在馬車內,隔著薄紗簾看向外麵的裴華。
    此人出現的時機太過詭異了,言辭舉止滴水不漏,反倒讓她心中升起一絲警惕和不太好的預感。
    這雨勢和路況,消息傳遞不易,他卻能如此精準地在城門口迎接,若非巧合,便是有人早已將他們的行蹤傳遞至此。
    而‘裴華’這個名字,她好像在哪聽人提起過?
    可現一時半會,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隊伍在裴華的引導下,住進了穀豐城城西一處頗為雅致的官家別院。
    別院很明顯地被人精心打掃布置過,所有物品齊全,甚至稱得上奢華。
    安頓下來後,裴華又去給墨蒼稟報道:“總督大人,這穀豐一帶的暴雨,一旦下起來,沒個三五日怕是停不了,官道被泥石堵塞,清理起來也需時日,通往南江的路,目前唯有那一條官道,需出了前麵的長嶺,才有快路可選,恐怕要委屈大人在穀豐城多住幾日了。”
    墨蒼麵無表情地聽著,隻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戌時時分,別院宴客廳內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
    裴華設下宴席,穀豐城內有頭有臉的官員、富商幾乎悉數到場,場麵極盡奢靡,珍饈美饌流水般呈上,舞姬身姿曼妙,水袖翻飛。
    沈雪以車馬勞頓、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出席,卻帶著青月,悄悄溜到了別院的後園。
    園中有一處臨水的涼亭,倒是清靜。
    主仆二人去後廚,趁人不注意拿了幾樣小菜,一壺清酒,遠離前院的喧囂,自斟自飲。
    “小姐,這裴州知,給我們弄的排場可真大。”青月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不解,“不過是暫住幾日,這別院的擺設,比將軍府還要講究幾分,還有那宴席,也太奢靡了,哪裏像是個普通州知的手筆。”
    沈雪抿了一口杯中酒,看著涼亭外被暴雨衝刷著的紅花,目光清冷:“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越是殷勤周到,越說明心裏有鬼,說不定真是個大貪官。”
    前院宴廳內,氣氛正酣。
    主位上,由謝聽風的副將墨蒼假扮的‘謝總督’,正硬著頭皮應對著眾人的阿諛奉承。
    他學著自家將軍平日裏的冷峻模樣,惜字如金,倒也勉強撐住了場麵。
    直到一名身著豔麗紗裙、眼波流轉的花魁嬌蕊,借著獻舞的機會,柔若無骨般地往‘謝總督’懷裏倒。
    墨蒼嚇得差點就露餡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將軍啊將軍,你這差事可真要屬下的命了!
    這事要是傳回京玉,就不是他被罰月俸那麽簡單了!
    墨蒼麵上卻還得強裝鎮定,不動聲色地用手臂格開一段距離,聲音冰冷:“不必。”
    那花魁嬌蕊見狀,臉上笑容一僵,卻也不敢造次,隻好訕訕地退了下去。
    席間眾人見狀,對這位來自京城的‘冷麵總督’更添幾分敬畏,敬酒也更加小心謹慎。
    而真正的謝聽風,此刻卻成了一個麵容極為俊俏、氣質冷肅的侍衛,坐在宴廳角落的下首位置。
    他低調得幾乎讓人忽略,但那周身散發出的生人勿近的寒意,還是讓幾個本想上前搭話的小官打了退堂鼓。
    謝聽風看似沉默,實則將宴廳中所有人的言行舉止盡收眼底。
    墨蒼在上方周旋,雖驚險,倒也套出不少話。
    席間不少人聽聞‘謝總督’是京中大官,此次是奉旨前往南江賑災和修造運河,言語間多了不少打探的意味,甚至隱隱流露出與太子門下官員交好的意思。
    這些信息,都被墨蒼默默記下。
    然而,唯獨那位主持宴會的州知裴華,始終言笑晏晏,應對得體,既充分表達了敬意,又絲毫不露個人底細。
    他熱情地介紹穀豐城,又關切地詢問他們的路途,但對於墨蒼問到的那些關鍵問題,比如穀豐城的政務、糧倉儲備、乃至對南江災情的援助,都巧妙地避重就輕,搪塞了過去。
    裴華的一舉一動,看似正常,實則過於精明圓滑了。
    在謝聽風看來,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