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不當龍了,輪到你當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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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鴉堡最高了望台的木梯發出吱呀輕響。
陳默單手攥著那麵褪色紅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旗麵的金線早已剝落,隻餘暗紅底色上隱約可見的"雁"字——那是十八年前雁門關守軍最後一麵戰旗,老秦曾說,當年他抱著這麵旗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時,旗角還沾著守將的血。
"公子。"蘇清漪的聲音從梯下傳來,她仰頭望著他的背影,晨霧裏他的青衫被風掀起,像片隨時會被吹走的葉子,"要我幫忙麽?"
陳默沒回頭。
他記得昨夜老秦咽氣前,枯槁的手攥著他手腕,喉間咯咯作響,最後從齒縫裏擠出半句話:"龍...鎖不住的..."此刻紅旗的流蘇掃過他手背,像極了老秦臨終前那縷遊絲般的體溫。
"不用。"他低低應了聲,踩著最後一級木梯躍上垛口。
城樓下的守軍正往城牆上搬運滾木礌石,有個小兵抬頭望見他,手裏的陶甕"哐當"砸在地上,碎陶片濺起時,他聽見有人喊:"是贅婿!"
冷笑、嗤笑、壓低的議論像針一樣紮過來。
陳默深吸口氣,將旗杆狠狠插進了望台的石縫。
褪色的紅旗獵獵展開,晨光裏那抹暗紅突然鮮活起來,像團燒透的炭。
"撕!"
裂帛聲驚飛了簷角的寒鴉。
陳默扯下右臂那截繡著龍鱗紋的金布,金絲線紮得手腕生疼。
龍鱗紋在他臂上泛著幽光,像條活物般緩緩消散,最後一點金芒沒入他掌心時,他想起係統提示裏"命格絕緣陣·雛形"的說明——原來剝離龍氣不是斬斷,是讓它變成根刺,紮進敵人心裏。
蘇清漪快步走上垛口,袖中簡策被攥得發皺:"我已讓顧長風放出消息。"她的指尖掃過他臂上淡去的鱗痕,"但公子,龍氣是你這三年來對抗李昭陽的根本......"
"我知道。"陳默轉身,目光掠過城下正在整隊的守軍。
鐵甲童子的殘骸已被收走,那個戴銀鈴鐺的小臉總在他眼前晃,"十年前,我娘被裝進飼龍鼎時,說過"龍不該是祭品"。"他扯了扯嘴角,"現在,該讓想當龍的人嚐嚐滋味了。"
柳如煙從陰影裏轉出來,青銅齒輪在她掌心轉出幽藍弧光:"可李昭陽的"天命吞噬"需要活的龍氣載體。"她眼尾的朱砂痣因焦慮而發顫,"你現在剝離龍氣,等他啟動吞星儀......"
"我會疼。"陳默替她說完,指腹蹭過嘴角未幹的血漬——昨夜為了布絕緣陣,他在祖廟跪了半宿,每道符都要用心頭血畫,"但他會更疼。"他望向東方,那裏敵營的炊煙正緩緩升起,"他以為自己是獵人,其實......"
"報——"
傳令兵的馬蹄聲碾碎了未盡的話。
士兵滾鞍下馬,甲葉相撞的脆響裏,他喘著氣道:"敵營動向有變!
李昭陽親率五千玄甲軍,距城門不足三裏!"
蘇清漪的簡策"啪"地掉在地上。
柳如煙的齒輪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又猛地暗下去——那是影閣密報的警示。
陳默彎腰撿起簡策,指尖拂過上麵"吞星儀"三個血字,這是柳如煙昨夜冒死從敵營偷來的情報:東宮秘鑄,可吞十裏命格,代價是吞噬者需承受被吞者七成反噬。
"來得正好。"他將簡策遞給蘇清漪,轉身走向城樓中央的青銅鍾。
鍾身上還留著昨夜守城時的箭痕,他抬手叩了叩,鍾聲嗡嗡蕩開,"去叫霍統領守城,你二人......"他頓了頓,"躲在甕城。"
"陳默!"柳如煙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齒輪邊緣劃破了她的掌心,血珠滲出來,在他青衫上暈開朵小紅花,"你說過要帶我們去江南看桃花的。"
陳默望著她發間的銀鈴鐺——和鐵甲童子耳上那枚,連缺口的位置都一樣。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亂發:"等打完這仗,我帶你去看最大的桃林,每朵花都比影閣的夜明珠亮。"
柳如煙的眼淚砸在他手背。
蘇清漪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將人往樓梯口帶:"走。"她的聲音很輕,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他要的不是我們的眼淚。"
兩個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時,陳默聽見城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他扶著垛口往下望——五千玄甲軍列成方陣,最前方的青銅巨鼎反射著正午的陽光,鼎身鑄滿吞雲獸紋,每個獸口都淌著暗紅液體,是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祭過的。
李昭陽立在鼎前,玄色披風被風卷起,露出腰間那柄"定北"劍。
他望著城樓上的陳默,突然大笑:"陳默!
你當本帥是三歲小兒?"他抬手抽出佩劍,劍鳴如龍吟,"龍氣哪有說丟就丟的?
你以為......"
"李將軍。"陳默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像根細針直刺進敵陣,"你可知老秦臨終前說什麽?"他看見李昭陽的劍尖微微發顫,"他說"不能讓鑰匙再流血"。"
敵陣裏傳來抽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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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陽的臉瞬間慘白,定北劍"當啷"墜地。
陳默望著他瞳孔裏翻湧的震驚與恐懼,忽然明白係統連簽獎勵裏的"望氣術"為何總提示"龍氣纏繞"——原來纏繞的不是他,是這個總把"天命所歸"掛在嘴邊的將軍。
吞星儀的青銅紋章突然泛起血光。
李昭陽彎腰撿起劍,這次他握得極緊,指節發白:"啟動大陣!"
地動山搖。
陳默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攥住他的心髒,五髒六腑像被放進石磨裏碾。
他咬著牙撐在垛口,鮮血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開出一串紅梅。
但他的"武道真眼"卻在此時徹底睜開——他看見李昭陽頭頂的紫金將星裏,纏著一縷極淡的龍息,像條被鎖鏈捆住的小蛇。
"原來如此......"陳默笑了,血沫從齒縫裏濺出來,"你也流著皇家血,隻是被封印了。
所以你急著吞我的龍氣,不是為了變強,是為了解封。"
李昭陽的動作頓住。
他望著城樓上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突然覺得那雙眼比正午的太陽還刺眼。
陳默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感覺到吞星儀的力量正順著經脈往心髒鑽,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在紮。
但他不能倒——他要讓李昭陽看清楚,當龍氣被強行吞噬時,被撕成碎片的,不隻是被吞的人。
"李將軍。"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卻帶著說不出的清亮,"你不是想當龍麽?"他望著對方逐漸扭曲的麵容,"那你就該知道......"
劇痛突然淹沒了所有聲音。
陳默眼前發黑,卻在意識模糊前,看見李昭陽頭頂的將星裂開道縫,那縷龍息正拚命往外鑽。
他用盡最後力氣扯動嘴角——很好,這出戲,該到高潮了。
城樓下,吞星儀的血光愈發濃烈。
李昭陽的玄甲上滲出細密的血珠,他望著陳默搖搖欲墜的身影,喉結滾動著舉起劍。
就在劍尖即將指向陳默心口時——
陳默猛然抬頭。
他的眼底,有血色的光炸開。
李昭陽的劍尖離陳默心口隻剩三寸時,那抹血色金光突然在陳默眼底炸開。
他喉間泛起鐵鏽味,是咬破舌尖的痛。
這痛像根鋼針紮進混沌的意識,讓他看清李昭陽瞳孔裏翻湧的暴戾——那不是屬於將軍的怒火,是被命格吞噬的癲狂。
陳默猛地仰頭,腥甜的血霧混著胸腔裏翻湧的戰魂殘意噴向天空。
"噗!"
血珠在半空凝結成霧,竟隱隱透出青鱗紋路。
蘇清漪在甕城暗處攥緊簡策,指節發白——她認得這血霧裏流轉的氣勁,是陳默三年前簽到獲得的"武聖關羽戰魂"殘意。
柳如煙的銀鈴鐺突然發出嗡鳴,齒輪在掌心轉得飛旋,她望著那團血霧化作青龍虛影,尾椎骨泛起涼意:"這不是攻擊......"
青龍沒有撲向李昭陽,反而盤著吞星儀的青銅巨鼎轉了半圈。
鼎身上的吞雲獸紋突然扭曲,原本鎖定陳默的血色光鏈"嗤啦"斷裂,轉而纏向李昭陽的腳踝。
"這不可能!"李昭陽踉蹌後退,玄甲下的皮膚瞬間爬滿青紫色血管,"吞星儀認主的是本帥!"他話音未落,鼎身發出刺耳的轟鳴,青銅紋路滲出暗紅汁液,像無數條毒蛇順著他的甲縫鑽進去。
陳默倚著垛口喘氣,嘴角的血還在往下淌。
他能感覺到體內那縷被剝離的龍氣正在翻湧——不是被吞噬,而是被引導著逆流。
係統前日提示的"誘命餌"說明在腦海閃過:用戰魂精血做引子,讓吞星儀誤判主客。
此刻李昭陽頭頂的將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而他自己的脈搏卻逐漸平穩,像漲潮的海水退去後,露出了藏在海底的礁石。
"霍統領!"陳默突然抬高聲音,聲音裏帶著破風的銳響。
城樓下一直按劍不動的霍去病渾身一震。
他望著李昭陽扭曲的麵容,又看向城樓上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三天前陳默在柴房裏對他說"老秦咽氣前攥著你的令牌"時,他就知道,這場局該收網了。
"當啷!"
霍去病的劍不是指向陳默,而是砍向腳邊拴著陣旗的鐵鏈。
鏽跡斑斑的鐵鏈應聲而斷,染血的陣旗"啪"地砸在地上。
他扯開嗓子吼道:"弟兄們!
我們守的不是叛賊的城,是被埋在雁門關的真相!
老秦頭說,當年那批送死的前鋒軍,腰牌都刻著"昭"字!"
三百親衛的甲葉同時發出輕響。
最前排的小旗手突然扯下頭盔,露出額角和老秦一模一樣的箭疤:"我爹是雁門關火頭軍!
他說......"
"住口!"李昭陽的玄甲裂開蛛網狀細紋,鮮血順著甲縫滲出,在地上洇成暗紅的花。
他踉蹌著抓住定北劍,劍尖卻怎麽也抬不起來,"陳默,你到底要什麽?"
陳默一步步走下城樓,青衫下擺沾著血,像拖了條紅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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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李昭陽麵前站定,彎腰撿起地上那把普通鐵刀——這是昨夜守城時,他從戰死的小兵手裏接過來的。
"我要你看清,誰才是騙你的人。"陳默把刀遞過去,刀身映出李昭陽慘白的臉,"這把劍你不配用,因為它沾著太多無辜人的血。
但這把刀......"他指腹擦過刀背的缺口,"可以重新刻上守護的名字。"
李昭陽的手在發抖。
他望著那把鐵刀,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在馬廄,老卒教他劈柴時用的,也是這樣一把鈍刀。
寒鴉堡的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蘇清漪和柳如煙從甕城走出來,前者替陳默理了理被血浸透的衣袖,後者悄悄把金瘡藥塞進他掌心。
陳默衝她們笑了笑,那笑容比城牆上的紅旗還豔。
深夜,寒鴉堡的廢殿裏隻剩一盞孤燈。
陳默盤坐在蒲團上,體內空得像被掏走了心肝——所有戰魂召喚能力都被封印了,係統提示的藍光在眼前閃爍:【連簽第1017日,戰魂寄生契休眠,恢複時間未知】。
他望著窗外的星空,北方有團暗雲裏,隱約能看見青銅戰鎧的輪廓,像尊古老的戰神在抬手。
"公子。"柳如煙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帶著股化不開的擔憂,"影閣傳來消息......"
陳默抬頭,看見她手裏抱著個布包,布角露出半截銀鈴鐺。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鐵甲童子的殘骸。
柳如煙的睫毛在發抖:"閣主說,既然你不要命格......"她頓了頓,"那就讓整個天下陪你獻祭。"
陳默沒說話。
他摸出懷裏那麵褪色的紅旗,旗角還沾著老秦的血。
夜風穿過殿門,吹得燭火搖晃,把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像頭蓄勢待發的獸。
寒鴉堡地窖深處,黴味混著血腥氣。
老秦蜷縮在角落,啃著塊帶毛的生肉。
他渾濁的眼睛突然轉向頭頂,喉間發出咯咯的笑,聲音像生鏽的齒輪:"龍鎖不住的......鎖不住的......"
燭火"啪"地爆出個燈花,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映在潮濕的石壁上,像條扭曲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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