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你下棋,我拆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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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的夜,京畿的天像裂了道縫。
    程雪跪在觀星台最高處,指尖深深掐進腰間的龍脈玉牌。
    北鬥七星的銀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轉,原本最亮的紫微垣竟泛起了灰霧,像被誰蒙了層髒抹布。
    她懷裏的青銅羅盤突然發出嗡鳴,十九枚代表命格錨點的青銅釘裏,六枚已燒得通紅,在盤麵上烙出焦黑的星軌——西北方向那片,正詭異地扭曲成逆星盤的形狀。
    "第七處......要亮了。"她的聲音比秋夜的風還涼,玉牌在掌心燙出紅痕。
    作為龍脈監察官,她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九處錨點全亮時,所謂的"天命置換"就會撕開天道的臉皮——有人要偷換整個大周的氣數。
    地牢裏的鐵鏈突然繃直。
    李昭陽閉了半月的眼,在程雪話音落地的瞬間睜開。
    黑白相間的棋格在他瞳孔裏流轉,像有人拿墨汁和蛋清在眼球上攪了碗漿糊。
    看守的獄卒打了個寒顫,手中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光映出地牢地麵新浮現的金線——縱橫十九道,剛好是棋盤的模樣。
    "該收官了。"李昭陽的聲音像兩片碎瓷相碰,他抬起手,腕上的鐐銬"哢嚓"崩斷,金線順著他的指尖爬向四壁,在青石板上烙出"將"字的殘筆。
    與此同時,三十裏外的官道上,蘇清漪的馬車突然刹住。
    她掀開車簾,正看見一道青金流光從頭頂掠過,像根燒紅的鐵簽子紮進夜幕。
    風卷著寒意灌進來,她捏緊懷裏的密令,上麵的字跡還帶著墨香:"剿匪協防"四個字被她寫得淩厲如刀,實則三萬邊軍精銳正繞開驛站,抄近道往西北壓過去。
    "小姐,"車夫在車外壓低聲音,"前麵就是相府了。"
    蘇清漪放下車簾,指腹摩挲著密令邊緣。
    她想起三日前陳默站在鎮龍台時,龍鱗紋路爬上脖頸的模樣——那是係統瀕臨崩潰的征兆。
    此刻夜空中的異光,怕又是他在拿命換轉機。"停在偏門。"她突然開口,"去庫房取那壇二十年的女兒紅。"車夫一怔,卻見她眼底閃過狠厲:"若他今夜要賭,總得讓我備壇酒,給他壯膽。"
    影閣密室內,柳如煙的指甲深深掐進檀木桌案。
    她麵前攤著半塊殘簡,正麵是歪歪扭扭的"棋不悔,局必終",背麵的小字卻讓她心跳漏了半拍——那是陳默的筆跡,帶著他獨有的清瘦筆鋒,寫著"若見此簡,速封四城"。
    "影三!"她拍響桌案,暗門應聲而開,"調三百死士去城門,每人發三枚追魂釘。"她扯下腕間纏著的銀發,抽出藏在其中的銀針,針尖在燭火下泛著幽藍:"告訴他們,若有穿玄色錦袍的人要出城,直接釘死在門柱上。"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他要拆棋盤,我總得替他守好棋盤外的路。"
    陳默站在相府後院的老槐樹下,仰頭望著倒轉的北鬥。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裏沙啞作響,這次沒有獎勵,隻有一行猩紅大字:【天道監測異常,宿主剩餘安全時間:三個時辰】。
    他摸出懷裏的劈柴棍,棍身還留著前日劈柴時的木屑,卻在掌心漸漸發燙——那是白起戰魂殘留的戰意。
    "媽,"他對著風輕聲說,這次沒提新天下,"您說過,下棋的人最怕別人掀桌子。"風卷著槐葉掠過他肩頭,他轉身走向府門,劈柴棍在地上敲出"咚咚"的響。
    更遠處,地牢的方向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像有人在地下敲了麵催命的鼓。
    月上中天時,陳默的身影出現在地牢門口。
    守衛的獄卒剛要嗬斥,卻見他抬手亮出半塊"楚"字玉——那是前日從玄袍人身上取下的。
    鐵閘"吱呀"打開的瞬間,他聽見地牢最深處傳來棋子落盤的輕響,混著李昭陽的笑聲:"來得正好。"
    陳默握緊劈柴棍,一步跨進地牢。
    昏黃的燈火裏,十九道金線在地麵蜿蜒如活物,正中央的李昭陽抬手指向對麵的蒲團,棋格般的雙瞳裏跳動著星火:"坐。"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的木棍,又抬頭望向李昭陽。
    最後在蒲團上盤膝坐下時,劈柴棍"當"地磕在金線邊緣,濺起幾點火星——像根楔子,釘進了這盤下了百年的棋。
    陳默的鞋底碾過地牢青石板上的水窪,黴味混著鐵鏽味直往鼻腔裏鑽。
    李昭陽的聲音像浸了毒的絲線,纏在他耳後:“坐。”他低頭時,劈柴棍上殘留的木屑蹭過手背,那是前日替蘇清漪劈取暖木時留下的——當時她站在廊下,指尖捏著茶盞,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說“今日的炭火燒得旺”。
    此刻這根木棍在掌心發燙,燙得他想起係統最後那句“三個時辰”的警告。
    他盤膝坐下的瞬間,金線突然活了,順著他的褲腳往上爬,在小腿處凝成棋格紋路。
    李昭陽的笑意在昏黃燈火裏裂開,像塊碎瓷:“知道為什麽每次你用係統破局,它就會崩解一分?”他抬手,地牢頂端的石磚簌簌墜落,露出藏在牆裏的青銅棋子,“因為你不是在破我的局……”棋格雙瞳裏的星火驟然炸亮,“你是在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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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默的太陽穴“嗡”地炸開。
    識海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眼前的李昭陽、地牢、金線全被揉成碎片,再睜開眼時,已站在無邊無際的棋坪上。
    黑白格子向四麵八方延伸,每一粒棋子都刻著他的臉——左邊那個縮著脖子,腰間係著相府雜役的粗布圍裙,手裏攥著劈柴刀;右邊那個穿著玄色錦袍,指節間夾著帶血的密報,眼尾挑著冷光;最遠的角落,有個少年抱著斷劍,臉上還留著被蘇家長輩掌摑的紅印。
    “第一局,贅婿。”左邊的“自己”率先落子,聲音帶著討好的顫音,“夫人又摔了茶盞,說今日的湯裏有薑皮。”陳默看著棋盤上突然浮現的相府後院,老槐樹的影子正落在蘇清漪腳邊,她握著茶盞的手青筋微凸。
    他想起三日前替她熬的銀耳羹,特意用銀鑷子挑淨了每一絲薑絨——原來這局的勝負,竟藏在那碗羹裏。
    他捏起黑子,落在“廚房”的位置。
    現實中,三十裏外的相府後廚,掌勺的王媽突然掀開瓦罐,發現底下壓著張紙條:“今晨采買的薑,換城南張阿婆的。”她愣了愣,抬頭正看見蘇清漪的貼身丫鬟捧著空茶盞過來:“夫人說今日的湯,甜得正好。”棋盤上,贅婿模樣的“自己”攥著棋子的手開始發抖,“啪”地落在邊角,認輸。
    “第二局,權謀。”右邊的“自己”扯鬆領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刀疤,“江南陸家要反,他們藏了二十車火藥在碼頭。”陳默盯著棋盤上突然翻湧的血霧,那是他親手策劃的截殺——半月前派影閣死士偽裝成鹽商,在陸家船隊裏埋下的蟲蠱,此刻正順著船板啃噬繩索。
    他落子在“碼頭”,現實中,蘇州碼頭的守夜人突然聞到焦糊味,燈籠一照,二十車偽裝成鹽包的火藥上,爬滿了啃食麻包的金頭蜈蚣。
    權謀版“自己”的瞳孔驟然收縮,棋子“當”地砸在棋盤上:“你早知道他們會用火藥?”陳默沒說話,他想起柳如煙昨夜塞給他的密報,邊角還沾著她慣用的沉水香——影閣的情報網,從來不是擺設。
    這局的黑子落下時,江南士族的聯名奏疏正被快馬加鞭送進京城,奏疏最上麵,是他親自偽造的陸家主與偽帝的密信。
    第三局的“自己”最年輕,斷劍上的血還沒幹。
    他紅著眼眶:“他們殺了陳叔,燒了咱們的破屋子。”陳默望著棋盤上燃起的大火,那是他十二歲那年,族人被滅門的夜。
    他握棋子的手緊了緊,想起程雪昨日說的“七處錨點”——原來這局的勝負,藏在更深處。
    他落子在“西南”,現實中,被偽帝重金收買的蠻族大酋長正掀翻酒碗,碗底壓著的虎符閃著寒光——那是陳默用三車鹽巴、十車藥材,從影閣換得的“蠻族血誓”。
    少年版“自己”的斷劍“當啷”落地,他抹了把臉上的淚:“原來你早把仇,報在更狠的地方。”
    棋坪突然震動,最中央的位置升起白霧。
    等霧氣散了,對麵坐著的,是個懷抱嬰兒的婦人。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衫,發間別著根木簪,正是陳默記憶裏,母親最後一次抱他時的模樣。
    “兒啊。”她低頭哄著懷裏的嬰兒,那孩子的臉,竟是幼年的陳默,“這一局,你能對自己下手嗎?”
    陳默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他想起係統提示裏的“天命置換”,想起程雪說的“九處錨點”,想起李昭陽眼底的棋格——原來所有局,最終都要落到這裏:他要親手斬斷自己的“潛龍命格”,才能阻止有人偷換大周氣數。
    “媽,”他的聲音啞得厲害,“您走的時候,說要我看新的天下。”
    婦人抬頭,眼底有他熟悉的溫柔:“那你告訴我,新的天下裏,有沒有你?”
    棋坪上的風突然大了。
    陳默望著對麵的“母親”,望著她懷裏的“自己”,想起蘇清漪藏在庫房的那壇女兒紅,想起柳如煙派去城門的三百死士,想起程雪在觀星台掐出紅痕的指尖。
    他伸手,不是去拿棋子,而是推亂了整盤棋。
    “我認輸。”
    現實中的陳默猛然嗆血。
    劈柴棍在掌心寸寸斷裂,木屑紮進肉裏,他卻感覺不到疼——識海裏的係統界麵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音:【簽到提示:第1082日,獲得“命運輪盤·終局顯化”】。
    一行血字浮現在眼前:“檢測到高維意識幹涉,啟動終極防禦協議——宿主可選擇一名共生體進行封印轉移。”
    李昭陽的棋格雙瞳開始龜裂,他捂著額頭後退,聲音裏終於有了慌:“你瘋了?這會要了你的命——”
    “媽,”陳默抹去嘴角的血,指尖按上李昭陽眉心,“您沒走完的路,我走。”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半塊玉牌,想起這些年在相府掃院時,抬頭看見的每一片雲,“封!”
    金光從他指尖湧出,順著李昭陽的經脈往識海鑽去。
    地牢的金線突然全部熄滅,頂端的青銅棋子“叮叮當當”砸在地上。
    陳默的意識開始模糊,他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蘇清漪的繡鞋碾過青石板的脆響,是柳如煙的銀鈴在風裏晃,是程雪喊“龍氣穩住了”的驚呼。
    最後一秒,他看見母親的幻影在棋坪上對他笑。
    她身後的白霧裏,隱約能看見新的天下——有穿粗布衫的孩童跑過,有繡著牡丹的馬車停在相府門前,有炊煙從千家萬戶的房頂上飄起來。
    地牢的台階突然撞進他的後背。
    陳默閉眼前,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很慢,很慢,像塊老懷表,終於走完了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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