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氣凝針懸壺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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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混著藥材的碎屑,順著我的脖頸往下淌。我蜷縮在藥櫃的角落,小小的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藥鋪裏一片狼藉,屋頂被轟開的大洞像一隻猙獰的巨眼,貪婪地吞噬著外麵傾瀉而下的暴雨。焦黑的地麵上,除了被雨水衝刷的痕跡,什麽都沒有。爺爺,那個剛剛變得陌生又年輕的身影,連同那垂死的男人和恐怖的黑氣,都消失了。
空氣裏殘留著刺鼻的焦糊味、濃烈的土腥氣,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洞。仿佛支撐著這間藥鋪、支撐著我整個世界的柱子,被剛才那道滅世般的雷霆硬生生劈斷了。
“爺爺……”喉嚨裏堵著硬塊,發出的聲音嘶啞破碎,瞬間就被嘩啦啦的雨聲吞沒。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緊了我的心髒,越收越緊。那團翻滾著鬼臉的黑氣,那道劈碎一切的雷光,爺爺最後那句被雷聲吞沒的囑咐……還有掌心那仿佛被烙鐵燙過的灼痛感,眉心那瞬間的刺入感,都真實得讓人窒息。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剛才被青銅秤杆劃破的掌心,傷口邊緣還殘留著一點暗紅的血痂,但奇怪的是,傷口本身卻已經收攏,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幾乎看不見的紅痕。愈合的速度快得不正常。更詭異的是,那道紅痕的走向,仔細看去,竟隱隱帶著一點極其微弱的、仿佛錯覺般的銀藍色微光,如同皮膚下埋藏了一條沉睡的星河細線。
我猛地甩了甩頭,不敢再看。一定是驚嚇過度,眼花了。
雨還在下,無休無止。冰冷的濕氣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讓我牙齒開始打顫。藥鋪裏一片死寂,隻有雨聲。黑暗籠罩著一切,隻有屋頂破洞透下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傾倒的藥櫃、散落滿地的藥材狼藉輪廓,如同鬼影幢幢。
不行,不能待在這裏!
一個念頭猛地竄上來。必須離開!這地方太可怕了!那些抬人來的漢子也許還在外麵,也許……也許那恐怖的黑氣還會回來?爺爺……爺爺被雷劈沒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藥材堆裏爬起來,踉蹌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向藥鋪的後門。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冰冷的雨水立刻劈頭蓋臉地澆下來。後院同樣一片狼藉,晾曬藥材的竹匾被狂風吹得七零八落,浸泡在泥水裏。
我顧不得許多,憑著本能,跌跌撞撞地衝進雨幕,沿著熟悉又陌生的泥濘小巷,朝著鎮子東頭唯一能想到的“安全”地方跑去——三嬸家。爺爺以前帶我去過幾次,三嬸是爺爺的遠房表親,一個嗓門很大、心腸不壞的寡婦。
雨水模糊了視線,冰冷的衣服貼在身上,沉重又難受。我跑得氣喘籲籲,肺裏像塞了團火。不知跑了多久,終於看到三嬸家那扇熟悉的、貼著褪色年畫的院門。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拍打著門板,聲音帶著哭腔:“三嬸!三嬸!開門!開門啊!”
“誰呀?大半夜的嚎喪呢!”裏麵傳來三嬸帶著睡意和不滿的粗嗓門。接著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昏黃的油燈光瀉出來。三嬸裹著件舊棉襖,睡眼惺忪的臉探出來,看清是我,立刻瞪大了眼睛:“小念?!我的老天爺!你咋弄成這樣了?掉水坑裏了?你爺爺呢?”她一把將我拽了進去,粗糙的大手摸到我濕透冰涼的衣裳,又看到我慘白驚恐的小臉,頓時慌了神,“哎喲我的小祖宗!出啥事了?快進來!凍死人了!”
溫暖幹燥的屋子,灶膛裏殘留的餘溫,還有三嬸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著皂角和煙火氣的味道,終於讓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一點。巨大的委屈和後怕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最後一點強撐的勇氣。
“哇……”我再也忍不住,撲進三嬸帶著油煙味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講述著那個恐怖的雨夜:抬來的垂死男人,纏繞的恐怖黑氣,爺爺手指下的金光,九根飛出的神針,劈碎屋頂的巨雷,還有……爺爺在雷光中消失……
“黑氣?鬼臉?神針?天雷?”三嬸聽得臉色發白,粗糙的手拍著我的背,嘴裏卻是不信,“小念乖,不哭不哭,是不是做噩夢了?嚇著了?還是淋雨發癔症了?你爺爺那麽大本事,咋會被雷劈呢?準是你看錯了……”
她隻當我是被暴雨和黑暗嚇壞了,出現了幻覺。她給我換上她兒子小時候的舊衣服——一件寬大的、帶著樟腦丸味道的粗布褂子,又熬了一碗滾燙的薑湯,逼著我灌下去。辛辣的暖流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裏,驅散了些許寒意,卻驅不散心底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空洞。
爺爺沒了。濟世堂沒了。那個充滿藥味、金光和爺爺枯瘦身影的世界,一夜之間崩塌了。
那一晚,我縮在三嬸家那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裹著帶著黴味的舊被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糊著舊報紙的房頂。外麵雨聲漸歇,隻剩下屋簷滴水的嗒嗒聲,像敲在心上。掌心那道紅痕,在黑暗中似乎又在隱隱發熱,提醒著我那一切並非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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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像沉入一潭冰冷粘稠的死水。
三嬸收留了我,但她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我成了她家一個沉默的影子。白天,她出去幫人漿洗縫補,或者下地幹點零活,我就留在那個小小的、光線昏暗的院子裏。我不敢再靠近鎮子西頭的濟世堂廢墟,甚至不敢朝那個方向張望。偶爾在街上遇到曾經來藥鋪看過病的熟人,他們投來的目光充滿了憐憫和歎息,那目光像針一樣紮人。
“唉,老蘇先生那麽好的人……”
“可憐了這孩子……”
“聽說是遭了天譴?那晚的雷,嚇死個人喲……”
竊竊私語像蒼蠅一樣嗡嗡地鑽進耳朵。我低著頭,加快腳步,隻想把自己藏起來。那個雨夜的恐怖景象,連同這些目光和議論,像沉重的石頭壓在我胸口,讓我喘不過氣。
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閉上眼,就是翻滾的黑氣,無聲哀嚎的鬼臉,刺目的雷光,還有爺爺最後變得年輕卻又無比陌生的、被光芒吞噬的側臉。掌心那道紅痕在夜深人靜時,灼熱感會變得異常清晰,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蘇醒、湧動。
白天,我變得異常沉默。三嬸的兒子,比我大幾歲的鐵柱,起初還好奇地想拉我一起玩,但我總是呆呆地坐在門檻上,看著院子裏幾隻刨食的雞,或者盯著牆角磚縫裏頑強鑽出的幾株雜草,眼神空洞。他叫我,我也反應遲鈍。
“小念,你咋了?跟丟了魂似的?”鐵柱終於忍不住,湊到我麵前,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猛地回神,下意識地看向他。就在目光觸及他臉龐的瞬間——
嗡!
一種奇異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細微震顫,毫無征兆地掠過!
眼前的世界,猛地“褪色”了!
鐵柱那張帶著點憨厚和好奇的臉,他身後的土牆、院裏的雞、天空……所有鮮豔的色彩瞬間黯淡、剝離,如同蒙上了一層灰白的薄紗。而在這片灰白的世界裏,鐵柱的身體內部,卻清晰地“亮”了起來!
不是真正的發光,而是一種奇異的視覺感知。我看到他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像河流的支流;看到更深處一根根白色的骨骼輪廓;看到一團模糊的、跳動的紅色光影——那是他的心髒位置。這些景象,如同用最淡的墨線勾勒在灰白的背景上,清晰得不可思議!
但這還不是最讓我震驚的。
在鐵柱左肩靠近脖頸的位置,那片灰白的“背景”上,突兀地凝聚著一小團東西!
那是一種極其暗淡、近乎透明的、帶著渾濁感的灰黃色“霧氣”。它像一小塊汙漬,粘附在鐵柱身體內部的結構圖上,大約指甲蓋大小,形狀不規則,邊緣模糊。這團灰黃霧氣靜靜地懸浮在那裏,緩慢地、極其微弱地旋轉著,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汙濁”感。它和周圍幹淨清晰的脈絡骨骼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呃……”我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喘,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一縮。
“小念?”鐵柱被我嚇了一跳,看著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你咋了?臉白得跟紙一樣!”
我死死地盯著他左肩那塊位置,心髒狂跳。那是什麽?那團灰黃色的霧氣是什麽?它讓我本能地感到厭惡和排斥,就像……就像那天在藥鋪裏聞到那股腐臭黑氣時的感覺,隻是微弱了無數倍!
“沒……沒事。”我低下頭,不敢再看,聲音幹澀,“有點冷。”
鐵柱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看豔陽高照的天空,嘀咕了一句:“怪人。”轉身跑開了。
我卻僵在原地,冷汗瞬間浸濕了貼身的舊褂子。剛才看到的景象,絕不是幻覺!那灰黃的霧氣……難道就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難道那就是爺爺最後在我腦海裏留下的那句話所指的……“病氣”?天道崩壞的傷口?
接下來的幾天,我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恐懼和混亂。我不敢再看任何人!走在街上,我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生怕一抬頭,就看到別人身體裏那可怕的、代表“病氣”的汙濁霧氣。我變得畏畏縮縮,像隻受驚的鵪鶉。
然而,恐懼之中,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抑製的躁動卻在悄然滋生。那躁動如同種子在黑暗中萌發,帶著對“真相”的病態渴望。
終於,在一個悶熱的午後,三嬸去河邊洗衣裳了,鐵柱也不知跑去了哪裏。小小的院子裏隻剩下我一人。蟬鳴聒噪得讓人心煩意亂。我坐在門檻上,看著自己攤開的、沾著泥土的掌心。那道紅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但那種若有若無的灼熱感和聯係感,卻越來越清晰。
“病氣……”我喃喃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一個念頭如同惡魔的低語,在我腦中盤旋:再看一次。看看自己。
強烈的衝動壓倒了恐懼。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想著那天“看”鐵柱時的感覺。集中精神,將所有的注意力投向自己的手掌。
嗡!
熟悉的震顫感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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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世界瞬間降臨!這一次,我看得更清晰了。自己的手掌骨骼、纖細的指骨、掌骨,還有皮下細密的血管網絡,都清晰地呈現在“視野”裏,如同最精密的解剖圖。皮膚、肌肉的紋理也隱約可見。
我屏住呼吸,目光順著自己的手臂、肩膀,一點點向內“掃描”。
沒有……沒有發現那種明顯的灰黃色霧氣汙塊。正當我微微鬆了口氣,視線掃過自己胸口偏左的位置時,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在那裏,在心髒上方一點,肺部的位置附近,灰白的背景上,赫然漂浮著三四個極其微小的“點”!
它們比鐵柱肩頭那塊灰黃霧氣小得多,顏色也更淺淡,近乎半透明,帶著一種極淡的、難以察覺的灰白色。像幾粒細小的塵埃,幾乎要融入背景。如果不是我集中了全部精神,根本不可能發現。它們極其緩慢地懸浮著,幾乎不動,散發著一種極其微弱的、令人不太舒服的“滯澀”感。
這就是我身體裏的“病氣”?這麽微小?是因為我年紀小,還是因為……蘇家的血脈?
這個發現讓我心頭狂震,但同時,一種莫名的、混合著掌控感和恐懼感的興奮,如同電流般竄過全身。我能“看見”了!我真的能看見爺爺所說的“病氣”!那……我能做點什麽嗎?像爺爺那樣?
爺爺那枯瘦手指下流淌的金光,那引動九針、逼退黑氣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裏。那種力量……我也有嗎?
一個更大膽、更瘋狂的念頭不可遏製地冒了出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院牆根下。
那裏,在潮濕的牆角陰影裏,蜷縮著一隻半大的土狗,是鄰居家跑過來的。它此刻狀態很不好,無精打采地趴著,瘦骨嶙峋,原本黃褐色的皮毛失去了光澤,沾滿了泥土和草屑。最顯眼的是它的一條後腿,明顯腫脹著,比另一條腿粗了一圈,腳爪不敢著地,隻是虛虛地點著。它時不時發出低低的、痛苦的嗚咽,身體微微顫抖,連驅趕身上蒼蠅的力氣都沒有。
我認得它,它叫“阿黃”,以前挺活潑的。鄰居說過它前幾天跟別的狗打架,被咬傷了腿,傷口發炎了,眼看就不行了。
一股強烈的衝動攫住了我。我要試試!我要看看它的“病氣”!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牆角。阿黃警惕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但很快又因為疼痛和虛弱垂下了頭,隻剩下粗重的喘息。
我蹲在它麵前,距離很近。那股傷口腐爛的臭味混合著它身上病弱的氣息,直衝鼻腔。但我此刻顧不上這些,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看”的能力上。
集中!像看自己那樣!
嗡!
灰白視野再次籠罩!
阿黃瘦小的身體內部結構呈現在我眼前:清晰的骨骼,跳動的、顯得虛弱的心髒光影。然後,我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它受傷腫脹的後腿根部!
在那裏!
一團比鐵柱肩頭那塊更濃、更大、更觸目驚心的“汙濁”!
那是一種粘稠的、仿佛膿液般的暗黃色!顏色渾濁不堪,深處甚至透出絲絲縷縷令人心悸的、象征著炎症和壞死的暗紅!這團暗黃中透著暗紅的“病氣”,形狀如同一個不規則的、腫脹的毒瘤,死死地“生長”在阿黃後腿的骨骼和血肉結構圖上,並且還在極其緩慢地、如同活物般蠕動著!無數細小的、如同菌絲般的灰黑細線,從這團“病氣”的核心蔓延出去,如同無數貪婪的觸手,紮根在阿黃健康的血肉和骨骼之中,不斷地汲取著它的生命力,並向周圍更深處侵蝕!它所占據的位置,正是傷口發炎、化膿、導致整條腿腫脹的根源所在!
強烈的視覺衝擊和那股無形的“汙濁”感,讓我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嘔吐出來。這就是疾病在“天道傷口”視角下的具象化!如此醜陋,如此邪惡!
就是它!害得阿黃這麽痛苦!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一種想要“清除”它的強烈欲望,瞬間衝垮了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我的手,幾乎是不受控製地伸了出去,顫抖著,探向阿黃那條腫脹的後腿。我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團暗黃帶紅的“病氣”核心,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像爺爺那樣!像爺爺那樣用金光驅逐它!
怎麽用?金光在哪裏?
就在這意念勃發、精神高度凝聚的刹那——
嗡!
一聲隻有我能“聽”到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驟然響起!
眉心深處,那個曾經被流光刺入的位置,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灼熱!仿佛沉睡的火山瞬間蘇醒!
緊接著,一幅景象在我腦海深處轟然展開!
那是一片無垠的、深邃的宇宙星空!背景是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虛空。而在那黑暗之中,懸浮著一幅巨大無比、精密玄奧到令人靈魂震顫的星圖!
銀藍色的光點構成無數大大小小的星辰,按照某種無法理解的、充滿大道韻律的軌跡緩緩運行、旋轉。星辰之間,由無數更加細密、流淌著光華的星軌連接,構成一個龐大、複雜、生生不息的宇宙模型!這星圖並非靜止,它在永恒地運動著,每一次星辰的明滅,每一次軌道的交錯,都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磅礴力量與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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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浩瀚星圖的中央,最核心的位置,懸浮著一件東西的虛影——正是那杆刻著“懸壺濟世”的青銅藥秤!它不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整個星圖運轉的樞紐與象征,散發著古老而威嚴的氣息。秤杆上的星軌與整個腦海星圖完美呼應,秤砣如同鎮壓星海的神物。
這……這就是鑽進我眉心的東西?這就是藥秤所化的……懸壺星圖?!
念頭剛起,異變再生!
我死死盯住阿黃後腿那團“病氣”的意念,仿佛化作了一道無形的指令,瞬間傳遞到腦海中的懸壺星圖!
星圖核心,那杆青銅藥秤的虛影猛地一震!
緊接著,星圖之中,距離核心不遠處,七顆原本光芒溫潤、緩緩運行的細小星辰,驟然間光芒大盛!如同被點燃的火炬!七點寒星,爆發出刺目的銀藍色光芒!
這光芒並非停留在腦海!
唰!
七道細如牛毛、卻凝練到極致的銀藍色光絲,如同受到指引的靈蛇,瞬間從我的眉心激射而出!
它們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快得超越了思維的速度,直接穿透了我的指尖!
嗤!嗤!嗤!嗤!嗤!嗤!嗤!
七聲極其輕微、仿佛銀針刺破薄紙的聲響!
那七道凝練的銀藍色光絲,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阿黃後腿腫脹處,那團暗黃帶紅“病氣”核心的七個不同方位!
沒有實體的針!這是純粹由意念引導、由懸壺星圖之力凝聚的“光針”!
就在這七道光針刺入的瞬間——
“嗷嗚——!”
一直病懨懨、連低吼都無力的阿黃,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嚎!那聲音充滿了難以想象的痛苦!它整個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劇烈地、不受控製地抽搐、彈跳起來!
與此同時,我“看”到的景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七枚由星圖之力凝聚的銀藍色光針,在刺入暗黃病氣核心的刹那,仿佛七根燒紅的烙鐵狠狠捅進了汙濁的油泥之中!
滋滋滋——!
一股強烈的、仿佛冷水潑進滾油鍋的劇烈反應瞬間爆發!
那團原本緩慢蠕動、盤根錯節的暗黃帶紅“病氣”,如同被投入岩漿的冰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扭曲、沸騰、蒸發!無數紮根在阿黃血肉裏的灰黑色“菌絲”觸手,在銀藍光芒的灼燒下,發出無聲的尖嘯,寸寸斷裂、化為飛灰!
一股濃烈到讓人窒息的、混合著腐爛、腥臭和邪異能量的惡臭,猛地從阿黃的傷口處爆發出來,直衝我的鼻腔!這惡臭比之前聞到的任何傷口腐爛氣味都要強烈百倍、邪惡百倍!
“呃!”我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惡臭衝擊得眼前發黑,胃裏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嘔吐!
而阿黃在最初那聲淒厲慘嚎之後,抽搐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隻有胸膛還在劇烈起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似乎連慘叫的力氣都沒了。
我驚駭地看著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成功了?還是……我把它弄得更糟了?
就在這時,腦海中的懸壺星圖再次發生變化。那七顆爆發光芒的星辰,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複了原本溫潤的運行狀態。七根刺出的銀藍光針也隨之消失。
而在我“看”向阿黃後腿的灰白視野中,那團龐大、粘稠、散發著惡意的暗黃帶紅“病氣”……竟然縮小了將近一半!
雖然核心處依舊殘留著一小團頑固的暗黃色,周圍也還纏繞著一些斷裂後殘餘的灰黑細絲,但比起之前那恐怖的、盤踞侵蝕的規模,已經明顯被“削”去了一大塊!原本被病氣嚴重侵蝕、顯得扭曲模糊的骨骼和血肉結構圖,此刻也變得清晰、順暢了許多!
這……這星圖之力凝聚的光針,真的能驅逐“病氣”!
巨大的震撼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掌控力量的興奮感,如同電流般席卷全身!然而,這股興奮還沒來得及完全升起——
“咳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夾雜著痛苦的呻吟,猛地從隔壁院子傳來,清晰地穿透了午後悶熱的空氣。
那咳嗽聲極其劇烈,帶著一種肺部被撕裂的沙啞感,咳得幾乎喘不上氣,間或夾雜著濃痰堵住喉嚨的嗬嗬聲,充滿了生命流逝的虛弱和痛苦。
這聲音……是鄰居趙大爺!他得了癆病肺結核),已經咳了大半年,眼看就要不行了,鎮上的大夫都說沒救了。
幾乎是本能地,我的“視線”穿透了低矮的土坯院牆,下意識地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過去——
嗡!
灰白視野瞬間穿透牆壁!
一個瘦骨嶙峋、蜷縮在破舊床板上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而在那身影的胸腔位置……
轟!
我的大腦如同被重錘擊中!
那是什麽?!
一團巨大、粘稠、翻滾不休的……墨綠色“病氣”!
它像一個惡毒的腫瘤,幾乎占據了趙大爺整個右肺!濃重的墨綠色如同沼澤最深處的淤泥,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朽和絕望氣息!這墨綠病氣的核心深處,隱隱透出一種更令人心悸的、象征著壞死和終末的……死灰色!
無數粗壯、如同血管般蠕動的深黑色“觸手”,從這墨綠核心中瘋狂地蔓延、紮根,不僅牢牢盤踞在趙大爺的肺葉上,甚至穿透了肺部組織的屏障,如同貪婪的藤蔓,深深地紮進了他胸腔的骨骼、附近的髒器!更可怕的是,還有絲絲縷縷的灰黑氣息,正沿著他體內的脈絡,緩慢而堅定地向著他尚且健康的左肺、甚至心髒的方向侵蝕!
這團龐大、邪惡、散發著濃烈死亡氣息的墨綠病氣,其規模和惡意,遠超阿黃腿上那團暗黃!它像一隻盤踞在趙大爺體內的恐怖毒蛛,正一刻不停地吸食著他的生命本源!
“呃……”巨大的視覺衝擊和那股無形的死亡壓迫感,讓我雙腿一軟,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牆上,心髒狂跳得幾乎要衝破胸膛!
這就是……絕症?這就是天道崩壞在垂死之人身上留下的……“傷口”?
就在我心神劇震,被這恐怖的景象震懾得幾乎無法呼吸之時——
腦海深處,那幅浩瀚的懸壺星圖,核心處那杆青銅藥秤的虛影,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動起來!
嗡!嗡!嗡!
如同沉悶的警鍾,直接敲擊在我的靈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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