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孽債塵封,英魂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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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窟內,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幽綠的篝火隻剩下微弱的火苗,無力地舔舐著空氣,映照著如同地獄般的景象。
    紫僵無頭的龐大屍身倒在汙血與穢物中,散發著濃烈的惡臭。而唐文遠,這個片刻前還睥睨狂傲的黑袍邪修,此刻如同一灘爛泥般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他身體劇烈地抽搐著,每一次痙攣都伴隨著黑血和破碎內髒的湧出,皮膚下無數蠱蟲瘋狂地蠕動、啃噬,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細微“沙沙”聲。他那張妖異蒼白的臉此刻已徹底扭曲變形,如同被揉爛的紙團,七竅中流淌的黑血糊滿了下頜。唯有一雙眼睛,在劇痛和死亡的陰影下,竟爆發出一種回光返照般的、混雜著瘋狂、怨毒、以及……一種近乎解脫的詭異光芒。
    邋遢道士皺著眉,嫌棄地又灌了一口酒,似乎覺得眼前這汙穢垂死的景象汙了他的酒興。他瞥了一眼地上抽搐的唐文遠,又看看重傷掙紮著坐起的蘇念和驚魂未定的林晚,最後目光落在角落裏生死不明的老支書身上,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咳咳……咳……” 唐文遠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夾雜著血沫,他掙紮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眼皮,那雙布滿血絲、瞳孔渙散的眼睛,死死地、帶著一種刻骨的嘲弄和怨毒,死死釘在蘇念臉上。
    “嗬……嗬嗬……蘇……念……” 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你……贏了?你……以為……你贏了嗎?” 他艱難地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充滿惡毒的笑容。
    “你……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他喘息著,黑血不斷從嘴角溢出,“我……不是……唐家的種!我……隻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二十多年前……” 唐文遠的聲音帶著一種陷入遙遠回憶的恍惚和巨大的痛苦,“那個……偽善的唐振邦……來這……收藥……認識了……那個……山裏的……賤女人……” 他口中的“賤女人”,顯然是指唐雨薇的母親。
    “他……花言巧語……騙了她……說要帶她……離開這……鬼地方……過好日子……” 唐文遠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嫉妒和怨恨,“他們……結婚了……還假惺惺地……可憐我……收留了我……這個……被全村人……當瘟神……當野狗……驅趕的……孤兒!”
    他猛地一陣劇烈咳嗽,噴出更多的黑血和碎肉,眼神卻更加瘋狂:“哈哈……哈哈哈!你們……以為……他們……是善人?呸!他們……隻是想……找個……襯托他們……善良的……可憐蟲!一個……隨時可以……提醒他們……自己有多……高尚的……工具!”
    “後來……那個……賤女人……生下了……唐雨薇……” 唐文遠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尖利,充滿了扭曲的愛意和刻骨的嫉恨,“她……那麽小……那麽幹淨……所有人都……圍著她轉……唐振邦……那個老東西……更是把她……捧在手心!我呢?我算什麽?一個……隨時可能……被掃地出門的……野狗!”
    他眼中的瘋狂幾乎要燃燒起來:“我看著她……長大……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像……她那個……賤人娘……她……是我的!隻能是我的!可……可她……眼裏……從來沒有我!她……怕我……躲著我……就像……躲著一條……毒蛇!”
    “大學……她居然……有了男朋友!” 唐文遠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那個……後來……出國的……廢物!憑什麽?!憑什麽她寧願……喜歡那種……廢物……也不肯……看我一眼?!”
    巨大的痛苦和怨毒讓他再次劇烈抽搐,氣息更加微弱,但眼中的瘋狂卻燃燒到了極致:“然後……‘老師’……找到了我……他……給了我力量……給了我……掌控一切的……希望!他讓我……明白……想要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去搶!”
    “所以……” 唐文遠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掃過昏迷的唐振邦,又死死盯住蘇念腰間的葫蘆,仿佛要穿透葫蘆看到裏麵的魂息,“我……要毀了她……最在乎的……東西!毀了她……幹幹淨淨的……身體!毀了她……高高在上的……父親!更要……毀了她……寄托希望的……你!”
    “那個……賤女人……也是……死有餘辜!” 他發出怨毒的詛咒,“她……當年……要不是她……假惺惺……收留我……讓我……看到希望……又……親手……把我……推回地獄……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她……活該……難產死掉!”
    “夠了!畜生!” 一聲沙啞卻充滿悲憤的怒吼,猛地從洞口方向響起!
    是龍保山!他竟然掙紮著醒了過來,倚著岩壁,胸口劇烈起伏,嘴角還掛著血漬,但那雙渾濁的眼睛卻燃燒著熊熊怒火,死死盯著地上垂死的唐文遠!
    “唐文遠!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龍保山的聲音帶著巨大的痛楚和洞悉一切的悲涼,“你以為……村裏人……當年……為什麽……排斥你?!為什麽……驅趕你?!不是因為……你是個孤兒!是因為……你身上……流著……唐守業那個……漢奸……叛徒……畜生的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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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奸……叛徒?” 唐文遠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似乎被觸動了某個塵封的、連他自己都模糊的記憶。
    “唐守業……就是你……那個……早死的……畜生爺爺!” 龍保山的聲音如同泣血,將一段被鮮血和仇恨塵封的往事狠狠撕開!
    “民國三十三年!小鬼子……進了山!就是……你爺爺……唐守業!為了……幾塊大洋……為了……活命!他……給鬼子……當了帶路的狗!” 龍保山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洞窟外落魂澗的方向,眼中是無盡的悲憤,“他把鬼子……帶到了……盤龍坳!帶到了……落魂澗口!那些……畜生……要搶糧……要抓壯丁……要……糟蹋女人!”
    “寨子裏的……漢子們……沒孬種!” 龍保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鐵血般的鏗鏘,“我們……拿起柴刀……拿起鋤頭……跟他們拚了!可是……鬼子……有槍!有炮!我們……死傷慘重!眼看……寨子就要……被屠光!”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充滿了無盡的悲壯和決絕:“最後……是老寨主……帶著……還能動的……幾十號人……故意……把鬼子……引進了……這落魂澗!引到了……這澗底……最深、最險的……絕龍淵!然後……炸塌了……唯一的出路!”
    “轟隆隆……山崩地裂!” 龍保山仿佛回到了那個慘烈的時刻,老淚縱橫,“鬼子……全被埋在了下麵!我們……盤龍坳……幾十條……最好的漢子……也……也永遠……留在了那裏!同歸於盡!”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烙在唐文遠慘白的臉上:“你爺爺……唐守業!那個……給鬼子帶路的……畜生!他……他怕死!他沒跟著……進絕龍淵!他……想跑!被……被憤怒的鄉親……抓住……活活……打死在了……村口的老樟樹下!屍體……喂了野狗!”
    “你爹……唐有財……是個……老實巴交的……藥農……他……沒臉……在村裏待……自己……搬到了……後山崖……沒過幾年……也病死了……就留下……你這麽一個……孽種!” 龍保山的聲音充滿了複雜和痛楚,“當年……唐振邦……收留你……桂蘭嬸子……還勸過大家……說孩子……是無辜的……不要……讓上一代的債……壓垮你……可你……可你……”
    真相!殘酷而血腥的真相!
    唐文遠呆滯地聽著,眼中那瘋狂的怨毒和扭曲的愛意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巨大的空洞和茫然。原來……原來他從小被排斥、被驅趕的根源……在這裏?原來他血液裏流淌的……是漢奸叛徒的恥辱?原來唐振邦夫婦收留他,並非偽善,而是……一種帶著沉重負擔的憐憫?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唐文遠突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笑聲淒厲絕望,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自嘲,“原來……是這樣……原來……我……生來……就是……罪孽……我……活該……被所有人……唾棄……我……活該……下地獄!”
    狂笑聲戛然而止!唐文遠那雙空洞的眼睛,瞬間被一種極致的、毀滅一切的怨毒和瘋狂重新點燃!比之前更勝十倍!百倍!
    “罪孽?哈哈哈!那就……讓這罪孽……燒得更旺吧!” 他猛地抬起頭,望向洞窟外落魂澗那翻滾的灰霧深淵,用盡生命最後一絲力氣,發出如同厲鬼般的尖嘯:
    “沉睡的……怨魂們!鬼子……畜生們!還有……盤龍坳……愚蠢的……亡魂們!你們的債……你們的恨……你們的血……還沒流幹吧?!醒來!醒來——!!!”
    “以吾之魂!以吾之血!以吾之恨!引九幽黃泉!喚爾等殘靈!噬盡眼前——一切生靈!!!”
    隨著他這蘊含了最後生命本源和滔天怨念的邪異咒言落下!
    噗——!
    唐文遠的身體如同被點燃的蠟燭,瞬間爆開!化作一團濃稠無比、翻滾著無數扭曲痛苦麵孔的黑紅色血霧!那血霧帶著極致的怨毒和詛咒氣息,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猛地撲向洞窟外落魂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轟隆隆——!!!
    整個落魂澗,仿佛被投入了燒紅的烙鐵!劇烈地顫抖起來!澗底奔騰的暗河發出憤怒的咆哮!兩側陡峭的山崖簌簌落下碎石!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了無數種怨毒、暴虐、絕望、痛苦、嗜血的恐怖精神風暴,如同被引爆的火山,猛地從澗底深淵爆發出來!灰霧被瞬間衝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道扭曲、咆哮、充滿了無盡恨意的凶魂虛影!
    有穿著破爛土布衣服、渾身是血、麵目猙獰的盤龍坳漢子!有端著刺刀、戴著屁簾帽、發出野獸般嚎叫的日本兵鬼影!有衣衫襤褸、哀嚎哭泣的婦孺……無數道被落魂澗特殊地脈和慘烈死亡禁錮了數十年的凶戾殘魂,被唐文遠以自身魂飛魄散為代價的邪法徹底引爆、喚醒!它們互相撕咬、吞噬,又共同將目標鎖定在了洞窟內——所有還活著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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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 一直冷眼旁觀的邋遢道士臉色第一次劇變!他猛地丟掉酒葫蘆,雙手閃電般結印,身上那件油膩道袍無風自動,一股浩瀚如淵的恐怖氣息瞬間爆發,試圖鎮壓這席卷而來的凶魂風暴!
    然而,晚了!
    那由無數凶戾殘魂匯聚而成的、如同黑色怒潮般的精神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生機的怨毒,已然衝破洞窟口的水幕屏障,如同決堤的冥河,朝著洞內的蘇念、林晚、龍保山以及昏迷的唐振邦,瘋狂地撲殺而來!
    陰風怒號,鬼哭神嚎!洞窟內的溫度驟降至冰點!幽綠的篝火瞬間熄滅!林晚感覺自己的魂魄仿佛要被這純粹的恨意凍結、撕裂!蘇念識海星圖瘋狂示警,契約烙印在凶魂衝擊下劇烈震蕩!龍保山更是首當其衝,本就重傷的身體如同風中殘燭,瞬間被那恐怖的精神風暴壓得七竅流血,再次昏死過去!
    邋遢道士布下的金色符印光幕,與那黑色的凶魂怒潮狠狠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靈魂尖嘯!光幕劇烈波動,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孤舟,金光迅速黯淡!道士的臉色也瞬間蒼白了幾分,顯然這海量的、積累了數十年的凶戾怨氣,遠超他的預估!
    “媽的!玩脫了!” 邋遢道士低罵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雙手印訣變幻,試圖加強防禦,但凶魂的數量和怨念實在太過龐大,如同億萬隻瘋狂的食人蟻,前赴後繼地衝擊著光幕,光幕上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眼看光幕即將破碎,洞內所有人都將被這無盡的凶魂撕碎、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立判的瞬間!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帶著蒼涼、悲壯、不屈與守護意誌的奇異波動,猛地從落魂澗那深不見底的絕龍淵方向傳來!那波動並不強烈,卻如同投入滾油中的一滴水,瞬間在狂暴的凶魂怒潮中引發了劇烈的反應!
    吼——!
    一聲無聲的、卻仿佛響徹在所有靈魂深處的戰吼,如同穿越了數十年的時空,猛地炸響!
    落魂澗兩側陡峭的黑色山崖上,那常年被濕氣浸染、覆蓋著暗紅色苔蘚的岩壁,此刻竟隱隱浮現出無數道虛幻、透明、卻異常清晰的身影!
    他們穿著破舊的土布衣褲,有的拿著鏽跡斑斑的柴刀,有的舉著斷裂的鋤頭,有的甚至赤手空拳!他們身形虛幻,麵容模糊,但每一個身影都挺得筆直!他們的眼神,不再有生前的痛苦和恐懼,隻剩下一種跨越了生死、沉澱了數十年的、純粹的、不屈的守護意誌!
    是當年引鬼子入絕龍淵、與敵同歸於盡的盤龍坳英魂!他們的殘靈,並未完全消散,而是融入了這片他們用生命守護的山河地脈之中!
    此刻,家園再次麵臨滅頂之災!沉睡的英靈,再次被喚醒!
    “殺——!” 無聲的呐喊在所有人心頭炸響!
    那無數道透明的英魂身影,如同決堤的銀色洪流,帶著一往無前的悲壯氣勢,悍然衝向了那由日寇凶魂和盤龍坳枉死怨靈混合而成的黑色怒潮!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無聲的、最慘烈的靈魂層麵的碰撞、撕咬、湮滅!
    銀色的英魂洪流與黑色的凶魂怒潮,如同兩股決堤的洪水,狠狠撞在一起!互相吞噬!互相湮滅!
    穿著土布衣的透明身影,用虛幻的柴刀狠狠劈向戴著屁簾帽的鬼子凶魂!赤手空拳的老者英魂,死死抱住一個猙獰的日本兵鬼影,一同撞向翻滾的暗河!年輕漢子的虛影,揮舞著斷裂的鋤頭,將幾個撕咬過來的怨靈狠狠砸散!
    這是一場跨越了數十年的、未盡的戰鬥!一場在靈魂層麵進行的、更加殘酷的廝殺!
    洞窟內,那鋪天蓋地撲來的凶魂壓力陡然一輕!邋遢道士壓力驟減,趁機全力加固金色光幕,眼中爆發出精光:“好!好漢子!”
    蘇念掙紮著抬起頭,看著洞外那無聲卻慘烈到極致的魂戰,看著那些模糊卻異常高大的透明身影,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壯和熱血瞬間衝垮了身體的劇痛!他仿佛看到了當年那些毅然赴死的先輩!
    林晚也忘記了恐懼,淚水洶湧而出,喃喃道:“他們……還在……守護……”
    黑色的凶魂怒潮在銀色英魂洪流決死的衝擊下,開始崩潰、消散!那些日寇的凶魂發出無聲的、充滿不甘和恐懼的尖嘯,在英魂的撕咬下化為縷縷黑煙!那些盤龍坳枉死的怨靈,在接觸到英魂那純粹的不屈意誌後,眼中的怨毒和痛苦似乎也漸漸消散,化為點點白光,融入了英魂的隊伍,一同撲向剩餘的日寇凶魂!
    此消彼長!銀色的光芒越來越盛!黑色的潮水節節敗退!
    最終!
    當最後一個猙獰的日本兵凶魂被一個透明的、高舉著半截焦黑軍號的漢子英魂,狠狠撞入翻滾的暗河深淵,發出一聲無聲的、充滿解脫意味的長嘯後……
    落魂澗底,那恐怖的精神風暴和無數扭曲的凶魂虛影,如同被陽光驅散的晨霧,徹底煙消雲散!
    死寂,重新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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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暗河奔騰的轟鳴聲,如同低沉的嗚咽,在澗底回蕩。
    洞窟外,水幕依舊。岩壁上那些浮現的英魂身影,如同完成了最後的使命,開始變得極其稀薄、透明。他們模糊的麵容似乎轉向洞窟的方向,那眼神中,沒有了怨毒,沒有了痛苦,隻剩下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和……無聲的囑托。
    然後,如同燃盡的星火,無數點微弱卻純淨的銀白光點,緩緩從岩壁上升起,如同夏夜的螢火,無聲無息地消散在澗底冰冷的空氣中,融入了這片他們用生命和靈魂守護了數十年的山川大地。
    英魂……散盡了。
    洞窟內,劫後餘生的寂靜彌漫。
    篝火早已熄滅,隻有洞頂岩縫透下的幾縷慘淡天光,勉強照亮這方死寂的空間。
    蘇念支撐著劇痛的身體,艱難地挪到林晚身邊,將她扶起。林晚靠著他,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但眼中已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深深的震撼和難以言喻的悲慟。她看著洞外消散的銀光,淚水無聲滑落。
    邋遢道士撤去了金色的光幕,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剛才的消耗也不小。他沉默地走到洞窟口,看著外麵恢複“平靜”卻彌漫著無盡悲涼的落魂澗,許久,才低低地、罕見地帶著一絲敬意歎道:“……好走。”
    他彎腰,撿起地上那個沾滿汙血的歪嘴酒葫蘆,拔開塞子,將裏麵殘餘的劣酒,緩緩傾倒在洞窟外的岩石上。渾濁的酒液滲入石縫,帶著一種無聲的祭奠。盡管邋遢道士知道英魂已經魂飛魄散,現在一切都是徒勞。但是他依然這樣做,隻為致敬心中那些為了守護家園、守護祖國河山的英雄。
    然後,他轉過身,目光掃過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龍保山和唐振邦,最後落在蘇念身上,依舊是那副嫌棄的語氣,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刻薄:“小子,還能喘氣不?能喘氣就趕緊收拾殘局!道爺我酒都沒了,還得趕下一場呢!”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地上那本吞噬了“九幽腐心瘴”後顯得更加深邃邪異的《九厄毒經》,以及蘇念腰間那溫養著唐雨薇魂息的葫蘆,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最終什麽也沒說。眾人都沒有注意,地下一絲氣體悄然鑽進《九厄毒經》
    洞窟深處,那原本紫僵倒下的地方,隻剩下一灘汙穢的殘渣。而在那幽綠篝火曾經燃燒的地方,一本殘缺不全、非皮非帛、散發著古老滄桑氣息的暗黃色書冊,靜靜地躺在灰燼之中。書冊的材質極其特殊,似乎水火不侵,剛才的魂戰衝擊和汙穢竟未傷其分毫。
    上半部《守山書》!
    蘇念的目光落在那本殘書上,又看向洞外那沉寂的落魂澗,最後落在身邊林晚蒼白卻堅毅的側臉上。
    一切的起點,似乎在這裏塵埃落定。但唐文遠臨死前那瘋狂的詛咒,那神秘的“老師”,唐雨薇母親的真正死因,唐家隱藏的秘密,以及……自己身上那依舊沉重的契約和業力……
    路,還很長。
    他深吸一口氣,澗底冰冷帶著血腥和泥土氣息的空氣湧入肺腑。他鬆開林晚,忍著劇痛,一步步走向那本躺在灰燼中的《守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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