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天書預警的爆發，姻緣反噬的契機
    夜風灌入空曠的大殿，吹得殘餘的燭火明滅不定，將廊柱的影子在地上拖拽得如同鬼魅。
    盛宴狼藉。
    醇香的美酒混著油膩的肉汁，在地上匯成一灘灘汙穢。被董卓砸碎的青銅爵杯翻倒在地，旁邊是那隻被踹翻的案幾。最顯眼的，是蟠龍金柱下那一地慘白的碎玉，曾經的溫潤與祥瑞，此刻隻剩下支離破碎的鋒利。
    仆役們噤若寒蟬，躬著身子，用最輕的動作收拾著殘局，生怕弄出一點聲響，驚擾了禦座上那頭還在喘著粗氣的肥碩困獸。
    董卓癱坐在虎皮大椅上，胸膛依舊在劇烈起伏。他那張漲紅的臉，在搖曳的火光下，顯得油膩而猙獰。暴怒過後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但他眼中的血絲未退，猜忌與殺意仍在翻滾。
    李儒站在他身側，低聲勸慰著，言語間不停地將話題引向關東的威脅，引向大局的穩定，試圖用理智的韁繩，重新套住這頭發了狂的野獸。
    林淵站在殿角的陰影裏，像一塊沉默的礁石，任由這混亂的浪潮拍打。他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李儒的徒勞，看著董卓的疲態，看著那些小心翼翼收拾著玉如意碎片的仆役。
    他的心，平靜如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這場戲，開場很成功，但還沒到落幕的時候。呂布的忍耐，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他的情理之中。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猛虎，在撲殺之前，總會有一個收斂爪牙、積蓄力量的過程。
    他要做的，就是不給這頭猛虎任何冷靜下來的機會。
    終於，董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向後殿。他需要女人和更多的酒，來平息血液裏那股無名火。
    李儒躬身相送，直到董卓肥碩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才緩緩直起身。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過身，那雙鷹隼般的眸子，穿過昏暗的大殿，精準地落在了林淵的身上。
    他邁開步子，不急不緩，皮靴踩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響，一步步向林淵走來。
    殿內的仆役和衛士，都下意識地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林淵依舊垂手站著，直到李儒停在他麵前三步遠的地方。
    “林副將。”李儒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文優先生。”林淵抬起頭，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恭敬與一絲劫後餘生的惶惑，仿佛還沒從剛才的驚變中回過神來。
    李儒的目光，在林淵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從他那副無懈可擊的表情中找出哪怕一絲的破綻。但他失敗了。這個年輕人的臉，像一張完美的畫皮。
    “那支玉如意，很別致。”李儒開口，話鋒轉得毫無征兆，“不知林副將是從何處尋得此等寶物？”
    “回先生的話，”林淵的回答流暢得像是演練了千百遍，“末將此前奉命清點府庫，在一處角落的塵封木箱中，偶然發現。見其龍紋非凡，正合太師威儀，便鬥膽獻上，為太師賀壽。未曾想，竟會惹出這般風波，末將心中，實在是惶恐不安。”
    他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言辭懇切，將一切都歸於“無心之舉”和“一片忠心”。
    李儒靜靜地聽著，眼神幽深。他當然不信。這番說辭天衣無縫，可正因為太天衣無縫，才顯得問題重重。一個普通的親兵副將，哪來這麽縝密的心思和滴水不漏的話術？
    “是嗎？”李儒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那林副將的運氣，可真是不錯。隻是這份‘好運’，今日險些釀成大禍。奉先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今日之事，他怕是會記在心裏。”
    這是敲打，也是試探。
    林淵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急忙道：“先生教訓的是。末將愚鈍，險些誤了太師大事。至於溫侯那邊……末將一心為太師，縱使溫侯有所誤解，末將也萬死不辭。”
    一番話，將自己與呂布徹底劃開界限，再次強調了對董卓的絕對忠誠。
    李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問。他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這條毒蛇，把自己的毒牙藏得太好了。
    “你好自為之吧。”
    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李儒拂袖而去。他的背影，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他心中那根名為“懷疑”的線，不僅沒有因為林淵的完美回答而消散，反而纏得更緊了。
    直到李儒的身影也消失在殿外，林淵才緩緩直起身。他麵上的恭敬與惶恐，如潮水般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平靜。
    他沒有在殿內多做停留，轉身走入夜色，返回自己的住處。
    相國府為他安排的院落不大，卻很清靜。推開門，一股清冷的空氣撲麵而來，與主殿那股混雜著欲望與血腥的渾濁氣息截然不同。
    關上房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林淵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涼茶，一飲而盡。冰冷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讓他因算計而微微發熱的頭腦，徹底冷靜下來。
    他坐到榻上，心神沉入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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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姻緣天書】畫卷，緩緩展開。
    畫卷之上，代表董卓與呂布的那兩個光點，此刻正劇烈地閃爍著。連接著他們的那根金色“父子”線，已經徹底消失，連灰燼都未曾留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新生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絲線。
    那黑色，比夜更深，比墨更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絲線的表麵，還不斷有細小的黑色電弧跳躍，充滿了毀滅與仇恨的氣息。
    絲線的旁邊，一行小字清晰地標注著：【死仇】。
    林淵的目光順著這條黑線移動，發現它並不穩定，時而繃緊，時而鬆弛，表麵的電弧也忽強忽弱。
    就在這時，整幅天書畫卷，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目的紅光！
    一行行血紅色的警告文字，如同烙印一般，浮現在畫卷中央，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急迫感。
    【警告！檢測到關鍵姻緣線‘死仇董卓呂布）’進入極度不穩定狀態！】
    【警告！目標人物‘呂布’的‘仇恨’情緒已達頂峰，但其‘理智’與‘大局觀’正在強行壓製其行為。該‘死仇’線有57的概率在十二時辰內因理智回歸而強度衰減，32的概率因外界因素介入而崩解！】
    【警告！姻緣反噬的最佳時機正在流逝！】
    紅光閃爍，刺得林淵識海一陣刺痛。
    他明白這警告的含義。呂布雖然被激怒，但他不是一個純粹的莽夫。今夜的羞辱，他忍下來了。隻要給他時間，讓他冷靜下來，他就會去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會去權衡利弊。他可能會懷疑，會去調查，甚至會將矛頭指向自己這個獻禮之人。
    一旦讓他想通了關節，這條好不容易編織成的“死仇”線，就會威力大減，甚至徹底失效。
    到那時，自己的處境就危險了。
    絕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就在血色警告文字下方，一行金色的提示，如救命稻草般浮現出來。
    【檢測到宿主精神力充盈，關鍵姻緣線處於可引爆狀態，已滿足‘姻緣反噬’發動條件。】
    【姻緣反噬：可指定一條處於‘敵對’或‘仇恨’狀態的姻緣線，消耗大量精神力，將其內部蘊含的負麵能量瞬間引爆，造成關係鏈的徹底崩毀，並對關聯雙方造成不可逆轉的心智衝擊。】
    【是否選擇‘死仇董卓呂布）’線，作為‘姻緣反噬’的目標？】
    林淵的目光，落在了“不可逆轉的心智衝擊”這幾個字上。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呂布的理智，徹底被怒火燒毀。他要讓董卓的猜忌，徹底變成不殺呂布誓不罷休的執念。
    但是，還差一個引爆點。
    “姻緣反噬”不是憑空引爆，它需要一個契機，一個現實中的“導火索”，將天書中的能量，灌注到現實世界。
    玉如意，是第一味藥。
    殿上的言語羞辱，是第二味藥。
    這兩味藥，已經成功地讓呂布病入膏肓。但要讓他徹底發狂，還需要第三味藥，一味最猛、最毒、直攻心脈的絕命之藥。
    什麽東西，能讓呂布這樣高傲的男人，徹底拋棄理智？
    權勢？地位？
    不。
    林淵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絕美的、帶著一絲憂愁的臉龐。
    是女人。
    是貂蟬。
    對於呂布而言，貂蟬不僅僅是一個女人，更是他英雄生涯中唯一的柔情，是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軟肋，也是他身為一個男人最後的尊嚴。
    今夜董卓的羞辱，已經觸及了這一點。但還不夠深，不夠痛。
    呂布隻是被當眾羞辱，他或許還心存一絲幻想，認為貂蟬在相國府中，至少還是清白的，董卓隻是將她當作一個禁臠，並未真正染指。
    必須把這最後一絲幻想，也給他撕得粉碎！
    要用最肮髒、最惡毒、最不堪入耳的方式，告訴他，他心中那片最聖潔的月光，早已被他義父的髒手玷汙了。
    而且，這個消息不能由自己，或者任何一個“官方”的人去傳達。那隻會讓他起疑。
    它必須以一種“小道消息”、“私下流言”的方式，從一個最不可能、也最無法求證的渠道，鑽進他的耳朵裏。
    一個喝醉了酒、胡言亂語的仆人？
    一個在背後嚼舌根、被無意中聽到的侍女？
    林淵的腦中，一個惡毒而完美的計劃，迅速成型。
    他要借的這把刀，不是任何人，而是悠悠眾口，是那殺人不見血的流言蜚語。
    他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深沉的冷酷。
    他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一道縫。一名侍立在院外的親兵，立刻躬身候命。這是他從西涼帶來的心腹，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忠誠度毋庸置疑。
    “去，找一個我們的人，要生麵孔，腦子要機靈。”林淵的聲音壓得很低，在夜風中幾不可聞。
    “讓他換上相國府最下等仆役的衣服，喝上幾分酒，帶上幾句我教他的話。”
    “算好時間，在溫侯回府的必經之路上，找個酒肆，跟人‘大聲’吹噓，就說……他親眼看到太師，是如何在後花園裏，與新來的貂蟬姑娘……嬉戲的。”
    林淵頓了頓，嘴角的弧度變得森然。
    “記住，要說得越詳細，越不堪越好。要讓他聽起來，就像一個得了天大秘密、忍不住要跟人炫耀的蠢貨。”
    那名親兵的身體，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他不敢抬頭看林淵的臉，隻是將頭埋得更低。
    “是，主公。保證辦妥。”
    “事成之後，讓他立刻消失，永遠不要再出現在長安。”
    “明白。”
    親兵領命，身影一閃，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林淵關上房門，重新回到榻上。
    他的識海中，【姻緣天書】之上，那行金色的提示依舊在閃爍。
    他伸出意識的手指，在那血紅色的警告與金色的提示之間，輕輕地點在了【是】的選項上。
    【‘姻緣反噬’目標已鎖定：死仇董卓呂布）】
    【正在等待現實契機……】
    林淵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
    他仿佛已經能聽到，那條緊繃的、脆弱的黑色絲線，在呂布的耳中鑽入第一個肮髒的字眼時，將會發出怎樣悅耳的、崩裂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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