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老爺子那帶著三分威嚴七分戲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俺感覺膝蓋一軟，差點直接給這蟠桃園的玉土地板磕出倆坑來。身邊黃靈兒、火靈兒、蘇瑤，連帶著我那四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分身，全都僵成了木頭人，大氣不敢出。
    “臣……臣等叩見玉帝！” 土地爺反應最快，噗通就跪下了，聲音都在抖。
    我們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有樣學樣，齊刷刷躬身行禮，腦袋恨不得埋進地裏。我心裏那叫一個慌啊，比麵對七情使者那會兒還慌！那可是玉皇大帝！三界至尊！俺剛才還擱這兒瞎扯淡什麽“優化仙界基因”，這他娘的是不是算褻瀆天聽？要掉腦袋的吧？！
    “平身吧。”玉帝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喜怒，祥雲緩緩降下，露出真容——自然是看不清的，隻見一團柔和卻不容直視的萬丈金光，以及那無處不在、令人心生敬畏的煌煌天威。
    我們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垂手而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瞟。
    玉帝的目光感覺像是目光）掃過我們，最後落在了那株已然恢複生機、甚至更加光彩照人的並蒂同心桃上。
    “嗯……”玉帝似乎微微頷首，“土地，此樹可是痊愈了？”
    土地爺趕緊回話，語氣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回稟陛下！全賴下界青雲門情緒研究司諸位仙……呃，道友妙手回春！已然痊愈！而且……似乎靈性更勝往昔！”
    “哦？”玉帝的聲調微微揚起，似乎提起了一絲興趣，“情緒研究司？朕記得，前番巡值功曹考核，爾等便是那‘獨具特色’的一司？”
    我心裏咯噔一下，完了，果然被記住了！還是以那種方式被記住的！
    “正……正是小司。”我硬著頭皮回答，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玉帝淡淡道。
    我不得不抬起頭，努力想做出個恭敬又不失氣節的表情，結果因為太緊張，臉部肌肉僵硬，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玉帝那團金光似乎波動了一下，旁邊侍立的一位仙官趕緊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
    “方才，朕似乎聽到，有人在談論什麽……‘優化仙界基因’？”玉帝的語氣帶著玩味。
    我冷汗“唰”就下來了！土地爺更是嚇得臉都白了。
    “陛……陛下恕罪！”我趕緊解釋，“弟子……弟子一時口無遮攔，胡言亂語，絕無他意！隻是……隻是想安撫此樹情緒……”
    “安撫情緒？”玉帝饒有興趣地追問，“朕倒是好奇，爾等用了何種妙法，竟能讓這頑固執拗的靈根轉性？”
    來了！重點來了！咋說？難道說俺們用了“忘憂香”熏，仙樂勾引，最後靠尷尬分身一個“樹抱”給尬好的？這說出去誰信啊！而且也太不體麵了！
    我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作答。黃靈兒在一旁急得直給我使眼色，意思是往高大上了編。
    就在我搜腸刮肚想詞兒的時候，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尷尬分身，可能是因為玉帝的威壓太強，也可能是因為剛才抱樹耗盡了勇氣，他腳下又是一滑——
    “噗通！”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再次以一個極其標準的姿勢，摔在了蟠桃園光潔如玉的地麵上！而且這次摔得格外結實，聲音格外清脆！
    全場再次死寂。
    連玉帝周身那團金光都似乎凝滯了一瞬。
    所有仙官、力士，包括土地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那個五體投地的身影。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完犢子了！這下徹底完犢子了！在玉帝麵前表演平地摔，這跟當著教育局長的麵在課堂上竄稀有啥區別？！俺們情緒研究司今天怕不是要集體交代在這兒！
    然而，預想中的雷霆震怒並沒有到來。
    玉帝沉默了幾秒，突然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帶著點難以置信的……笑聲？
    “嗬……”玉帝的聲音再次響起，那玩味的意味更濃了，“朕似乎……有些明白，爾等這‘獨具特色’是何意了。”
    他頓了頓，對著還趴在地上的尷尬分身說道：“這位……愛卿，平身吧。”
    尷尬分身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恨不得當場用腳趾頭在玉地上摳出個南天門直接跳下去。
    玉帝卻沒再看他，而是將“目光”轉向我：“張司主。”
    “弟子在！”我趕緊應聲，心提到了嗓子眼。
    “爾等治愈此樹，於蟠桃盛會有功。說吧，想要何賞賜？”玉帝的語氣聽起來……居然還挺和藹？
    賞賜？我愣住了。不光我，黃靈兒她們也愣住了。這劇情發展有點出乎意料啊！不但沒治罪，還有賞？
    我腦子裏瞬間閃過無數念頭——要法寶？要仙丹？要功法？還是要個天庭編製？
    還沒等我開口，黃靈兒這丫頭膽子大，居然搶先一步，躬身道：“啟稟陛下！小女子……想求取幾截蟠桃靈根枝條，帶回下界研究嫁接之法！”
    好家夥！你這胃口不小啊！蟠桃樹的枝條都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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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帝聞言，金光再次波動了一下，似乎也被黃靈兒的“大膽”給驚著了。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道：“蟠桃靈根，乃天地靈種，非同小可。此事……容後再議。”
    黃靈兒有些失望地撇撇嘴，但也不敢再多言。
    玉帝又看向我：“張司主，你呢？”
    我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法寶仙丹啥的都是外物，俺現在最頭疼的是俺這司主當得燙屁股啊！不如……
    “回陛下！”我壯著膽子說道，“弟子別無他求！隻求陛下……能否給俺們情緒研究司，派個……靠譜點的、能鎮場子的……副司主？或者……把俺這司主給撤了也行！”
    我這要求一提出來，連旁邊的仙官都忍不住側目，那眼神仿佛在說“這哥們兒腦子是不是被蟠桃砸過？”
    玉帝顯然也沒料到我會提這麽個要求，那團金光明顯滯澀了更長時間。
    “……為何？”玉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
    “因為……因為俺們司這業務……它太燙手了！”我一股腦把苦水倒了出來，“今天調解道侶吵架，明天安撫抑鬱靈獸，後天還得給王母娘娘的桃樹做心理疏導！俺就一個粗人，修的還是旁門左道……呃，是情緒小道，實在是扛不住啊！再這麽下去，俺怕哪天把天捅個窟窿出來！”
    我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帶著濃濃的東北大碴子味兒的委屈。
    玉帝聽完，沉默了。
    整個蟠桃園靜得可怕，隻有遠處仙泉流淌的叮咚聲。
    良久，玉帝才緩緩開口，語氣中那絲戲謔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沉：
    “張彪。”
    “弟子在！”
    “可知朕為何獨留爾這‘情緒研究司’，又為何允你掛著‘明心見性’之匾？”
    我茫然搖頭：“弟子不知。”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然，天道亦有情。”玉帝的聲音仿佛帶著大道回響，“神仙亦有煩惱，妖魔亦存執念。這七情六欲，看似小道，實則是困擾三界眾生、影響天地平衡的關鍵所在。尋常仙司，或司戰，或司律，或司福祿，卻無人專司此‘心’之事。”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爾等雖行事……不拘一格，甚至頗多……令人側目之舉。然，確能於細微處見真章，於荒誕中解頑疾。此乃爾等之‘道’，亦是天庭所需之‘才’。”
    我聽得目瞪口呆。合著俺們這些丟人現眼的操作，在玉帝老爺子眼裏，還成了稀缺人才了？！
    “這副司主，朕不會派。你這司主，也需繼續當著。”玉帝一錘定音，“不僅當著，還要給朕當好！至於賞賜……”
    他話音未落，旁邊一位仙官立刻會意，手中拂塵一甩，四顆紫氣氤氳、異香撲鼻的九千年紫紋緗核大蟠桃，便緩緩飛到了我們四人我、黃靈兒、火靈兒、蘇瑤）麵前。
    “這四顆蟠桃，便賜予爾等。望爾等好生修行，莫負朕望。”玉帝說完，周身金光大漲，祥雲托舉，便要離去。
    “那……那俺們幾個呢？”憤怒分身忍不住指著自己和其他三個分身問道。
    玉帝離去的動作一頓，似乎才想起還有這四位“特色人才”。他“目光”在四個分身身上掃過，尤其是在還紅著臉的尷尬分身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爾等……便繼續輔佐爾之本體，各司其‘職’吧。”
    說完，不再停留，祥雲冉冉升起，消失在層層仙闕之中。
    玉帝一走，那恐怖的威壓頓時消散。我們幾個人，包括土地爺，全都如同虛脫般鬆了口氣，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看著懸浮在麵前的、散發著誘人光澤和磅礴靈機的紫紋蟠桃，我們都有些不敢相信。
    這就……得了賞賜了？還是最頂級的九千年蟠桃？！
    “發達了！發達了！”黃靈兒第一個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捧住那顆屬於自己的蟠桃，眼睛笑成了月牙。
    火靈兒也難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著蟠桃，眼神火熱。
    蘇瑤師姐雖依舊清冷，但指尖觸碰蟠桃時，也微微動容。
    我那四個分身則眼巴巴地看著，雖然玉帝沒直接賞他們，但看樣子比我們還激動。
    土地爺在一旁羨慕得直流口水，連連道賀。
    我捧著手裏這顆沉甸甸、暖洋洋的蟠桃，心裏卻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玉帝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俺這情緒研究司，不僅撤不了，還得繼續幹，而且要幹好？
    還得當什麽梳理三界情緒的“關鍵人才”？
    看著手裏這顆足以讓任何修士瘋狂的蟠桃，我卻感覺它……有點燙手。
    不，是燙嘴！
    吃了這桃，就等於接下了玉帝的“重任”，往後俺們這雞飛狗跳、尬出天際的日常，怕是真要上升到“維護三界情緒穩定”的高度了！
    這他娘的哪是賞賜，這是又一個鑲著金邊、冒著仙光、還帶著桃香味兒的燙手山芋啊！
    “張司主，還愣著幹啥？快嚐嚐啊！”黃靈兒已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小口，頓時仙光滿麵，靈氣四溢。
    我看著她們欣喜的樣子，又看了看手裏這顆“責任重大”的蟠桃，一咬牙，也狠狠啃了一口！
    媽的！管他呢！
    先吃了再說！
    反正這仙生已經燙成這樣了，也不差這一口！
    往後的事兒……往後再說吧！
    蟠桃入口即化，甘甜清冽的汁液伴隨著浩瀚如海的精純仙力瞬間湧入四肢百骸，我感覺自己的修為瓶頸都在鬆動……
    然而，在這極致的享受中，一個念頭卻無比清晰地冒了出來：
    俺這帶著一群奇葩夥伴、掛著燙金牌匾、啃著燙嘴蟠桃的仙界公務員生涯，怕是真要在這條“情緒”的不歸路上，一路火花帶閃電，狂奔到那誰也無法預料的未來了！
    就是不知道，下一站，又會是啥“燙”死人的幺蛾子在等著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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