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血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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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很安靜,隻有儀器發出規律的、令人心安的“嘀嗒”聲,像劫後餘生的心跳。
    林書研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得近乎透明,陽光落在他臉上,也驅不散那層深重的疲憊。他閉著眼,呼吸輕淺,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脆弱得像隨時會碎裂的琉璃。他的右手,那隻沒有輸液的手,被我緊緊握在掌心。指尖冰涼,但不再是那種刺骨的、毫無生氣的冰冷,而是帶著一絲微弱的、屬於活人的溫度。
    那枚深藍色的硬幣,就貼在我們緊握的手掌之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堅硬的棱角和微微的涼意。它安靜地躺著,沒有再震動。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共鳴和喚醒,耗盡了它所有的能量。
    周尋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背脊挺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手裏拿著一個平板電腦,眉頭緊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專注。陽光勾勒出他緊繃的側臉線條,下頜線如同刀刻。病房裏溫暖的氛圍,似乎絲毫無法融化他周身散發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凝重和殺意。
    “清道夫”…這個名字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那個藏在暗處、如同附骨之蛆的幽靈,他留下的毒藥,差點徹底奪走書研的生命。他留下的金屬片,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被周尋鎖進了最高級別的防輻射鉛盒,送去了軍方最機密的實驗室。但它的陰影,卻如同無形的枷鎖,牢牢鎖住了這間病房。
    林書研的指尖在我掌心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我立刻低下頭,湊近他。
    “書研?”我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擾了易碎的夢境。
    他緩緩睜開眼。那雙深褐色的眼眸,不再像之前那樣空洞死寂,也不再充滿恐懼的狂瀾。裏麵沉澱著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像跋涉了萬水千山後的旅人,也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小心翼翼的茫然。他的目光有些遲緩地聚焦在我臉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個極其微弱、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中了我的心房!酸澀和狂喜交織著湧上眼眶!我用力握緊他的手,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你醒了…真好…”我的聲音哽咽,帶著濃重的鼻音。
    他眨了眨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卻隻發出一點嘶啞的氣音。他微微蹙眉,像是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困擾。
    “別急,別說話。”我連忙拿起旁邊溫熱的吸管杯,小心地遞到他唇邊,“喝點水,潤潤喉嚨。”
    他順從地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啜飲著溫水。喉結艱難地滾動。陽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細密的陰影。這一刻的寧靜,脆弱得如同肥皂泡,卻珍貴得讓我想落淚。
    “感覺怎麽樣?”周尋的聲音打破了寧靜。他放下平板,走到床邊,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林書研的狀態,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關切。
    林書研喝完水,輕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眼神裏帶著一絲迷茫和不確定。他抬起那隻被我握著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試探性的力道,輕輕回握了一下我的手指。 動作輕微,卻帶著一種清晰的、確認般的依賴。
    這個細微的動作,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在我心底漾開一片溫暖的漣漪。我用力回握他,用指尖的溫度告訴他——我在。一直都在。
    “記憶…有缺失嗎?”周尋繼續問,聲音低沉,“關於‘清道夫’…關於注射…關於…那個盒子?”
    提到“清道夫”和“注射”,林書研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底深處那絲剛浮現的微弱光芒瞬間黯淡下去,被一層濃重的陰霾覆蓋!他猛地閉上眼!眉頭痛苦地緊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握著我的手猛地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膚!
    “書研!別想了!”我立刻俯身抱住他,聲音帶著急切的安撫,“不想了!我們不想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他靠在我懷裏,身體微微顫抖著,像一隻受驚的小獸。過了好一會兒,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複下來。他再次睜開眼,眼神裏充滿了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白…白大褂…”他嘶啞地吐出幾個字,聲音破碎不堪,“…針…很冰…很痛…他說…‘療程’…”他痛苦地搖著頭,眼神渙散,“…記不清…臉…很模糊…像…影子…”
    “夠了!”周尋沉聲打斷,眼神銳利,“不要強迫自己回憶!你的身體和精神都需要時間恢複!”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線索…我們會從其他地方找!”
    他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幾下,然後將屏幕轉向我們。上麵顯示著一張極其模糊、如同被強幹擾過的監控截圖。畫麵中,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和帽子的高個子男人,正低著頭,快步穿過一條昏暗的走廊。背景…似乎是醫院某個偏僻的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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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昨天淩晨,西區樓梯間的監控。”周尋的聲音冰冷,“時間點…和那個護士看到‘清道夫’離開薇薇病房的時間吻合。他避開了大部分監控,但…百密一疏。”
    他放大截圖的一個角落。那個男人低垂的手,似乎…極其隱蔽地捏著一個很小的、深色的、方形的物體! 輪廓模糊,但大小…和那個刻著‘門’字的金屬片極其相似!
    “他離開薇薇病房後,去了這裏。”周尋切換畫麵,顯示出一張清晰的、標注著“醫院後勤檔案室”門牌的照片。“淩晨三點十七分,他用一張偽造的高權限門禁卡,進入了這裏。在裏麵…停留了七分鍾。”
    檔案室?!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去檔案室幹什麽
    ?!銷毀記錄?還是…查找什麽?!
    “他拿走了什麽?”我急切地問。
    “不知道。”周尋眼神銳利如刀,“檔案室沒有丟失物品的明確記錄。但…技術組複原了部分被刪除的訪問日誌。”他再次操作平板,調出一份極其複雜的、帶著大量亂碼的日誌文件。“日誌顯示…他在裏麵…重點查詢了…二十年前…一批被標記為‘永久封存’的…舊病曆檔案!”
    二十年前?!
    永久封存?!
    這兩個詞像兩顆炸彈,在我腦中轟然炸響!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心髒!二十年前…那正是…林書研出生前後不久的時間!
    “二十年前…封存的病曆…”林書研的聲音嘶啞而微弱,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驚疑,“…是…是我…?”
    “不!”周尋斬釘截鐵地否定,眼神卻更加凝重,“檔案編號…指向的…是另一個名字。”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沉沉地掃過我和林書研,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
    “林晚秋。”
    林晚秋?!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我的腦海!林晚秋…林書研的母親?!那個在林天豪口中“體弱多病”、長期住院、最終“病逝”的女人?!
    “我媽…的病曆?”林書研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困惑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痛苦!“他…他查我媽的病曆幹什麽?!為什麽?!”
    “這正是我們要查清的!”周尋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薇薇!”他猛地轉向我,眼神銳利如電,“我記得你說過…林書研的母親…曾經在清瀾大學附屬醫院的精神科…住過院?”
    “是…”我艱難地點頭,心髒狂跳不止,“書研小時候提過…他媽媽…有很嚴重的抑鬱症…一直在接受治療…後來…後來就…”後麵的話,我說不出口。林書研母親的“病逝”,一直是籠罩在他心頭的巨大陰影。
    周尋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可怕!像有風暴在眼底醞釀!
    “清瀾大學附屬醫院…精神科…二十年前…”他低聲重複著,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清道夫’…林天豪…林晚秋的病曆…永久封存…”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同穿透迷霧的利劍,死死釘在林書研蒼白的臉上!
    “書研!你母親當年的主治醫生…是誰?!你還記得名字嗎?!”
    林書研的身體猛地一震!瞳孔驟然收縮!他像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狠狠擊中!臉上血色盡褪!眼神裏翻湧起劇烈的痛苦和掙紮!他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雙手無意識地抓緊了床單,指節捏得死白!
    “醫…醫生…”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破碎不堪,像是在抗拒著某種巨大的痛苦回憶,“…姓…姓陳…不…不對…是…是姓…姓…”他痛苦地搖著頭,眼神渙散,“…記不清…頭好痛…白大褂…針…好痛…”
    “書研!別想了!”我心疼地抱住他顫抖的身體,阻止他繼續沉溺在痛苦的回憶裏。
    周尋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沒有再追問,隻是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和冰冷。他拿起平板,手指飛快地操作著,似乎在調取什麽資料。
    病房裏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林書研壓抑的喘息聲和我自己沉重的心跳。陽光依舊溫暖,卻驅不散這方寸之地裏彌漫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林晚秋…“清道夫”…永久封存的病曆…二十年前的精神科主治醫生…
    這些碎片像散落在迷霧中的拚圖,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指向一個被深埋了二十年的、足以顛覆一切的…血色真相!
    (沈采薇緊緊抱著林書研顫抖的身體,感受著他靈魂深處的恐懼和痛苦。周尋站在窗邊,逆著光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平板屏幕上幽藍的光映照著他眼中翻騰的驚濤駭浪。那枚深藍硬幣安靜地躺在兩人緊握的手掌間,像一塊冰冷的墓碑,銘刻著過往的傷痕。而檔案室深處被翻動的塵埃,如同幽靈的低語,在寂靜中宣告——二十年前的亡魂,正從地獄深處,緩緩睜開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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