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宗門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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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
    這聲呼喚如淬毒的冰針,驟然刺破林小滿的耳膜。她渾身的寒毛瞬間倒豎,警惕心飆升到極致——這份驚懼,竟比昨夜韓鋒叩門時更甚三分。
    他怎會在深夜尋來?眼下宗門戒嚴如鐵桶,人人自危,巡邏弟子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他又如何能避過耳目,悄無聲息摸到藏劍峰這偏僻小屋前?
    無數疑問如亂麻纏上心頭,韓鋒臨別時的警告猶在耳畔回響:“宗門之內,恐亦不太平。” 那個向來溫文爾雅的趙明,屢次在她身邊“恰巧”出現,此刻想來,每一次相遇都透著令人心悸的詭異。
    林小滿沒有立刻回應,反而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繃成拉滿的弓弦。她將神識催運到極致,如一張無形的網,細細探查著門外的動靜——空氣裏除了夜露的濕寒,似乎還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焦躁氣息。
    “林師妹?你在裏麵嗎?快開門,有急事兒!” 門外的趙明聲音壓得更低,急切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喘息,像是剛經曆過一場倉促的奔逃,連語氣都在微微發顫。
    林小滿腦中念頭電轉:不開門,反倒顯得心虛,說不定會立刻引來巡邏弟子,平白落人口實;開門,便是將自己置於未知的險境。思忖間,她已做出決斷,悄悄將袖中匕首的握柄捏得更緊,另一隻手則扣住了一張用五十點貢獻值換來的低階護身符籙,指尖傳來符籙特有的溫熱觸感,稍稍安定了些慌亂的心緒。
    木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隻留一道窄縫。月光如銀紗傾瀉而下,趙明果然立在門外。他依舊穿著常日那身青衫,此刻卻沾著些草屑泥點,顯得淩亂不堪,發髻鬆垮地垂在頸側,平日裏溫潤含笑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焦灼與擔憂,眼底深處還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惶——這副模樣,與他素來從容淡定的形象判若兩人。
    “趙師兄?深更半夜的,您有何要事?” 林小滿沒有讓開的意思,隔著門縫,語氣裏恰到好處地摻著驚訝與警惕。
    趙明飛快地左右掃了一眼,像是怕被人撞見,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林師妹,沒時間細說!我剛在執法堂外的回廊下,無意間聽到兩位執事師兄的談話——他們竟懷疑你和南風城的魔修有牽連,正在暗中搜集‘證據’,說不定今晚就要來拿你問話!”
    他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幾乎聽不清,臉上滿是“真切”的擔憂:“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如今這局勢,他們是寧可錯抓千人,也絕不放過一個!你快跟我走,我知道一條後山的秘道,能繞開山門哨卡,先下山避避風頭再說!”
    這番話信息量極大,語氣裏的急切與“仗義”,若換作一個月前的林小滿,恐怕早已被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打動,慌了手腳便跟著他走。可如今的她,曆經背叛與陷阱,從生死邊緣爬回來數次,早已不是那個輕易信人的懵懂少女。
    趙明的話看似合情合理,細想之下卻處處是破綻:執法堂行事向來機密,如此關乎“通魔”的要案,怎會讓一個外門弟子“無意”聽聞?再者,以當前宗門的緊張局勢,執法堂要拿人,何須費力搜集證據?直接破門拿人再審問,才是常理。最關鍵的是,他們之間不過是點頭之交,她還曾數次婉拒他的“關照”,他為何要冒著觸犯門規、甚至被視作同黨的風險,拚死幫她逃走?
    答案隻有一個——這是個陷阱,一個利用她此刻惶惶不安的心境設下的圈套。目的要麽是引她落入早已布好的埋伏,要麽是趁她逃亡時,製造“拒捕叛逃”的假象,甚至可能是為了她懷中那柄來曆不明的鏽劍!
    念頭在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林小滿臉上卻適時浮現出震驚與恐懼,聲音帶著哭腔發顫:“什……什麽?執法堂要抓我?我沒勾結魔修啊,我是清白的!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扮演著一個突聞噩耗、六神無主的少女,神態拿捏得恰到好處。
    趙明見她這副模樣,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得意,稍縱即逝,語氣卻更顯“誠懇”:“師妹,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快跟我走,再晚就來不及了!我就算受罰,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冤枉!” 說著,他竟伸手就要去拉林小滿的手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她衣袖的瞬間,林小滿像是受驚的小鹿般猛地後退,腳下“恰好”一滑,“哎呀”一聲輕呼,身體向後踉蹌了兩步,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觸碰。她臉上寫滿掙紮與猶豫,語氣帶著幾分天真的固執:“不……不行!我不能走!我要是逃了,不就等於承認自己有罪了嗎?我相信宗門會還我清白的,我要去找長老們說清楚!”
    這番話聽得趙明一愣,他顯然沒料到她會拒絕這個“最優解”,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焦急的神色:“師妹,你怎麽這麽傻!一旦被帶進執法堂,他們有的是手段逼供,到時候屈打成招,你就算有百張嘴也說不清啊!”
    “可我不能連累師兄您。” 林小滿反過來勸他,語氣真摯得帶著幾分感動,“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您快走吧,別因為我壞了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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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被她這番不按常理的操作弄得一時語塞,臉上的焦急都有些僵硬。他大概從未遇到過這樣“油鹽不進”,還反過來替他著想的目標,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一聲厲喝如驚雷般炸響:“什麽人?深夜在此喧嘩!” 緊接著,三道強橫的氣息迅速逼近,正是執法堂的巡邏弟子被這邊的動靜引來了。
    趙明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閃過一絲懊惱與陰鷙。林小滿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執法堂的人來了,雖同樣帶著風險,卻至少打破了趙明的節奏,避免了被他強行帶走的危機。
    眨眼間,三名身著玄色執法服的內門弟子已站在屋前,為首之人麵容冷峻,手按在腰間劍柄上,目光如電掃過兩人:“趙明?林小滿?深更半夜在此糾纏,成何體統!”
    林小滿搶先開口,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與委屈:“幾位師兄,你們來得正好!方才趙師兄突然來找我,說執法堂要冤枉我勾結魔修,還勸我跟他一起逃下山去,我不肯,正想去找長老們辨明是非呢!” 她話音未落,眼眶已微微泛紅,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堅守門規、不願同流合汙的受害者形象。
    “你胡說!” 趙明臉色驟變,急忙辯解,“王師兄,休要聽她一麵之詞!我是聽聞有人要對林師妹不利,特意趕來示警,見她猶豫不決,才勸她暫避風頭,絕無他意!”
    “示警?” 為首的王姓執法弟子冷笑一聲,銳利的目光直刺趙明,“你從何處聽聞?奉了誰的命令?深更半夜私自接觸‘南風城事件’的關鍵人物,趙師弟,你的行為可不像是‘關心同門’那麽簡單。” 話音剛落,另外兩名執法弟子已悄然移動腳步,形成合圍之勢,靈力鎖定了趙明。
    趙明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顯然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強作鎮定:“我……我隻是在回廊下無意間聽到的,心係同門安危,才貿然前來……”
    “無意間聽聞?” 王姓弟子語氣更冷,“這些話,你還是到戒律堂去跟長老們說吧!帶走!”
    兩名執法弟子立刻上前,反扣住趙明的手臂。趙明眼神劇烈閃爍,掙紮之意溢於言表,可在三名實力遠勝於他的執法弟子麵前,終究不敢反抗。他被押走前,用極其複雜的目光深深看了林小滿一眼——那目光裏有憤怒,有不甘,更藏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冰冷殺意。
    直到趙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王姓弟子才轉向林小滿,語氣雖仍嚴肅,卻緩和了些許:“林師妹,你做得對。非常時期,更要堅守門規,明辨是非。此事我們會徹查,你先回屋休息,近期切勿隨意走動。”
    “多謝王師兄明察。” 林小滿連忙躬身行禮,臉上掛著心有餘悸的後怕。
    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林小滿才感覺到心髒仍在狂跳不止。好險!趙明果然有問題,他最後那一眼裏的惡意,幾乎毫不掩飾。可他到底是誰的人?是黑煞堡的細作,還是屍傀宗的眼線?抑或是宗門內部別有用心之輩?他今晚的行動,是自作主張,還是奉命行事?
    一個個謎團如漩渦般盤旋,將她卷入更深的迷霧中。經此一事,宗門內本就緊繃的氣氛,更添了幾分波譎雲詭。
    次日清晨,關於“趙明深夜誘騙林小滿叛逃,被執法堂當場擒獲”的消息,不知經由何種渠道,悄然在弟子間傳開。輿論風向竟悄然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沒想到趙明竟是內鬼!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真會裝!”
    “我就說林師妹是清白的,要是心裏有鬼,昨晚早跟著趙明跑了!”
    “看來魔修的釘子埋得夠深,連這種‘老好人’都被策反了……”
    雖仍有少數人持懷疑態度,但針對林小滿的公然惡意與排斥明顯少了許多,至少沒人再敢當著她的麵惡語相向。執法堂對她的“保護”也愈發嚴密——林小滿能感覺到,暗中的監視並未消失,卻從先前的審視提防,變成了真正的防護,似是在防止她遭遇意外,或是被人滅口。
    可林小滿絲毫不敢放鬆警惕。趙明的失敗,意味著幕後之人的手段或許會更加激烈狠辣。她就像暴風雨中心的一葉扁舟,暫時得以喘息,卻深知更大的浪頭還在前方。當務之急,是趁這短暫的安全期,盡快提升實力。
    她重新投入到刻苦修煉中,每日天不亮便去後山僻靜處練劍、修習步法。隻是那柄鏽劍她依舊不敢觸碰,《煉神訣》也隻敢淺嚐輒止,進展緩慢得令人焦慮。
    這日午後,林小滿正在後山的竹林旁練習“追風步”,腳踩落葉無聲,身形如輕煙般在竹影間穿梭。忽然,一陣濃鬱的酒氣隨風飄來,伴著不成調的小曲兒,一個醉醺醺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竹林深處走出——竟是醉塵真人。
    他提著個斑駁的酒葫蘆,衣衫半敞,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肩上,像是沒看見林小滿一般,徑直走到一塊光滑的青石上坐下,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順著嘴角滑落,浸濕了衣襟。隨後,他對著空無一人的竹林嘟嘟囔囔:“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好好的山門,非要弄得雞飛狗跳……人心這東西,比陳年濁酒還渾,看不清,實在看不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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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語顛三倒四,像是在發酒瘋,又像是在感慨世事。林小滿立刻收了步法,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擾。
    醉塵真人眯著惺忪的醉眼,晃了晃腦袋,似乎這才注意到她。他歪著頭打量了林小滿半晌,忽然嘿嘿一笑,聲音沙啞:“小丫頭……命倒是硬,這渾水裏滾了兩遭,還沒被人拆吃入腹?”
    這話聽得林小滿心中一凜——這位看似終日醉酒、不問世事的峰主,話裏似乎藏著深意。
    醉塵真人又灌了口酒,酒氣噴得老遠:“躲是躲不掉的……老話講,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遲早會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林小滿麵前,伸出沾著酒漬的手指,幾乎要觸碰到她的額頭。那雙醉眼朦朧的眸子裏,此刻竟閃過一絲清明。
    “丫頭,記住嘍……” 他打了個酒嗝,聲音含糊卻字字清晰,“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是最亮堂的地方。”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晃著腦袋補充,“燈下黑,黑下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雙眼睛啊,最容易騙人咯。”
    話音落,他不再看林小滿,提著酒葫蘆,哼著曲兒,搖搖晃晃地鑽進竹林深處,很快便沒了蹤影,仿佛隻是路過此地,發了一場無關緊要的酒瘋。
    林小滿立在原地,反複咀嚼著醉塵真人那些顛三倒四的話。最危險的地方即是最亮堂的地方?燈下黑,黑下亮?眼睛最容易騙人……這位看似閑散的峰主,莫非是在暗中點撥她?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破土的嫩芽,悄然在她心底萌生——或許,她一直都在錯處尋找安全,真正的庇護所,竟在最令人忌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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