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還蒙著層淡青的霧靄，窗欞外的竹梢掛著未融的晨露，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林小滿推開木門時，帶著草木清氣的風撲在臉上，讓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胸腔裏淤積的疲憊，似乎都被這口新鮮空氣衝淡了些。
    經過一夜調息，她丹田內的靈力總算能順暢流轉，雖離全盛時還差著半截，可尋常走動、施展些基礎術法已無大礙。她攥了攥藏在粗布囊裏的古劍，劍身在囊中輕輕震顫，像是在催促著什麽。
    穿過別院的月亮門，果然見墨淵在院中練劍。晨光裏，他手中的長劍劃出銀亮的弧光，每一招都沉穩紮實，正是劍閣弟子日日必練的基礎劍式。直到最後一式“氣貫長虹”收勢，劍穗還在微微晃動，他才轉頭看向林小滿，額角的薄汗順著下頜線滑進衣領。
    “大師兄。”林小滿走上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布囊邊緣，“我聽說鎮外有處青嵐穀，昨日李慕白先生提過，說那裏靈氣清潤，想過去走走，或許對傷勢恢複有好處。”
    墨淵將劍歸鞘，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他目光落在林小滿依舊蒼白的臉頰上，聲音沉了些：“你傷勢未愈，獨自外出太冒險。我陪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的！”林小滿連忙擺手，指尖微微收緊，“大師兄你昨日為護我也受了傷，該好好靜養才是。我就在穀口轉一圈，絕不往深處走，日落前一定回來。而且……”她壓低聲音，眼尾掃過不遠處緊閉的廂房——那是劉清風的住處，“這裏終究是劉前輩的地方，總覺得拘束，想找個清靜地方透透氣。”
    這話半真半假，卻戳中了墨淵的心思。他何嚐沒察覺，劉清風看林小滿的眼神總帶著些探究，雖無惡意，卻讓人不自在。他沉吟片刻，從腰間儲物袋裏摸出枚溫玉似的符牌，遞到林小滿麵前：“這是劍氣符，捏碎能引動我八成靈力的劍氣，尋常築基修士也能擋上一擋。記住，若遇危險別硬撐，先保命。”
    玉符觸手溫潤，上麵刻著細密的劍紋，還殘留著墨淵的靈力氣息。林小滿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兩人都頓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手。“多謝大師兄，我會小心的。”她把玉符貼身藏好，像揣了顆定心丸。
    辭別墨淵後，林小滿特意繞開了別院的夥房——阿福總愛拉著她嘮家常，若是被撞見，少不得又要問東問西。她沿著牆外的竹籬笆走到巷口，晨光已把白石鎮的青石板路照得發亮，鎮東方向的土路盡頭，隱約能看見淡青色的霧氣，那便是青嵐穀的方向。
    出了鎮子，土路兩旁的野草沒過腳踝，沾著的晨露打濕了她的褲腳。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前方的霧氣越來越濃，狹窄的穀口豁然出現——兩側的山崖陡得像被刀削過，碧綠的藤蔓從崖頂垂下來，風一吹就輕輕晃蕩，穀裏傳來潺潺的流水聲，混著草木的清香，比鎮上要清爽得多。
    剛站在穀口，布囊裏的古劍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比在別院裏時強烈數倍的悸動順著指尖傳來，帶著一種近乎渴望的急切，指引著她往穀內走。林小滿咬了咬唇，握緊腰間的短劍，邁步踏入了青嵐穀。
    穀內比外麵看著寬闊，腳下是鋪著落葉的軟路，兩旁的奇花異草開得正好，淡紫色的花瓣上趴著幾隻彩蝶，見了人也不飛，隻是扇了扇翅膀。偶爾能看見幾隻通體雪白的靈鹿，低著頭啃食青草，抬起頭時，濕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見她沒惡意，又慢悠悠地鑽進了樹林。
    可林小滿沒心思賞景，全部心神都放在古劍的悸動上。她跟著那股指引，沿著溪邊的石子路往前走，越往深處，霧氣越淡，空氣中的靈氣卻越來越濃，吸進肺裏都覺得舒暢。古劍的悸動也越來越明顯，甚至開始散發出微弱的溫熱，透過粗布囊傳到她掌心。
    走了約莫數裏地，前方的樹林突然開闊起來，一片林地出現在眼前。林地中央，立著幾塊灰白色的巨石，最大的那塊足有兩人高，表麵布滿了蜂窩似的孔洞，山風吹過，孔洞裏傳出嗚嗚的聲響，竟像極了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劍鳴石！”林小滿眼睛一亮。她曾在劍閣的古籍裏見過記載，有些石頭長期受劍氣浸潤，又經風蝕，就會形成這樣的孔洞，風一吹就像劍鳴。而此刻，布囊裏的古劍幾乎要跳出來，悸動的源頭，正是那塊最大的劍鳴石！
    她快步走過去，指尖輕輕撫上劍鳴石的表麵——粗糙的石麵帶著冰涼的觸感，剛碰到的瞬間，布囊裏的古劍突然爆發出一陣熾熱！
    “嗡——！”
    清越激昂的劍鳴猛地從劍鞘裏迸發，像壓抑了萬古歲月的嘶吼，響徹整片林地！林間的飛鳥被驚得撲棱棱飛起，連遠處的靈鹿都豎起了耳朵。
    與此同時，那塊劍鳴石突然亮了起來！蜂窩狀的孔洞裏透出微弱的白光，原本嗚嗚的風聲驟然變得高亢銳利，與古劍的劍鳴相互呼應，一唱一和，像一曲古老而蒼涼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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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林小滿驚喜的是，一股精純、鋒銳的能量從劍鳴石中緩緩流出來，化作點點白光，像百川歸海似的，朝著她手中的古劍匯聚！古劍貪婪地吸收著這股能量，劍身微微震顫，發出愉悅的輕吟。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劍身裏那絲與霄練的微弱聯係，正一點點變得凝實、壯大——霄練的意識，似乎快要蘇醒了！
    有效！這劍鳴石裏的能量，真的能恢複霄練！林小滿眼眶微微發熱，緊緊握著古劍，任由它汲取著能量，連呼吸都放輕了些，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契機。
    可就在這時，三道淩厲的破空聲突然從側方的密林中射來！
    “小心！”林小滿心裏猛地一緊，幾乎是本能地想躲開，可她此刻心神大半都在古劍與劍鳴石的共鳴上，加上傷勢未愈，動作慢了半拍。她隻看見三道幽藍的冰錐，帶著刺骨的寒意，成品字形朝她射來——上取咽喉，中取心口，下取丹田，每一處都是致命要害！
    “星移！”林小滿咬牙，體內剛恢複的靈力瘋狂湧向雙腿，身影瞬間變得模糊，向右側橫移了三尺。
    “嗤！嗤！”
    兩根冰錐擦著她的衣袖和褲腳掠過，冰冷的寒氣讓她皮膚一陣刺痛，衣袖上瞬間結了層薄霜。可第三根冰錐卻因為她靈力不濟，沒能完全躲開，依舊朝著她的左肩胛骨紮來！
    躲不開了！林小滿瞳孔驟縮，絕望的情緒剛冒出來，手中的古劍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吸力！不僅加速汲取劍鳴石的能量，連周圍空氣中的靈氣都被瞬間抽空！一道凝練如絲的灰色劍氣從劍身湧出，後發先至，精準地撞在冰錐尖端！
    “叮！”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那根能洞穿金鐵的冰錐，竟被這道看似微弱的劍氣擊得粉碎，化作漫天冰屑。
    可古劍也沒了力氣，光華迅速黯淡下去，與劍鳴石的共鳴也弱了大半，劍身微微晃動，像是耗盡了力氣。但它依舊倔強地懸浮在林小滿身前，劍尖直指冰錐射來的方向，發出低沉的嗡鳴，像在護著她。
    林小滿劫後餘生，背心已被冷汗浸濕。她一把抓住懸浮的古劍，掌心能感覺到它的虛弱，連那絲與霄練的聯係，也再次變得微弱——剛剛燃起的希望，竟被人瞬間打斷！
    “嘖嘖，真是沒想到。”陰惻惻的聲音從密林中傳來，三個穿著青色勁裝的男子緩緩走了出來。為首的那人，手指上還殘留著施展術法的法力波動，眼神貪婪地盯著林小滿手中的古劍，又掃過那塊漸漸失色的劍鳴石，“本想守著庚金之源，等條小魚上鉤，沒想到來了條身懷異寶的大魚。”
    庚金之源？林小滿心裏一沉，原來劍鳴石裏的能量叫這個名字。這三人顯然是早就埋伏在這裏，目標就是庚金之源，而自己的出現，讓他們起了殺人奪寶的心思。
    她下意識地摸向懷中的劍氣符，指尖碰到溫潤的玉符，卻沒立刻捏碎——墨淵的劍氣雖強，可這三人都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未必能一擊製服。
    為首的青衫修士見她不動，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小姑娘，識相的就把你手中的劍，還有劍鳴石裏的庚金之源交出來。不然的話，不僅要把東西留下，連小命也得丟在這兒。”
    林小滿握緊古劍，眼神冷了下來。她能感覺到，古劍雖虛弱，卻依舊在微微震顫，像是在鼓勵她。她深吸一口氣，丹田內的靈力緩緩運轉——就算打不過，她也絕不會輕易交出古劍，更不會讓霄練的希望就此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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