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話音落下，廣場上霎時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與火雲道人之間。空氣仿佛凝固，唯有那彌漫的燥熱藥味愈發刺鼻。
    火雲道人眼底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陰冷笑意，他抬手示意，一名早已安排好的壯漢便躍上高台。此人身材魁梧，麵色卻有些異樣的潮紅，眼神略顯亢奮，顯然事先已做過手腳。
    “這位壯士自願試藥！”火雲道人將一粒赤陽丹遞給那壯漢，朗聲道，“諸位請看，服藥之後，其精神是否愈發健旺，氣力是否陡增！”
    那壯漢依言服下丹藥。不過片刻功夫，他果然麵紅耳赤，呼吸粗重，原本就魁梧的身軀似乎更顯彪悍，揮舞手臂間竟帶起呼呼風聲，顯示出不凡的氣力。他甕聲甕氣地吼道：“好藥！渾身是勁！舒坦！” 台下不少不明就裏的人群見狀，頓時發出陣陣驚呼和讚歎。
    錢管事得意洋洋地看向雲逸：“小子，看到了嗎？這才是聖藥神效！你還有何話說？還不快快跪地認錯！”
    吳謙、嚴鐵山等人麵露憂色，青黛也緊張地握緊了袖中的小手。
    雲逸卻神色不變，他緩步上前，對那壯漢道：“壯士，請伸出右手，容我一觀。”
    那壯漢依言伸出右臂，筋肉虯結。雲逸並未立刻搭脈，而是凝神靜氣，暗中引動胸前玉佩傳來的一絲清涼氣機匯於雙目。霎時間，他眼中的世界微微變化，那壯漢手臂皮膚下的細微脈絡竟隱約可見——隻見數道異常鮮豔、如同火焰灼燒般的赤紅色脈絡，正從手腕處急速向上蔓延，其勢躁動不寧，與正常氣血運行的柔和流暢截然不同！
    這正是火毒深入經脈，強行激發潛能的顯象！比之前在劉掌櫃腕間看到的“焰絡”更為清晰、更為凶險！
    雲逸心中了然，這才伸出三指，搭上壯漢的腕脈。指下感覺洪大滑數，躁急如奔馬，全然失了從容和緩之象，這正是元氣被強行拔擢，虛陽外越的絕險脈象！
    “如何？診出什麽來了？”火雲道人語帶嘲諷，“可是氣血充盈，陽氣旺盛之極佳脈象？”
    雲逸收回手，目光掃過台下眾人，聲音清越而沉穩：“非也！此脈象洪大而無根，滑數而失神，看似強盛，實則外強中幹，乃是元氣被邪火強行激發，如沸鼎揚湯，燈盡油枯之兆！”
    他不再看火雲道人難看的臉色，轉而指向那壯漢的手臂，朗聲道：“諸位若細看，此人服藥後，手臂赤脈賁張，其色如焰，此非正常氣血充盈，乃是火毒入脈，焚灼經絡之象！我敢斷言，不出一時三刻，待此丹藥力稍退，他必會元氣大損，精神萎靡，甚至口鼻溢血，髒腑如焚！”
    “胡說八道！”火雲道人厲聲打斷，“分明是聖藥激發人體潛能……”
    他話音未落，那台上的壯漢突然身體一晃，臉上的潮紅急速褪去，轉為一種病態的蒼白，剛才還威猛無比的氣勢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般泄去，他猛地捂住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嘴角竟真的溢出了一縷暗紅色的血絲！
    “呃……好……好難受……心裏像著火……”壯漢痛苦地蜷縮倒地，聲音虛弱不堪。
    台下頓時一片嘩然！
    事實勝於雄辯！雲逸的診斷，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應驗了！
    “這……這丹藥真的有問題！”
    “天啊，差點就上當了！”
    “多虧了這小郎中！”
    人群沸騰了，質疑聲、後怕聲、對雲逸的讚揚聲此起彼伏。
    火雲道人和錢管事臉色鐵青，他們萬萬沒想到，雲逸竟能如此精準地看破並道出“赤陽丹”的即時危害，更是借助那試藥者自身的反應，徹底撕碎了“聖藥”的假麵！
    “你……你使詐！”錢管事氣急敗壞地指著雲逸。
    “使詐？”雲逸冷笑一聲，目光如炬直射火雲道人，“究竟是誰在使詐？以此虎狼之藥冒充聖丹，戕害百姓，掠奪錢財，爾等才是其心可誅！”
    他轉身麵向眾人，聲音高昂：“諸位鄉親！養生之道，在於平和，在於固本培元！切莫貪圖一時之快，而毀掉自身根基！我藥師聯盟近日所推‘培元益氣散’，藥性平和，專為健脾益氣、固本培元所設，價格低廉，隻為惠澤鄉裏，大家可前往杏林堂等信譽藥鋪谘詢，切莫再受此等邪藥蠱惑！”
    趁此機會，雲逸順勢將己方的良藥推出，贏得了大量民心。
    火雲道人眼見大勢已去，陰謀敗露，臉上青紅交錯，羞怒交加。他死死盯著雲逸，眼中殺機畢露，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好個雲逸！我們走著瞧！”
    說罷，他袖袍一甩，也顧不得那倒地呻吟的壯漢和呆若木雞的錢管事，身形一晃，竟如一道紅色魅影般迅速消失在人群之後。錢管事等人見狀，也慌忙收拾殘局，灰溜溜地逃離了廣場。
    “赤陽聖會”成了一場鬧劇與慘劇，最終以百草堂和雷火門的徹底失敗而告終。雲逸之名，經此一役，徹底響徹整個歸藏藥市，甚至向更遠的地方傳揚開去。
    然而，雲逸心中並無多少喜悅。他知道，今日隻是暫時挫敗了對方的陰謀，與雷火門的正麵交鋒，恐怕才剛剛開始。火雲道人離去時那怨毒的眼神，預示著更猛烈的風暴即將來臨。而他能看穿“焰絡”的奇異能力，以及懷中玉佩愈發清晰的感應，又將在未來的道路上，扮演怎樣的角色？
    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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