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山穀裏隻剩下蟲鳴和顧陽粗重的喘息。
    他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體內那煉氣一層的靈力早已榨幹，腦袋針紮似的疼，是心神過度消耗的征兆。
    【叮！日常任務完成。獎勵：積分+1，熟練度+1。】
    【係統積分：9.2】
    【《基礎靈脈疏導術》熟練度：31100】
    【修為：煉氣期一層】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成了唯一的慰藉。
    一天，從26到31，5點熟練度，聽起來可憐，但這是他拚了命，一點一點從這些廢泉裏摳出來的。還有那9.2的積分，像是一小撮救命的幹糧，讓他心裏稍微踏實了那麽一點。而修為經驗的增長，更是他立足的根本。
    他掙紮著爬起來，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往回走。回到雜役房時，已是深夜，鼾聲四起。他摸黑爬到自己的通鋪角落，並未立刻睡去，而是強撐著幾乎要散架的身體，盤膝坐起，運轉起《基礎吐納法》。周遭稀薄的靈氣緩緩匯聚，滋養著幹涸的經脈與丹田。每一次耗盡靈力後的修煉，效果似乎都更好一絲，他必須抓住這提升的契機。 直到實在支撐不住，才和衣倒下，幾乎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上一個十天的瘋狂複刻，甚至變本加厲。
    天不亮出門，夜深歸來。所有的空閑時間，全都泡在了那片偏僻山穀的廢泉裏。日常任務每天刷新，限時任務偶爾也會出現，獎勵有多有少。
    【發現並處理‘靈脈淤積’3，獎勵積分+2】
    【獨立完成一口劣等靈泉的初步複蘇，獎勵積分+3，熟練度+2】……
    他像一塊幹涸了太久的海綿，瘋狂汲取著一切能提升熟練度和獲取積分的機會。對《基礎靈脈疏導術》的理解和運用，在無數次失敗和偶爾的成功中，一點點變得深刻。
    而修煉更是雷打不動。疏導耗盡的靈力，通過吐納恢複，甚至嚐試在疏導的同時，極其小心地引導微弱的，經過初步淨化的廢泉靈氣納入自身經脈。這過程遠比單純吐納凶險，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入雜質，但他憑借著疏導術帶來的精細感知和對自身經脈的熟悉，硬是蹚出了一條險峻卻有效的路徑。靈力在一次次耗盡、恢複的過程中，緩慢而堅定地增長著。
    那種玄妙的“感知”範圍擴大了，也更清晰了。地下那些纖細靈脈的流向、節點的強弱、甚至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都能模糊地反饋回來。
    處理起普通的淤塞和微型暗傷，也逐漸脫離了最初的手忙腳亂，多了幾分笨拙卻有效的章法。
    係統積分緩慢而堅定地爬升著。修為經驗也在點滴積累。
    12.4… 15.7… 18.9…
    直到第二次前往月璿洞府的前一天，他的積分停在了21.5。修為距離煉氣二層，也已走過了三分之一多的路程。
    進步顯著，但顧陽心裏的那根弦卻越繃越緊。
    第二次維護，他能依靠自己多少？係統這次又要扣掉多少積分？
    懷著這種忐忑，第十日，他再次站在了那雲霧繚繞的峭壁前。
    取出玉符，禁製蕩開。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這一次，他體內那煉氣一層的靈力自發運轉，雖仍被壓得滯澀，卻不再像第一次那樣狼狽不堪。
    月璿尊者依舊等在池邊，素白道袍，清冷孤絕。目光在他身上一掃，似乎在他略顯沉穩且隱隱透出靈力光華的氣度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開始。”
    沒有廢話。
    顧陽深吸氣，上前，蹲下，指尖觸及溫潤泉眼。
    磅礴靈流再次湧來！他悶哼一聲，臉色發白，卻死死穩住心神，不再完全依賴係統，而是率先按照過去十天苦練的成果，調動自身那已壯大不少的靈力，循著《基礎靈脈疏導術》的法門，主動向泉眼深處探去！
    感知！引導！疏通！
    他竭盡全力，額頭青筋暴起，汗水瞬間滲出。
    係統的力量依舊出現了，清涼氣流湧入，但這一次，並非完全接管，更像是一種補充和修正，在他自身力量難以為繼或即將出錯的節點，悄然托一把，引一下。
    【引導輔助進行中…消耗積分：0.3。】
    【係統積分：21.2】
    消耗減少了！
    顧陽精神一振，咬緊牙關，更加拚命地輸出自身的力量，努力記憶和模仿著係統每一次的修正軌跡。
    過程依舊艱難，時間依舊漫長。
    當他最終抽回顫抖的手指，踉蹌後退時，感覺比疏通十口廢泉還要累。
    【本次維護完成。】
    【《基礎靈脈疏導術》熟練度+8。】
    【當前熟練度：51100。】
    【修為經驗+15。】
    熟練度一口氣漲了8點！
    月璿尊者的目光從泉眼移開，落在他虛脫卻難掩一絲精進後神采的臉上， 沉默了片刻。
    “有進步。”
    依舊三個字，清冷平淡。
    但顧陽敏銳地察覺到，那份審視的目光中，最初的漠然和殺意似乎淡了微不可察的一絲，多了點別的，類似於…審視一件工具是否好用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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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夠了！
    “謝尊者！”他恭敬行禮。
    “十日後。”
    “是，弟子告退。”
    退出洞府，山風一吹，顧陽才發覺自己裏衣又濕透了。但這一次，除了疲憊，更多的是一種從深淵邊緣爬回一步的虛脫感，以及……難以言喻的振奮。
    他能感覺到，自己走在對的路上！
    回到雜役區，他甚至沒來得及喘口氣，胖管事罵罵咧咧的聲音就砸了過來：“顧陽！死哪去了？快！去西邊荒穀那邊看看！”
    胖管事臉色不太好看，帶著一絲煩躁：“張五那小子，半天沒見人影，剛才有弟子路過，說看見他倒在最裏頭那口老泉邊上，模樣不對勁！你趕緊去瞧瞧，別死那兒頭給老子惹麻煩！”
    西邊荒穀？那地方比他現在練手的山穀還要偏僻荒涼，靈泉幾乎全部枯死，雜役平時根本不會去。
    顧陽心裏咯噔一下，應了一聲，抓起工具就往西邊跑。
    越往荒穀走，空氣中的靈氣越發稀薄混亂，還夾雜著一股令人不舒服的腐朽氣息。
    穀底最深處，一口幾乎被枯藤爛葉完全掩蓋的老泉邊，一個人影蜷縮在地上，正是雜役張五。他臉色發青，嘴唇烏紫，身體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呼吸微弱，眼看就不行了。
    幾個被管事叫來的雜役圍在旁邊，竊竊私語，臉上帶著恐懼，沒人敢上前。
    “像是中了瘴毒…”
    “不像啊，這穀裏沒什麽毒瘴啊…”
    “邪門…”
    顧陽撥開人群，蹲下身。他不懂醫術，但指尖觸及張五冰冷的皮膚時，腦海中《基礎靈脈疏導術》自發運轉，那玄妙的感知力下意識地探出。
    一瞬間，他“看”到了！
    一股陰冷、晦暗、帶著強烈侵蝕性的異常能量，正盤踞在張五心脈附近，瘋狂吞噬著他本就微弱的生機！
    這能量的氣息……好熟悉！
    和他處理過的那些“靈脈暗傷”深處蘊藏的汙染氣息，同源同質！隻是更加凝聚，更加凶戾！
    這不是普通的傷病！這是被極度濃縮的靈脈暗傷能量侵蝕了！
    “都閃開！”顧陽低喝一聲，也顧不上解釋。
    他猛地將張五的身體放平，右手並指，按照疏導術中一篇關於驅散異種能量的晦澀法門——他之前從未用過，隻因消耗巨大且無人可試——全力調動體內那點微末修為支撐起的靈力，毫不猶豫地點向張五心口！
    指尖落下，靈力湧入！
    “呃啊——！”昏迷的張五猛地抽搐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啞呻吟。
    顧陽隻覺得自己的靈力像是撞上了一塊冰冷粘稠的淤泥，阻力極大，並且那陰冷能量立刻反撲，順著他靈力就要侵蝕而來！
    他咬緊牙關，額頭冷汗涔涔，拚命維持著靈力輸出，按照法門艱難地驅散、淨化那團陰冷能量。
    周圍雜役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顧陽在發什麽瘋。
    時間一點點過去，顧陽的臉色越來越白，手指顫抖得厲害。
    終於！
    嗤！
    一聲極輕微的仿佛什麽東西被煉化的聲響從張五心口傳出。
    那團盤踞的陰冷能量驟然消散大半！
    張五猛地吸進一口氣，臉上的青黑之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雖然依舊虛弱，但呼吸明顯平穩了下來。
    【叮！成功驅散微量“靈脈腐化之力”，獲得經驗值：5，係統積分：+5。】
    【《基礎靈脈疏導術》熟練度+10。】
    【當前熟練度：61100。】
    【係統積分：26.2】
    一連串提示音在腦中響起，讓他精神一振！
    顧陽脫力般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氣，看著悠悠轉醒、一臉茫然的張五，又看了看自己還在微微發顫的手指。
    周圍一片寂靜，所有雜役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顧陽心裏卻沒有任何喜悅，隻有一個念頭瘋狂盤旋——
    張五隻是靠近了一口枯泉就變成這樣……那口泉……
    他猛地抬頭，目光死死盯向那口被枯藤掩蓋、散發著不祥死寂氣息的老泉。
    那裏麵，到底藏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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