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垃圾區的惡臭撲麵而來，顧陽卻似乎感覺不到。他的指尖還捏著那枚邊緣銳利，刻著模糊圖案的冰冷金屬片，係統的提示音如同驚雷，在腦海炸響。
    加密信物？黑水沼澤深處禁製？
    心髒猛地一縮，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不動聲色地微微抬頭，裝作不經意地四下張望——周圍隻有幾個同樣在垃圾堆裏翻摸的落魄散修和外門雜役，無人注意他這個穿著雜役服的“同類”。
    他迅速將那金屬片藏入袖口，心髒兀自狂跳。
    黑水沼澤…那深處的饑餓意念…果然有古怪！竟然還涉及到宗門禁製？
    一個大膽到近乎自殺的念頭，無法抑製地瘋長起來。
    禁製…往往意味著封鎖…也意味著…封鎖之後的東西！
    會不會…有更龐大、更精純…甚至無主的能量源？
    這個念頭像毒藤一樣纏繞住他。
    但風險太大了！觸碰禁製，一旦觸發警報，下場絕對比被月璿尊者當成廢器處理更慘！
    然而《千鍛冰髓法》的恐怖消耗，“五塊靈石量”的死亡指標，像兩座大山壓在他的背上。常規的廢料汲取，已經快到極限了！
    賭不賭？
    他眼神變幻不定，最終被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取代。
    賭！
    但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他不再在垃圾堆浪費時間，轉身快步離開，徑直去了雜役區的工具房，兌換了幾張最基礎的“隔音符”和“障目符”，又想辦法弄來了一小罐氣味刺鼻的用來修補屋頂的“黑膠漆”。
    夜深人靜。
    他再次來到黑水沼澤那處最偏僻又最危險的崖壁。
    沒有立刻開始排放，而是先小心翼翼地用黑膠漆混合著汙泥，將那枚金屬信物厚厚包裹了數層，隔絕其一切氣息波動。然後，在選定的排放點周圍，貼上了隔音符和障目符——雖然效果微弱，但聊勝於無。
    做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帶著毒瘴的冰冷空氣，雙手緩緩插入泥漿。
    《汲靈化生訣》逆轉！
    這一次，他排放得極其緩慢，小心翼翼，如同在黑暗中觸摸毒蛇的七寸。大部分心神，都用來感知淤泥深處的動靜。
    汙穢毒素緩緩注入。
    時間一點點過去，淤泥深處一片死寂，隻有墨綠色的氣泡偶爾破裂。
    就在他以為今夜不會再有動靜時——
    那股微弱的，帶著貪婪和饑餓的意念，再次出現了！
    比上一次更清晰！它似乎記住了顧陽“投放飼料”的氣息，主動地，試探性地，順著那汙流的來源，向上蔓延而來！
    顧陽渾身汗毛倒豎，強忍著切斷聯係的衝動，維持著極細微的排放。
    那意念觸碰到了他包裹著層層汙垢的信物…微微一滯…似乎有些疑惑…隨即，一股更強烈的渴望傳遞過來！
    它想要這個！
    有門！
    顧陽心髒狂跳，小心翼翼地將那被黑膠漆包裹的信物，順著汙流，緩緩“送”向那意念的來源方向。
    那意念立刻纏繞上來，如同獲至寶，帶著信物，迅速縮回淤泥深處。
    片刻之後…
    嗡…
    腳下深處的淤泥，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仿佛某個塵封已久的齒輪，被這把錯誤的鑰匙，艱難地…轉動了一下。
    一股極其隱晦，卻無比精純濃鬱的陰寒死寂的能量波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從那震動源頭，微弱地泄露出來一絲！
    雖然隻有一絲，但其精純度，遠超顧陽接觸過的任何能量！甚至堪比玉漱泉靈壓！隻是性質截然不同，充滿了死亡與沉寂的味道！
    就是它！
    顧陽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他立刻嚐試運轉《千鍛冰髓法》！
    功法剛一運轉，那泄露出的精純死寂能量，竟然如同受到吸引般，主動分出一縷，順著他的排放通道，逆流而上，湧入他的體內！
    轟！
    冰冷！死寂！仿佛萬年玄冰直接灌入血脈！
    劇痛遠超“寒髓反噬”！經脈幾乎瞬間要被凍裂！
    但與此同時，《千鍛冰髓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如同餓狼見到了血肉，拚命地吞噬，並且煉化著這股極寒死寂的能量！
    效率極高！痛苦也極大！
    【吸收未知陰寒能量！《千鍛冰髓法》熟練度大幅提升！】
    【經脈強度微弱提升！】
    【警告！死氣侵蝕！生機流逝加速！】
    係統的提示音夾雜著警告。
    顧陽卻不管不顧，瘋狂引導著這股能量，同時將體內更大量的汙穢毒素向下排放，形成一個詭異的循環！
    他在這劇痛的冰火兩重天中，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飛速精進！對《千鍛冰髓法》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
    這沼澤底下…果然藏著寶藏！
    雖然危險，雖然伴隨著死氣侵蝕，但這精純的能量…足以支撐他完成那個女人的指標，甚至…更多！
    就在他沉醉於這瘋狂的提升時——
    【警告！排放的毒素已超過該區域沼澤淨化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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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未知陰寒能量泄露加劇！已引起小範圍地脈變動！】
    【警告！禁製破損度增加：0.1…】
    顧陽猛地從狂喜中驚醒！
    不好！
    玩過頭了！
    他立刻強行切斷與下方的聯係，停止排放和吸收，手忙腳亂地抹去周圍符籙的痕跡，甚至用腳將那片泥漿攪得更亂。
    然後，頭也不回地，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黑水沼澤。
    他一路奔回雜役房，心髒仍在狂跳。
    收獲巨大，但風險也超出了他的預料！禁製破損…地脈變動…這要是被宗門發現…
    他不敢想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他變得異常低調，甚至減少了去各廢料區“覓食”的頻率，大部分時間都躲在角落，全力消化那晚吸收的陰寒能量，並試圖驅散滲入體內的死氣。
    《千鍛冰髓法》進展神速，他的氣息變得更加冰寒凝練，臉色卻透著一股不健康的青白。
    十天期限，又一次到來。
    這一次，他踏入玉漱洞府時，身上那混雜的氣息幾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的，深沉的冰寒，隻是這冰寒之下，似乎隱藏著一絲極難察覺的死寂。
    月璿尊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停頓。
    那雙泛著冰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上下打量著他，仿佛在看一件出乎意料的作品。
    她似乎想說什麽，指尖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最終卻歸於平靜。
    “開始。”
    化生過程，痛苦依舊，但顧陽明顯感覺輕鬆了不少。《千鍛冰髓法》高效運轉，將一股精純而冰冷的能量，源源不斷注入玉漱泉。
    量，穩穩達到了五塊靈石的標準，甚至略有超出。
    質，更是讓那泉眼都微微蕩漾了一下，似乎對這帶著一絲特異屬性的精純能量有所反應。
    結束後，顧陽依舊癱倒，但明顯能感覺到身體並沒有之前的那麽疲累。
    月璿尊者靜靜感受著泉眼的反饋，許久沒有說話。
    洞府內一片死寂。
    顧陽的心緩緩沉了下去。她發現了？發現了那絲死寂之氣？
    就在他以為雷霆將至之時——
    “很好。”
    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意味。
    “看來，你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磨刀石’。”
    她並沒有追問那絲死寂之氣的來源，仿佛毫不在意，或者說…樂見其成？
    “下次，六塊靈石量。”她頓了頓，補充道，“能量需如今日般…‘凝練’。”
    說完，她揮袖轉身，不再多言。
    顧陽被拖出洞府，丟棄在石階上。
    他躺在那裏，望著流雲宗萬年不變的天空，第一次，有些看不懂那個女人了。
    她到底想做什麽？
    想要讓他這把刀，到底要磨成什麽樣子？
    懷裏的月形玉符，冰冷依舊。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玉漱洞府內，月璿尊者指尖正凝聚著一縷從泉眼中提取出的，極其微弱的灰黑色死氣。
    她凝視著那縷死氣，眸光深邃，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黑水淵螭的煞氣…”
    “老鼠打洞的本事，倒是比想象的…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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