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裏的青銅燈芯爆了個燈花，火星子濺在鐵麵王腰間的玄鐵環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
    他左手按在石桌上，指節因用力泛著青白——那石桌表麵刻滿的禁紋正隨著他的動作泛起幽藍光芒，將牆上三張臉的陰影照得愈發清晰。
    那小丫頭的係統能顛覆天道規則。鐵麵王的聲音像鏽了百年的鐵鏈，她躺平就能得寶，偷懶反增氣運，若任其成長......他突然掐斷話頭，中間那張鐵麵下的嘴角扯出個冷笑，九百年前我被天道剝去聖子之位時，就發誓要讓這狗屁法則碎成渣。
    可現在，這丫頭比我更會拆台。
    趙三爺縮在角落的蒲團上，他半邊臉還殘留著被雷劫灼焦的疤痕，此時正用指甲蓋刮著掌心一道新添的血痕——那是方才被鐵麵王用禁術抽取殘魂時留下的。不如先試試她的底。他聲音發顫，卻強撐著獻媚，您看那雲中鶴，三百年前就說要退隱，現在卻為這丫頭出頭......或許可以引他出來，再......
    鐵麵王突然抬手，石桌上的青銅燈地竄起半尺高的火焰，將趙三爺的影子燒得扭曲變形，老劉，去查查那丫頭這月都去了哪些地方簽到。他轉頭看向陰影裏站著的灰衣人，尤其是和雲中鶴碰麵的次數。
    灰衣人老劉垂首應了聲，靴底在青石板上蹭出極輕的響動。
    他退出密室時，腰間的羅盤微微發燙——那是專門追蹤修士氣息的法器。
    三日後的清晨，他蹲在鶴鳴穀外的老槐樹上，看著林疏桐拎著個竹籃從穀口出來，籃裏裝著剛摘的野莓；又看著她走到穀中那方星髓潭邊，往石頭上一躺就開始打盹，係統提示音在他的探息符上亮起明黃色光斑。
    和雲中鶴在潭邊待了兩柱香。老劉摸著下巴，見雲中鶴抱著一捆柴火從林子裏出來，兩人有說有笑地生起篝火烤野薯，看來這老東西是真護著她。他掏出傳訊玉牌，指尖在已確認聯係的符文上重重一點。
    同一時刻，星髓潭邊的林疏桐正揉著眼睛坐起來。
    她方才打盹時，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像被什麽毒蛇盯上了似的。
    係統麵板在她眼前忽明忽暗，危險預警四個大字閃得人頭暈。
    她摸出懷裏的天道感知符——那是上次簽到抽到的，黃紙符上的朱砂紋路正以詭異的弧度扭曲，指向穀口方向。
    雲前輩！她扯了扯雲中鶴的衣袖，野薯的焦香還沾在指尖，感知符不對勁，是不是有人......
    雲中鶴正用樹枝翻烤著第二塊野薯，聞言動作頓了頓。
    他盯著符紙上扭曲的紋路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按住林疏桐的後頸。
    林疏桐隻覺一陣清涼順著血脈散開，眼前浮現出穀外老槐樹上那個縮成一團的灰影——老劉的探息符正懸在他掌心，符上的光斑和她的位置完全重合。
    鐵麵王的暗樁。雲中鶴收回手，野薯地掉在篝火裏，騰起一股黑煙，這老匹夫在暗河底養了具分身，能操控被他吞噬的修士殘魂。
    趙三爺的命魂早被他吞了一半，剛才那符......他突然攥緊腰間的玉墜，那是方才被鐵麵王手下擊碎的半塊，看來他們等不及了。
    林疏桐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原主慘死的記憶突然湧上來，主角團舉著替天行道的劍刺進她心口時，也是這樣的心悸。
    但係統提示音適時響起：檢測到宿主緊張值超標，觸發鹹魚心訣，負麵情緒轉化為練氣八層修為。她突然覺得心口鬆快了些，低頭看見指尖的天道感知符還在扭曲，像條被踩了尾巴的蛇。
    你留在穀裏。雲中鶴從乾坤袋裏摸出一串青銅鈴鐺，靜波鈴，掛在穀口能屏蔽五感；還有這個。他塞給她一塊暖玉，裏麵封了我三道保命符，危急時捏碎。他轉身要走，又回頭扯了扯她的發梢，別怕，我去把那暗樁引開，順便查查鐵麵王到底布了什麽局。
    林疏桐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林子深處，忽然喊了聲：前輩！雲中鶴回頭，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光影，要是......要是你遇到危險......
    我活了三百年，死不了。他笑起來，虎牙閃了閃，和三日前推她進地道時說的話一模一樣。
    日頭漸漸偏西。
    林疏桐把靜波鈴掛在穀口的老鬆樹上，鈴鐺相撞的輕響像春蠶食葉。
    她蹲在潭邊，看著自己的倒影——係統麵板浮在水麵上，躺平盾的圖標正泛著暖光，提示反彈倍數仍保持在二十倍。
    忽然，穀外的靜波鈴猛地一顫，原本清越的響聲變得渾濁，像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嘴。
    她站起身，手心的暖玉開始發燙。
    穀口方向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不是雲中鶴的輕捷，倒像是一群人踩著枯枝慢慢挪過來。
    林疏桐屏住呼吸，看見七八個灰衣人從樹後鑽出來，每人腰間都別著和老劉同款的探息符——符上的光斑正瘋狂跳動，直指她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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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為首的灰衣人抽出腰間的短刃，刀刃在暮色裏泛著冷光，鐵麵王說要活的，別傷了她。
    林疏桐後退兩步，後背抵上星髓潭邊的石頭。
    係統提示音炸響：檢測到危機等級提升，躺平盾自動展開，當前反彈倍數：三十倍。她摸出暖玉，指尖剛碰到表麵的符紋，就聽見穀外傳來一聲清嘯——是雲中鶴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幾位兄弟不去陪鐵麵王喝暗河水，跑到我鶴鳴穀來湊什麽熱鬧？
    灰衣人們猛地轉頭，為首的那個喊了聲，便帶著人往穀外衝去。
    林疏桐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林子深處，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她蹲下來捧起潭水洗臉，冰涼的水順著指縫滴落，遠處傳來金鐵交擊聲，混著雲中鶴的笑聲：就這？
    鐵麵王的手下比三百年前還弱。
    暮色漸濃，林疏桐望著穀口方向。
    靜波鈴還在輕響，可她總覺得那響聲裏多了些別的東西——像是某種蟄伏的獸類在磨牙，又像是暴雨前雲層裏滾動的悶雷。
    她攥緊暖玉，聽見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夜間危機預警，建議宿主保持躺平狀態，當前躺平盾反彈倍數提升至......
    話音未落，穀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重物砸斷了樹幹。
    林疏桐猛地抬頭，看見最後一縷天光被烏雲遮住，穀口的老鬆樹在風中搖晃，靜波鈴的響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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